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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有玄无”的语言之境——略谈禅宗的语言艺术特色和精神(黄诚) |
 
“玄有玄无”的语言之境——略谈禅宗的语言艺术特色和精神(黄诚)
摘要:禅宗语言体现禅宗精神。 “玄有玄无”是禅宗语言的一个基本特征,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是智慧的语言,作为智慧的禅宗语言,它是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具有特殊的内涵和神韵,它借助“机锋”、辩证法和比喻等表达形式来解释和阐释佛法,有利于人们认识和了知佛法,体验“玄有玄无’’的佛法精神和禅学境界。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是“智慧之音”、 “智慧之光”,通过直觉意象的体验,超越了物质与意识概念层面的差别,把禅宗的自性自度、不假外求的禅悟之道与心体清净、真如本性的宇宙、世界和生命“本来面目”连为一体,从而揭示了佛法根本。它以独特的语言风格和魅力,适宜了中国人的思维和习惯,显示了中国禅宗独有的艺术美感和高深莫测的精神追求,极大地丰富了禅学和禅宗文化的品位,为世人认识佛法提供了一条捷径,对禅学的传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本文“玄”非魏晋玄学之“玄意”,而为本文所特指的无可以用语言能描述或表达的一切实相的称谓。 “玄有”意为不可称谓之实相或存在, “玄无”乃为无法描述之实体或妙有。 “玄有玄无”为不可言说的客观的真实存在之意蕴。 关键词:玄有玄无 禅宗 语言 特色 精神 一 禅宗蕴含对人性的关怀和人生的追求,具有特殊的内涵与神韵。语言是心灵、心声和思想的表达,是文化交流、传播的载体和工具。禅宗语言体现禅宗精神。 “玄有玄无”的精微玄妙之言是禅宗语言的一个基本特征,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是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是一种能表达深遂的人生思想和人生道理的玄妙之言,具有深不可测的悠远意境,它借助“机锋”、辩证法、比喻的方法和形式,以其悠远的语言艺术神韵、独特的语言艺术美感和鲜明的语言艺术特色,集中地体现了和表达了深奥的禅学思想和禅宗精神。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艺术特色之一是凭借“机锋”来说法,以便让世人认识佛法。“机锋”是禅宗师徒的问答方法,也是禅宗语言的具体表现形式。众所周知,禅宗虽然主张“不立文字”和不用语言来传播佛法,但是事实上处处都在有意或无意地借助语言这一文化载体和功能来表达思想、传播佛法。正如葛兆光先生指出的, “再玄妙的禅旨也是需要用语言文字及形象来表述的”,’“禅宗尽管口头上信誓旦旦地否认语言文字,但实际上仍使用着,并且极高明地使用着语言文字”。在中国禅学、禅宗史上,运用“机锋”的方式来说法的公案非常之多,它“迅疾如石火电光,峻峭似银山铁壁,锐利犹箭锋相拄”,用“超越逻辑的语言来表现禅悟境界或勘验对方”。佛经记载,曾有人问文偃禅师: “如何是西来意?”。文偃禅师的回答是: “山河大地”。又有人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他的回答是“春来草自青”。表面上看来这些回答似乎是答非所问,毫无意义,其实不然,文偃禅师所要表达的是一种瞬息永恒、万物一体的人生境界和不执著于“有”或“无”之相的佛法精神。因此,当世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如何是佛法大意?”这两大难题时,禅师都不作正面回答,而是你问东,我答西;你讲南,我谈北。而在看似“答非所问”的语言过程中,有无限的禅机和禅意,其真实目的就在于破除人们执着于“有、无”之“相”的定向思维模式和人们的一般认知能力。因为,这些问题的真实意义是不可言传而只能心领的,有道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说”。文偃禅师的这些回答,表现了禅学语言的艺术魅力和言外之意的丰富的禅学内涵,所谓的“玄意”,即有差别的问,应是无差别的答。因为,有差别,有会产生差别相,而佛法是无差别的,所以不能有执着之“相”,故回答应该是无差别的。换句话说,在回答的过程中所具有的意思是“非此非彼”, “是此是彼”,意思是“是这样又不完全是这样,是那样又不完全是那样”,是真相、是实相,它又是不能用语言描述的那种真相和那种实相。而又要用语言来描述它,就会背离原有之义,所以只能用“此”说“彼”,因而出现了所谓的“答非所问”的现象。 “禅宗正是用这种‘无意义’的语言,破除人们对任何正常逻辑的执着,真正体会和领悟到那个所谓真实的绝对本体”。禅宗语言,并非故弄玄虚,亦非玄不可测,善解其理,才会深明其义。在禅宗的“机锋”中,通过简单朴实和智慧式的问答, “玄”的语言的艺术魅力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显示了中国禅宗语言独有的艺术美感和高深莫测的精神追求。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的艺术特色之二是运用语言的辩证法来启迪、开悟人,使世人觉悟佛法。辨证的语言艺术是禅宗语言的逻辑美,又是直指人心的绝妙途径。慧能大师言: “说一切法,莫离自性。忽有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意即说话不要绝对,要语出语成双,运用相对的方法,言来语去要有所照应,最后连相对的两方面也要完全消除,从而破除执着之念,才能“明心见性”,认识宇宙、生命和世界根本。德山宣鉴禅师言: “问即有过,不问犹乖”。这种“出语尽双”、 “皆取对法”、 “来去相因”、 “问与不问”的语言方式,完美地展现了事物间的对立与统一关系,它具有极为浓厚的辨证法思想,这也是禅宗语言的逻辑美。在整个佛学中,辨证法思想是非常丰富的。佛经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事实上是指“色空不二,心色不二”,即是辩证的认识论。 “色”与“空”是对立的又是统一的,是世人站在不同的层面和角度上看问题而产生的两种认识结果。正如苏轼的《题西林寺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由于所处的位置和角度不同,产生认识的结果也不同。禅宗语言在运用辩证法的基础上,恰好在人所能知又不能知的模棱两可的状态下用辩证的观点充分地把要表述的语言和要表达的意思,清楚、浅显而又深刻地表达了。所以,含珠审哲禅师说, “有亦不是,无亦不是,不有不无亦不是”,而只有超越“有”、 “无”、 “不有不无”的层次性,才能体验“万法一如”的生命、世界和宇宙真实境界。在中国禅宗史上,以辨证的语言艺术进行开悟的公案比比皆是。六祖慧能在其传法的实践中创立了三十六对法门,系统地总结和使用语言辩证法,而成为禅宗辨证法的一代大师,其语言具有严密的逻辑性,深邃的辨证性和无与伦比的智慧性。当禅宗五祖弘忍法师要求众僧弟子作悟道偈语并把之做为传承衣钵的见证时,神秀作偈: “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针对神秀之偈,慧能在其《无相偈》中言: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以智慧反驳神秀之偈着于“相”,以“无”来破“有”,表现了慧能运用语言在形式上的辩证法思想,而在内容上的“玄深”的意蕴。禅宗语言是开启智慧的法门,以语言来开悟人的悟性,让人顿悟和了知佛法,从而达到“明心见性”的学佛根本。又如百丈大师问弟子说: “汝拨炉中有火否?”弟子拨之曰: “无火”。百丈于炉中拨得少火,举之示之,曰: “你说无火,这不是火吗?”于是其弟子由此发悟,了知佛性义。百丈大师的语言艺术在于先“立”后“破”,再“解结”,在开悟弟子的全过程中贯穿了辨证法思想的精髓和运用了否定之否定的哲学智慧。百丈大师首先立出“有火无火”的问题,弟子答无火,表面看来无火是一种“空”,但也是一种相,求空相,本身就执着于相。因此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来回答无火不对,回答有火也不对。其次百丈破除“是火非火”的差别。最后得到的解释和结论是:其实有火无火都是微不足道的,真正上意义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与空都是无差别的,是问题的两个方面,如同硬币的正反两面。因此,百丈大师的引导把人们执着的“相”破解为“无相”,让人“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感悟佛法。从而把问题的结症浅显地说清楚了、解答明白了。又有一日,有人问慧寂禅师: “了心之旨,可得闻乎?”慧寂禅师答道: “若要了心,无心可了。无了之心,是名真了。”慧寂以“了”和“无了”之间的辨证艺术贯穿了否定之否定规律的哲学真意,说明了禅宗之中意味深长的道理和“玄妙”的意境。可见,禅宗语言辩证法贯穿了禅宗的基本思想和精神,是世人觉悟佛法的一条捷径。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艺术特色之三是利用比喻方式生动形象地来为世人阐释佛法。比喻是禅宗善用的一种语言表达方式,体现了玄妙的禅宗语言的精神意蕴和禅宗的语言艺术美感。例如,慧能在说法时说: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把离开世间寻求佛法比喻成在兔子身上找兔的角,兔本无角,要在兔子身上找兔角,真是天方夜谈,日从西边出,说明了困难性,而借助于比喻的方式,能够把所要表达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你的面前。比喻也是一种引导方法,让处于迷惑的人豁然开朗。如马祖道一早年在南岳般若寺修禅,怀让大师为了开悟他、引导他。一日,怀让问道一: “大德坐禅图甚么?”。道一回答说: “图作佛”。于是怀让大师拿起一块砖头,在庵前石上磨。起先道一并未理会,如此数日,道一便感到奇怪,于是问道: “磨作甚么?”怀让答道: “磨作镜”。道一越发奇道:“磨砖岂得成镜子邪?”怀让于是启发他说: “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作佛?”””。以砖磨镜来比喻坐禅修佛,于是道一被醍醐灌顶,一下子领悟到佛法在“悟性”的真谛。慧能在舂米时,五祖弘忍问曰: “米熟也未?”慧能答曰: “米熟久矣,犹欠筛在”””。慧能与弘忍的对话是用“米熟”的问题来隐喻“学佛”的进展的。可见,比喻式的语言艺术有独到的神通,而成为阐释佛法的方便之法门。 为什么禅宗要用玄妙的语言来表达思想呢?为什么只有用玄妙的语言才能表达禅宗的思想精神呢? 二 首先,由于禅宗的思想过于深奥,难以用语言表达,决定佛法不可说。因为佛法神奇,“唯内所证,非文字语言而能表示,超越一切语言境界”””。但是,人们为了认识佛法、理解佛法和传播佛法,说法在客观上又成为必要。而人们主观认识上的偏差和认识上的局限性,导致了对于佛法的认识和理解上存在困难性,即一般人不能或难以真正理解深奥的佛法道理和佛法的基本精神,所以佛法虽不可说但是又不可不说。然而,以一般的言语说不清楚佛法,又不能表达深厚的佛法道理,且容易把人误导、引入歧途。所以在说法的实践过程中,禅宗大师们创立了“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形式去表达和传授佛法,以此让弟子去参悟“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的内在的深层次含义,从而达到体察证悟佛法道理和真理的目的。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是玄妙的语言,这种简练的表达方式最能破除执着,能够把复杂的道理简单化,能够引导人正确参悟佛法, “使听者观者的主观想象力得到最大限度发挥,从而领略到真谛”。因此,在佛法传播实践中通过借助“玄有玄无”的语言形式,即“机锋”、辩证法和比喻来表现,以此表达佛法精神和禅宗思想。 其次,理解佛法在于智慧,在于认识根本,所谓“不识根本,无有智慧”, “一切都是真如智慧”。但是常人的智慧是一般的智慧而非大智慧者,认知能力有限,仅以有形的肉眼,所谓“凡夫之见”,去观察世界,是难解其中真义的,难以认识生命、世界和宇宙根本,故需要大智慧者进行开示,才能通达根本,认知本性。因此,以玄妙的语言去说法又成为最好的方式。我们都知道,禅宗的理想和境界在于追求一种自然和洒脱,追求一种心领神会,一种豁达,一种自得,一种心心相印,追求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而这些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有时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说”。而只有亲身的实践体察和觉悟才能把握其精髓,只有“明心见性”,顿悟自性,才可洞察禅学的奥妙。由于这种特殊的感悟方法和看似玄虚的理解途径, 自然是一般的言语所不能表达的,所以只能用“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才能够表达,继而“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又成为一种“智慧之音”来表达佛学义理。 再次,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体现了禅的精神,揭示了佛法根本。在传播佛法的过程中,由于个体差异导致说法内容不一,接受程度不一,故产生对法的曲解,如果以错误的思路传法,必然让人误入歧途,从而找不到通向真理的道路。所以,百丈大师说: “一切诸法,本不自言空,不自言色,……但人自虚妄计著,作若干种解会,起若干种知见,生若干种爱畏。”因此,释迦牟尼为了让众人领会佛法,不生妄念,主张不立文字,以心传心,故有“拈花微笑”的公案。当年释迦牟尼在灵山说法,曾拈花示众,借以表明佛法不可说。只有迦叶尊者,心领神会,会心一笑,借以表达对佛法的理解。在传递佛法的过程中,释迦牟尼利用语言的延伸形式:身体语言积极诠释佛法,即用行为的方式即身体语言来表达心声,这也是一种“玄有玄无”之言,以此来传递佛法的信息,说明深刻的道理。在他看来,行为就是语言,语言即是行为,行为与语言是统一的,行为和语言都是表现佛法的手段。可见,身体言语的功能是多么意深,玄的语言是多么绝妙。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从语言的层面拓开了透视佛法根本的一缕“智慧之光”。通过直觉意象的体验,超越了物质与意识概念层面的差别,把禅宗的自性自度、不假外求的禅悟之道与心体清净、真如本性的宇宙、世界和生命“本来面目”连为一体,从而揭示了佛法根本。 总之, “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作为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具有特殊的内涵与神韵,它借助“机锋”、辩证法和比喻等形式解释和阐释佛法,表达佛法精神和禅宗思想及佛学义理,适宜了中国人的思维和习惯,显示了中国禅宗语言独有的艺术美感和高深莫测的精神追求,它成为世人认识佛法的一条方便法门,极大地丰富了禅学的品质和禅宗文化的品位,加之于“玄有玄无”的禅宗语言在传法功能上具有化腐朽为神奇、变复杂为简单的功能和带有言简意深的悠远意境。因此,它成为人们透视佛法的载体,认知世界的工具,对人们认识佛法、传播禅学和学研佛学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