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僧灵彻情寄华顶 |
 
唐诗僧灵彻情寄华顶 杜世堂 唐朝诗僧灵彻曾登上过天姥山,写过一首《天姥岑望天台山》五言绝句。原诗如下: 天台众峰外,华顶当寒空。 有时半不见,崔嵬在云中。 这是继谢灵运之后登上天姥山并留有诗篇的一位诗人。明代杨慎在《升庵诗话》中对此诗评价极高,誉为“真绝唱也”。全诗二十个字,紧扣题中的“望”字,真实地写出了从天姥岑望天台山的景色。前面两句用“众峰”作陪衬,突出高耸寒空的华顶;有了群山的环拱、华顶的气势就十分鲜明地显现出来了。后面两句用“有时”带起,把静止的华顶写得富有流动感,好像神龙在层云中露出一鳞半爪,更会引起读者的遐想。诗人用文字描绘出一幅云峰图,惜墨如金,却能力透纸背。 短短一首五言绝句,仅二十个字,杨慎赞为绝唱,它究竟好在什么地方呢?这首诗是写眼前景物的,但如果单纯看作写景诗,这是不够的。李渔在《窥词管见》中说:“情为主,景是客,说景即是说情。”这就是说,诗是以抒情为主的,写景也是为抒情服务。吴乔在《围炉诗话》中甚至说:“诗以道性情,无所谓景也。”这话似乎说得太绝对化一点,不过作者的用意,还是强调情在诗中的主导作用,希望读者不要满足于欣赏诗句的写景,而忽略了内蕴的情志。 或许有人会这样想,诗既然以抒情为主,为什么又要去写景呢?这因为感情是抽象的,光说喜怒哀乐,没有具体的形象,不成其为诗。另一方面,人们内心的感情,总是会反映在对客观事物的态度上。所以在诗人的笔下景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同是菊花,在苏轼的笔下,“菊残犹有傲霜枝“,象征有气节、不屈服于恶势力的人。而在黄巢笔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象征起义者,要把媚俗的桃李一扫而空。 登天姥岑望天台山的人很多,眼前的景物不会有多大的变化,但各人的感受却是不同的。灵彻这首诗的好处,就在于通过写景,抒发了内心的感情,而这二者又是水乳交融的。如诗的第二句“华顶当寒空”,写高出于众峰之上的华顶,而这又何尝不是诗人自我形象的反映。诗人站在天姥岑上,远离尘世,那种遗世而独立的精神境界,是借当寒空的华顶形象表现出来了。再看后两句,是写诗人遥望的过程,诗人看到眼前景物不是静止的,而是在变化着,这说明他望的时间很久,说明他被眼前景物所吸引,依依不舍,不忍离去。诗人的一往情深,完全包含在写景之中。李白送孟浩然诗的后二句是“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眼前景物在不断变化,诗人却还是痴痴地久立在江边,他对好友的依依不舍之情,就是通过对眼前景物的描绘来表现的。一对物,一对人,都不是单纯的写景,而是借眼前之景,抒我心中之情。魏泰在《临汉隐居诗话》中说:“诗者述事以寄情,情贵隐,事贵详,及乎感会于心,则情见于词,此所以入人深也。”灵彻这首诗的好处,正在于此。 灵彻是唐朝著名的诗僧,宋人范希文在《对床夜语》中说:“唐诗僧除皎然、灵彻三两辈外,余者率皆衰败不可救。”可见直到宋代,诗坛对他的评价还是较高的。 灵彻字源澄,俗姓汤,会稽人。年轻时曾跟着严维学做诗;后来到吴兴,同另一位著名诗僧皎然相游处。德宗贞元时,皎然把他推荐给掌财赋的包佶和吏部侍郎李纾,由于这二位名人的揄扬,灵彻的名气大了起来。随后到了京城长安,由于得到达官贵人的青睐,另外一些和尚就妒忌他,造谣中伤。由此他被远徙汀州,过了一段时间遇赦才回到会稽。宪宗元和十一年,也就是白居易写《琵琶行》的那一年,灵彻卒于宣州。 灵彻生平乍沉乍浮,是不是像华顶那样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呢?而那“崔嵬当寒空”,也可看作诗人性格的一种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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