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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心方丈释惟贤/王莉莎
巍巍青山如屏,滔滔江水若练,在美丽的山城重庆,南岸区南滨路如一弯飘逸的玉带绕江而过。在它的一侧,绿树浓荫掩映处,若隐若现地露出古刹建筑线条优美的飞檐翘角,气势峥嵘地伸向茫茫无际的苍穹。这就是有名的重庆市慈云寺。它与山城门户朝天门隔江相望,背倚风景秀丽的涂山,层层叠叠,依山而建,雕梁画栋,跷鳌悬铃,中西风格结合的建筑群雄伟壮观,与陡峭的山势浑然天成。慈云寺终年香火旺盛,梵音缭绕,来此朝拜或参访的信徒与游人络绎不绝。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慈云寺虽有悠久的历史,但在当今胜景如林的佛教寺庙中,它能够脱颖而出,更多是因为长年居住于此的中国佛教协会理事、重庆市佛教协会会长、慈云寺方丈、佛教高僧释惟贤法师为它付出了不竭的心力。惟贤法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虽已年逾八旬,却依然精神矍铄,敏感善思,不仅精修佛学,还好读诗书,不合世间学问,袈裟下一颗诗心常化作行行清丽优美的文字;虽自己一生坎坷,命运多舛,却怀菩提之心,常感念普渡他人,造福苍生,为社会慈善事业做出诸多有益的事情,留下了广为流传的佳话。 青春昭华,惜时如金。淡淡晨曦中,是他求知若渴的身影,幽幽书香伴随他度过了无数难忘的岁月,也伴随他坚定地走上了弘法之路。 1920年6月20日,四川蓬溪县一个普通农家迎来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望着襁褓中可爱的小儿子,慈爱的双亲脸上漾起了幸福的笑容。然而,命运无常,惟贤还来不及享受父母亲怀抱中的温暖,他们就双双撒手西去,一个幸福的家庭从此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少小失亲人的惟贤全仗四姊兆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 家庭是个人成长的启蒙学校。惟贤的家庭素有尊崇佛教的传统,父母朝圣礼佛的虔诚之心,乐善好施的处世之行,使他自小就受到了熏陶和影响,幼小的心灵中从此埋下了发菩提心,造福苍生的美好愿望。对佛学浓厚的兴趣,使他常常爱不释手地捧着佛学书籍,潜心研读,小小年纪便已对其中真谛体悟些许,并且好行善事,不言妄语,很受人们夸赞。 13岁那年,惟贤在蓬溪县白塔寺出家,从师定光老和尚。虽然在定光师父的悉心指导下,惟贤的知识面日益扩大,但他深知这只是一个起点,他希望自己能得到正规的学校教育。于是,同年,惟贤辞别恩师,赴南充龟山书院读书。龟山书院环境幽静,山水秀丽,是个求知治学、陶冶性情的好地方。当时书院有中级部、高级部和研究部,惟贤就学于中级部,学习佛学、儒学和历史。主持龟山书院的王恩洋先生是个现代佛学者,他致力于儒学和佛学研究,尤精佛学,著书很多。王恩洋先生丰富的学问、优良的品行和儒雅的形象,使惟贤对他非常钦敬,受其影响也很大。 书院的学习生活比较清苦,学生们要自备粮米,但是正是这样清苦的环境磨炼了他们的意志,使他们更懂得珍惜时光。众多老师的悉心讲学,奠定了惟贤佛学、儒学,文学和历史的基础,尤其是个人的品行修养,而他自己的刻苦努力,则使他成为了老师们喜爱的门下高徒。 走过的道路越长,就会发现前面愈加天宽地阔,在惟贤的面前,佛学世界向他敞开了无比广袤无比深厚的空间。1936年,他来到了茫茫林海披覆下的北碚缙云山,进入世界佛学苑汉藏教理院第二届普通科和专修科继续求学。汉藏教理院是全国第一所高等佛学教育学府,为原中国佛学会主席太虚法师1930年创办。全国各大宗派著名法师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他们在此传授佛学、教育、历史知识。教理院还请了许多普通教授为他们讲授科学,气象、国学、历史、汉语和古文,整个师资力量十分雄厚。 教理院的学生生活是安静、严肃、活泼和富有研究精神的。读完四年普通科后,惟贤升人专修科,知识面的扩大,使他的学识水平迅速提升,专业知识也更加精湛,而写作水平也日益提高,并且已经有了自己在佛学方面独到新颖的见解。 1941年,时年21岁的惟贤离开汉藏教理院。龟山书院与汉藏教理院九年的佛学教育使他的心胸更加开阔,眼光更加长远,也使他迈出了弘法事业的第一步。他先后在开县佛学院、合江佛学院传授佛学,主持过《大雄月刊》的编著。后来,他就开始在全国各类佛教报刊物上发表文章,出版了《淡泊诗集》、《大觉诗稿》、《心经讲义》、《唯识纲要》、《因明概要》等著书。乘长风,披皓月,惟贤的歌吟,合着自然的箫声越渐清丽和美。1950年至1954年,惟贤参加佛协,以其扎实的文化功底和精湛的写作水平担任了秘书职务。 蒙冤受屈廿余载,佛心不移志不改。年届花甲的他,面对山城今非昔比的美丽风光,欣然而抒喜悦之情,不是为自己平反昭雪,而是为自己能重新为佛教事业尽心尽力,“白发不减青春美,灿烂夕阳照山岗”。 1954年6月,“反右”运动的大潮汹涌而至,在这股污浊不清的浪潮冲击下,惟贤也蒙冤受屈,不幸入狱,从此在漫漫无际的阴冷与黑暗中度过了26年监狱生活。 当时,与惟贤一同入狱的人有几百人之多,然而因为精神压抑,很多人受不了刺激,纷纷含恨而去。能够在漫长的监狱生活中苦熬度日,撑过这场劫难,惟贤靠的是患难中的真情和信念的执著。 龟山结缘,惟贤与王恩洋先生的情谊终生不渝。在惟贤身陷囹圄时,王恩洋的关顾,成了泻进高墙铁窗的一缕光明。秋风瑟瑟,严冬将至,王恩洋从成都给惟贤寄来了衣服、胶鞋和人民币,并嘱咐他“从劳动锻炼中成为有用之人”。 “如果我一天不死,假若佛教还能有兴盛的一天,我还要为佛教干一点事。”这个坚定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惟贤度过在冰冷的铁窗里的每一天。 满天乌云风吹散,漫漫的铁窗生涯终于有了尽头,惟贤的执著终于迎来了新生活的曙光。1980年,国家开始落实了宗教政策。而这一年,惟贤也得以平反出狱,重新回到了慈云寺。刚出狱的惟贤身体仍然很虚弱,但他却颐不上休息,一边纺棉线自养,一边续禅灯渡人。 然而,“文革”期间慈云寺受到了严重毁坏,几乎面目全非。为了筹集资金重建慈云寺,惟贤四处奔走,如燕子垒巢般地一点一点地恢复慈云寺原貌。虽然当时慈云寺地处偏僻,交通也不便,也有许多院寺极力邀请惟贤前去主持,但他都婉言拒绝了。他喜爱慈云寺因为偏僻而独有的清静,长期生活在此,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有了深深的感情。虽然日日奔波劳累,但他依然坚信“凌空孤月独皎洁,万里山河有知音”,慈云寺一定有重现当年盛况的一天。在他的努力下,经过政府多次拨款,连年不断培修,而今的慈云寺宝殿重光,面貌一新,已成为重庆市佛教活动中心之一,并成为国务院公布的全国重点寺庙之一。 悲心一片济大千,慷慨捐输结胜缘。常怀一颗菩提心,常捧一腔袈裟情,年逾古稀的他不顾奔波劳累,四处募捐,只为款款真情化作滴滴甘露,让那些失学的儿童眼神里不再有迷茫,让那些贫困的母亲脸上不再有忧郁。 从古刹清灯,到铁窗冷月,再到万家灯火,惟贤经历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三境界,他毕生遵照和实践着太虚法师所倡立的“菩萨学处”和“人生佛教”的精神,建设“人间净土”,并且在弘法过程也有了自己更为深刻的体悟。 因此,他劝导世人严以对己,宽厚待人,两袖清风。尤其是他近年来发起了“佛教慈善教育工程”,救助失学儿童,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被誉为是发扬太虚“人间佛教”大慈大悲精神的一次典范。 那是在1993年7月,惟贤在万盛区视察寺庙修建情况期间,看到山区的孩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因贫困无法上学读书,有的勉强上了两年学又中途辍学。同样,在江津、南桐等区县也存在这种状况。望着那些瘦弱的孩子迷茫的眼神,惟贤被深深地震憾了:“他们原本是花朵一样的年龄,他们是祖国的未来和民族的希望啊!”一个强烈的救助山区失学儿童的念头在他心头萌发了。 回到重庆,惟贤一面忙于处理佛协各种事务,一面马不停蹄地着手筹备救助山区失学儿童的有关工作。在他的发动和组织下,重庆佛教界也行动起来了:“农不误时,家家有粮;人不误学,民富国强。”“为穷娃娃交一回学费,就是为自己种一块福田。”……七月的山城,骄阳似火,酷暑难当,然而在重庆市罗汉寺,由惟贤法师发起的“重庆佛教界资助失学儿童希望工程”募捐活动那一幕幕感人场景,却给火炉似的夏日带来了阵阵清凉的拂面轻风。 惟贤亲自在场担负了募捐的繁重工作,他和负责募捐工作的几位佛教信徒全然顾不上疲劳和暑热,在没有任何报酬,吃住都是自行解决的情况下,自甘其苦,乐在其中。募捐活动得到了当时重庆市委副书记金烈同志的高度重视,他向社会各界发出向佛教界学习的号召,呼吁全市各界以实际行动支持这一功在千秋的事业,并带头捐款。第一次募捐就募集人民币7万多元,9月,这笔倾注着佛教界人士和社会各界人士款款深情与厚望的捐款送到了江津、綦江、南桐等区县,送到了一个个在面I临失学困境的儿童手中,一张张忧郁的小脸绽开了笑容,一双双失神的眼睛焕发出了希望的光芒……据数据统计,1993年至1997年,募集救济款总计约200多万元,救助了1万多人,建学校约23所。 一袭袈裟下常怀一颗菩提心,惟贤关注着那些失学的儿童,也关注着社会中的每一个面临困境的群体。1997年国家实行下岗分流政策后,他发现城区下岗的妇女及贫困妇女很多,因为没有工作,孩子要上学,家庭要开支,一家人的经济收入陷入困境,生活日渐窘迫。他以慈悲济世之心再一次发起以“救济贫困母亲”为主的工程,共募集捐款200多万元,救济了5000多名贫困妇女。惟贤深知,仅靠一两次募捐是远远不够救助那些贫困的人们的,因此他又倡议在罗汉寺设立了长期捐款处。募捐所得款项不仅用来救助山区贫困儿童和下岗母亲,还用来支援灾区人民,帮助他们恢复生产,重建家园。 拳拳爱心化作涓涓暖流,流淌在人们心底里,化作力量和希望的源泉。“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惟贤是太虚法师“人间佛教”的遵循者,更是“人间佛教”思想的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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