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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大师舍利塔铭 虞 愚 太虚大师,通内外学,深佛法。于佛法中有八大贡献:—者判摄一切佛法。二者创办武昌佛学院。三者发行《海潮音》月刊。四者整理僧伽制度。五者提倡人生佛教。六者弘法欧美各国。七者沟通汉藏文化。八者翊赞抗战建国大业。御世抚物,道所兼赅,亦云伟矣。 昔法王御世,独演圆音,然机感不同,故所闻亦异。迨佛入灭后,弟子之间,对教义见解不一,宗派遂分;于是小乘则有上座大众之别,大乘亦有瑜伽般若之异。传入中国,小乘开宗较寡,而大乘之衍派綦繁。冰炭不同,主奴各执,在己者张之,异乎己者则必欲黜之而后快。太虚大师得三藏之隐赜,究诸宗之根原,以圆融之慧眼,将—切佛法摄而判之。所著“我对于一切佛法的看法”一文,首论佛教之本及三期三系,依印度结集及共流演分小行大隐大主小从、大行小隐密主显从二时期。其流行于今日世界之佛教也,析有三系:一巴利文系佛教,以锡兰为中心。二汉文系佛教,以中国为中心。三藏文系佛教,以西藏为中心。次论理之实际及三级三宗,所谓三级者,五乘共法,三乘共法,大乘特法也。然大乘法广,应分三宗:依为无为门,明二谛,宗胜义性,成抉择慧,曰法性空慧宗。依执无执门,明三性,宗有为心,立亲生因,曰法相唯识宗。依漏无漏门,明一实,宗无上果,显本净心,曰法界圆觉宗。末论行之当机及三依三行,一依声闻行果发大乘心。二依天乘行果趣获大乘巢。三依人乘行果趣修大乘行。盖依正法、像法、末法而言也。其廓然大公,惟真是求之态度为何如哉! 佛教至唐而极盛,亦至唐而始衰,虽时会使然,亦由弘法者渐少。反观日本则葆藏佚籍,还饷中邦。启牖新知,早闿大学。即此一事,我已后人,其他更无论矣。大师振此颓纲,创建武昌佛学院,招致生徒,宏开讲席,以数岁之功,探方等之要。厥后各地佛学院纷纷设立,风气大开,教泽旁流,实由武院开其先也。 阎浮提人,根质最钝,不能以香味光明而作佛事,所赖以依止者,厥维言教。然方音各异,对座寡欢,语言虽足达意,然声浪不能及远,以数十年血肉之躯,化身与无量数之有情相接洽相友爱者,文字之功,斯为至大。大师民国七年,季出觉社丛书,五期满足,易为月刊,名海潮音。发扬大乘佛法真义,应导现代人心正思。议论公开,思想互助,惨淡经营,于兹二十有九载,盖自有月刊以来,未有如斯之恒久也。 佛教僧伽制度,本乎律藏而演为清规。惟法久不改,流弊滋多。滥剃度、滥传戒、滥住持、郎其例也。大师冥探戒律之精奥,适应时代之需求,成整理僧伽制度论一书;又时时擘画,组织佛教会,从事整理工作,虽积重难返,习非成是,然整理僧制之弘谋,世之谈者,未能或之先也。 世人多以佛学为出世,与人生无补,一若以佛为解决生死问题为能事。违害正法,莫此为甚,大师提倡人生佛教,建设人间净土,一洗千余年消极厌世之谬见。所著“生活与生死”二文曰:佛法以大乘为主,以小乘为从。佛法之解决问题亦以生活为主,生死为从。大乘佛法无他,要言之,则大悲大智以护群生而已。抑何深切明著耶! 欧战告终,科学万能之噩梦,已为炮雨弹烟所惊醒,彼土固有之学术,未足安慰知识之要求,乃宛转而有探究东方文化之动机,我国诸先进,亦欲应用此时燃有情同具之一盏心灯,以照耀于全世界。大师十七年秋,挺身欧美,历英、美、法、德、荷、比诸国,分访西哲,显扬圣敦,洗众庶多愆之累,牖世间未启之明,泱泱声誉,彪炳全球矣。 民族精神之结合,莫大于宗教。若任其分离涣散,直为亡国之朕兆。以中国人种之复杂,言语之分歧,习俗之互异,若再加以宗教之冲突,国情将何恃以统一?大师知其然也。早派学僧留学西藏,创办汉藏教理院于北碚,沟通汉藏文化,译编藏文教科书,使藏族对于汉族发生同教之感情,而对于英俄发生异教之界限,则向外之心可以自戢,而内附之念可以永固,虽曰护教,抑亦护国也。 或疑至教,绝世离群,而于国土兴衰,非其措意。甚至远引释种之亡,近举五天之灭,以为崇信佛法,无益邦家。大师于抗日军兴,本出爱王经,广陈救国之术。组织僧伽救护队,不违净戒,而有多功。一十八年秋,又组中国佛教访问团,由滇而缅甸而印度,而南洋群岛,以佛教之夙谊与之交通联络,虽爱国志士,不过如斯也。凡此皆就其卓荦,略举纲维,至于戒行之谨严,心量之广大,学识之闳肆,智慧之超奇,著述之丰富,无待敷陈,群知信仰矣。 大师浙江崇德人,自幼出家,百炼险阻以成器而一趣于法事。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十七日示寂上海玉佛寺,世寿五十有九。四月八日荼毗于海潮寺,赫然:得舍利三百余颗,心脏焚而不化,斯乃无始慧业所晶结,不思议净德所集成也。厦门佛学会会友悟道上人、蔡吉堂、李金荣、林纯仁、罗丹、曾诃源诸君等,闻耗哀号,痛澈心脾,虽举行追念会露布特刊,仍感无以报教诫之恩,用是公推许君宣平、黄君秋声赴沪,恭请舍利,得四大颗,虔奉以归,创造斯塔于半山寺右,敬谨安置,故即以舍利为塔名。绵历两春,合十方善信所布施,始得竣事。从此珠珠吐艳,历无量劫而弥光。佛佛传心,普大干界而并现。微独大师莅厦弘法之迹,寄以无泯;即造塔之功德,亦与之永垂不朽矣。于是本迹事义,镌诸石置殿壁焉。铭曰: 惟大涅桨,寂然不动。惟大菩提,感而遂通。系我支那,挺生太虚。总持二谛,淹贯三车。登菩萨地,炳般若光。灵珠烨烨,弈世芬芳。是妙明心,是大圆镜。是如来藏,是弥陀性。勒铭记之,杂华供之。半山之塔,千秋奉之。 一九四八年十月 门下士虞愚敬撰于国立厦门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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