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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羊子妻
樂羊子妻。不知何氏女。羊子嘗行路。得遺金一餅。與其妻。妻曰。妾聞志士不飮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况拾金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慚。乃捐於野。嘗遠尋師學。一年來歸。妻跪問故。羊子曰。久行懷思。無他意也。妻乃引刀就機而言曰。此織生自蚕繭。成於機杼。一絲之累。以至於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斷斯織也。則捐成功。廢時月。夫子積學。當日有成。若中道而歸。何異斷斯織乎。羊子感其言。還就學。七年不反。妻躬勤養姑。又遠饋羊子。俾之卒業。嘗有盜入其家。欲犯之。不得。乃刼其姑。妻聞。操刀而出。盜曰。速從我。不從。我殺汝姑。妻仰天慟哭。舉刀自刎頸而死。盜大慚。舍其姑而去。太守聞之。賜錢帛。以禮葬之。號曰貞義。
吕氏曰。賢哉樂羊子之妻乎。遺金不受。臨財之義也。樂守寂寥。愛夫之正也。甘心自殺。處變之權也。值此節孝難全之會。一死之外無他圖矣。史逸其名。惜哉。
[白话]
乐羊子妻
乐羊子的妻子,不清楚她的姓氏。有一天,羊子走在路上,捡到一饼金子,回家交给妻子,他的妻子说:“贫妾听说昔日孔子不喝“盗泉”的水,只因听其名恶,便忍住口渴,说明有志气的人不享用不清白的水,有廉耻的人不接受别人带污辱给的食物,何况我们享用捡来的金子,来玷污自己的品行呢?”羊子听了非常惭愧,便将金子扔到旷野里。
乐羊子曾到很远的地方拜师求学,一年后他归家来,妻子便跪着问他原因。羊子说:“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离家久了,非常想念,”妻就拿着刀到织机旁,对他说:“这匹绢布先由蚕蛹中抽丝成线,再由织布机上织成布。根根抽取,累积成线,寸寸织布,积累每一寸,才能最终成为近一丈的布匹。现在如果剪断其中一根织线,便前功尽弃,整个布都报废,荒废了以前所用的大量时间。先生您现在求学也是如此,只有日积月累地用功,才能最终成就学问。如果学到中途便回家,与我现在剪断织线,有什么差别呢?”羊子听了妻的话,深有感触,赶紧回到老师那里求学,七年没有回家。妻在家里辛勤劳作,亲自侍奉婆婆,走很远的路,给羊子送饭食,等待他学业有成。
一次,有盜贼闯入她家,想要侵犯她,没能得手,便劫持她的婆婆作为要挟。妻子听闻到屋外的动静,操起一把刀出来看。盜贼说:“你赶快顺从我,如果顽抗,我就杀了你的婆婆。”妻听了仰天恸哭流涕,举刀自刎,割断颈喉而死。盜贼看到既惭愧,又害怕,丢下她的婆婆,夺路而逃。当地的太守听闻了这件事,赐给她家一些钱财和布匹,并按照礼仪安葬她的尸骨,官赐她“贞义”的封号。
吕坤释。乐羊子的妻子真是一位贤良的妇人。不受用拾来的黄金,可见她对不义之财的态度;她安心过寂寞的生活,独自在家孝养婆婆,爱惜丈夫学有所成,不用私人感情,和家务耽误他的正业;最后,她甘心用自杀,来保全婆婆的生命,和自己的名节。可见,她身处意外事变中,不得已而为的权宜之举。在孝道与名节难以两全的关键时刻,她除了一死之外,别无选择。对于这样一名多德兼备的妇人,历史上遗漏了她的名字,让后人称叹,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