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师巡礼印度日记
成 蹊
2月4日
早斋后,出坡缘念时得到通知,早上8:00僧众去内院开会。每听师父(XC法师)讲开示,大家心中都很希求。
师父对大家说:“今天是立春,正是洒播种子的时候,未来希望无穷。明天我要带团去印度,参加修复完善玄奘纪念堂竣工典礼。1300多年前,玄奘大师赴那烂陀寺学习,他那种‘宁可西行一步死,绝不东回半步生’的豪迈,以及‘远绍如来,近光遗法’的气概,被鲁迅先生称赞为‘中华民族的脊梁’。大师虽然是偷渡出国,回来后却有如此之大的成就,翻译经典数量之多、质量之精,是以前的翻译家不能够比拟的。我从小就对玄奘大师非常佩服。1956年,中国总理周恩来与印度总理尼赫鲁共同倡议修建玄奘大师纪念堂。1957年1月12日,中国佛教界送给那烂陀纪念堂三件法宝,第一是玄奘大师顶骨舍利,第二是碛沙大藏经,第三是玄奘大师全集。今年2月12日,事隔50年零1个月,大师纪念堂修复开光,这次是中国佛教协会访印规模最大的一次,全团共有70多人。”
师父略作停顿,又继续说:“很多事情表面上看是不容易理解的,实际上有它的内在逻辑。中印两国都是大国,两国的关系十分重要,当然也是比较复杂,办事也有很多程序。很多细节都是会反复变更,开光时间、纪念堂纪念物的供奉等等,中印双方专家、政府都有许多好的建议,要把建议统一起来需要很高的智慧及很多因缘。去年是中印友好年,今年是中印旅游年,去印度朝拜圣迹的人比较多,这对于佛教的发展很有帮助,经典中的很多圣迹都可以去印度朝拜。”
“这件事表面上是修复开光,从历史上看则是大事因缘。有没有历史价值是关键所在!这取决于事情本身的意义。同一件事,从眼前看与从历史上看意义会不同,从今生今世看与从无限生命看意义也会不同。因此说承担如来家业,必须从长远来看!一千年、两千年的意义与一年两年、一天两天的意义大不相同。”
谈起三件法宝的因缘,师父说:“玄奘大师的顶骨舍利,最初供奉在天津大悲院,后来由两位法师迎请到北京广济寺,再送到印度供奉。”
“碛沙大藏经,龙泉寺教室里也有一部。50年前送去印度,也是不可思议的因缘。玄奘大师全集在龙泉寺也有一部,这些法宝印度政府都很重视,当年是印度总理尼赫鲁亲自接手的。我们要知道这些事情对国家、社会、宗教的意义。”
“总的来说,很多事情必须真正有心有愿的人去做,要主动考虑、安排才能做成,不是随便能搞出来的!”
下午,师父派我去机场接莆田广化寺的当家师定兴法师,然后一起往京瑞温泉国际酒店,中国佛教协会在大堂设有报到处,我们报到后进了房间。我向师父发短信报告自己已到酒店,师父回短信说他刚从龙泉寺出发。
近五点,估计师父快到酒店了,我就下楼到门口去等,师父的车一到,我赶紧跑过去帮师父开门,拿行李,今天自己总算脑袋灵活一些了。
师父到了大堂与佛协的工作人员打招呼问候,也报了到,大家把师父送进房间。之后,我跟着师父去用晚餐,看到了那仓活佛、祜巴龙庄副会长,开封相国寺的心广大和尚,洛阳白马寺的印乐大和尚,河北柏林寺的明勇法师等,我与明勇法师坐在一起,并做了一些交谈。在上电梯时又看到浙江宁波七塔寺的可祥法师。
晚上,一些法师来师父房间拜访,汇报工作。之后是国家宗教局徐远杰司长、匡盛副处长及中国佛协有关人员,就明天上午10:30组团会议及行前有关事宜进行认真商讨及最后确认。
从谈话中得知,这次去印度那烂陀参加修复完善玄奘纪念堂竣工典礼,意义重大;且手续复杂,很不容易。中印都是大国,手续的审批经过了两国很多领导的努力。中印两国的政府、专家对参加典礼的人员、涉及物品、时间等,有许多的建议,要把这些建议圆融统筹起来确实需要智慧。
晚上与师父单独相处时,同师父谈话,气氛很轻松,内心很温暖。我问师父此次要学习的内容,师父说:“逐步培养承担,观察、思维同各方面互动的能力。”师父还告诉我,他1991年去过一次印度,那一次是同嘉木样活佛、传印法师等到尼泊尔、印度、斯里兰卡等地参访佛教圣迹。
2月5日
对于师父来说,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每次出差前都是如此,特别是师父担任团长或副团长的时候,一定是这样。
应印度政府文化部的邀请,师父将于今晚率中国佛教代表团一行61人乘CA947航班飞赴印度新德里,参加在印度东北部比哈尔邦那烂陀举行的修复完善玄奘纪念堂竣工典礼,并将参访鹿野苑、菩提伽耶等佛教圣地。
上午10:30,中国佛教代表团在京瑞温泉大酒店举行组团会。会上,国家宗教事务局齐晓飞副局长、一司徐远杰司长、中央统战部禇有奇处长等莅会指导。首先,齐晓飞副局长就那烂陀玄奘纪念堂的缘起作了详细的报告。那烂陀玄奘纪念堂是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由中印两国政府共同倡导,我国周恩来总理和印度尼赫鲁总理共同确立的伟大工程,曾因历史的风雨而被搁浅,只有一座中国古建筑殿堂的主体建筑淹没在草丛中,并日渐荒芜。进入新世纪后,随着中印两国友好关系的恢复和发展,玄奘大师舍生忘死、西行求法的精神,对两国人民都有新的启示。自2000年始,中印两国政府将玄奘纪念堂修复工程列入两国文化交流合作的重要项目,经过六年的合作与努力,特别是与玄奘大师有历史渊源的中国寺院的发心支持,这座纪念伟大的宗教家、文化交流先行者、中华民族的脊梁玄奘大师的工程终于落成,为构建一个和谐的社会、共建一个和谐的世界做出了重要贡献。
会上,师父作为代表团团长,也发表了讲话,介绍了玄奘大师的事迹。师父在讲话里说:“作为一位中国的比丘,在此我不禁想起那些去印度求取真经、传承教法的高僧大德,因为是他们把佛陀的思想体系和教育方式带回中国,并且翻译成我们可以读懂的语言,佛法才会浸润到我们的心灵深处。尤其是玄奘法师,在历史上竖起了一座‘宁可西行一步死,绝不东回半步生’的中国僧人为法忘身、求法不懈的巍峨丰碑。”
“21世纪的人们可以自由地通过网络学习佛法、阅读经典,却再也无法体会到玄奘法师那种求法的艰难;我们可以乘坐飞机轻松安稳地到达那烂陀大学朝圣,却很难体会玄奘法师当年为法献身的深沉悲愿。玄奘法师青少年时就因为慧力超群、风骨超逸、遍学国内各种经论而远近闻名,他在研究中发现,各家学说各有所宗,比对佛经,有合不合,无所适从。为了求得佛经真义以及得到更多的如同《瑜伽师地论》那样的经论,他发愿赴印求法并向朝廷提出请求,但是大唐王朝当时因为国家刚刚统一,社会还不稳定,所以禁止出境。玄奘法师求法之心非常强烈,于是借朝廷允许群众自由躲避农业灾害的诏令冒死出关。途中险些被守城的士兵捉住送回,没走多远,所请的向导因为行程太危险企图杀死他而逃走。出关之后面对的就是千里荒漠,渺无人烟,野兽出没,险蠡莫测。法师万里独行,内心的孤独无人理解。他只身行至沙河时,水袋不小心被打翻,饮用水流光,连续四夜五日没有滴水沾喉,困卧沙漠,几乎渴死。是进是退?脚下的道路可以选择,人生的方向却不能迷失!法师没有忘记在那个时代众生需要什么!法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个人的生死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前去印度取回真经,翻译经典,是关系到千秋万代人法身慧命的大事情!‘宁可西行一步死,决不东回半步生!’法师慨然西进!法师尚在途中,其美德和声誉却已经传遍了丝绸之路。高昌王诚意邀请他留下弘法,不要西行,但是法师坚决不易求法之志,绝食三日气色渐微才获放行。法师跨越了崇山峻岭,超越了种种的名利诱惑,千辛万苦,不负其志。公元633年,终于来到了仰望已久的那烂陀寺——这座印度佛教的最高学府!戒贤论师也深为这位佛子的坚强毅力所感动,亲自为他讲授《瑜伽师地论》,玄奘法师勤奋修学,短短5年内就研习了众多的大小乘经典,并且透彻理解、融会贯通,道德学识日臻佳境。但是他毫不满足,又周游诸国留学4年,世出世间的学问都达到很高的水平。后来戒日王于公元642年专门召开盛大的无遮大会,以解决当时大小乘的争论问题。18个国家的国王、3000名僧人、2000多名婆罗门教徒,以及上千名那烂陀寺僧人汇聚一堂。玄奘大师宣读了《会宗论》、《制恶见论》,同时高悬在会场门外,18天的法会之中,无人对他的著作提出质疑和问难,可见其佛法教理的圆满、深刻与严密。当时大乘宗派尊称他为‘大乘天’,小乘教派尊称他为‘解脱天’,对他的佛法造诣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戒日王赠送金钱1万、银钱3万,18国王也纷纷慷慨赠宝,玄奘法师恳切辞谢。戒日王希望他留下弘法,愿意为他造100座寺院,各大寺院也纷纷挽留,这里有很好的修学条件、卓著的声誉和崇高的地位,可是玄奘大师没有辜负自己求法的初衷,没有忘怀北方的祖国,毅然携带着657部珍贵的经典,于公元643年再次踏上坎坷不平的归程。”
“玄奘法师是在用他的生命来体验佛法,用他的足迹来诠释佛法,对我们当代的佛教信徒以及爱好者无疑是一个不朽的生命楷模!法师取经前后历时18年,终于在645年,回到了都城长安。归国途中他写信给朝廷谢罪,唐太宗非常欢喜地派宰相房玄龄前去迎接,长安人民夹道欢迎。唐太宗两次劝他还俗参与国政,法师志在译经,坚辞不允。玄奘法师请回经典657部,翻译《大菩萨藏经》、《大般若经》、《菩萨戒本》、《瑜伽师地论》等经典75部1335卷,撰写《大唐西域记》12卷,圆寂之前还在翻译《大宝积经》,为译经事业耗尽了心血。玄奘法师集中了当时最优秀的人才,组织了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最有秩序的译经场,翻译程序和分工有很强的系统性、计划性,把中国古代的译经水平推到了顶峰。他组织翻译的经典,文义准确、文风优美,使中国佛教徒从而领受到佛法甘露的浸润,永远无法忘怀玄奘法师的似海深恩!法师还把印度的天文历算传入中国,把中国老子的《道德经》及《大乘起信论》译成梵文。玄奘法师途经西域诸国,考察了各国的佛法传播、文化、政治、历史、地理、民俗风情等状况,撰写了《大唐西域记》,为后人研究、理解各国的历史文化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翔实资料。他所注重并创立的法相唯识宗,理性思维色彩很浓,忠于佛法的本义,并由他的学生传入日本、朝鲜,通过佛教对亚洲各国民族文化的交流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玄奘法师为加深中印两国人民的友谊,为中印两大世界文明之间的交流与融合,起到了重要的桥梁作用!”
曾听过师父很多的开示,似乎这次格外能感觉到一种由衷的赞美与礼敬。个人的生死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前去印度取回真经、翻译经典却是关系到千秋万代人法身慧命的大事。这是何等高远的境界!我们向玄奘大师至诚礼拜!
玄奘大师无疑也是师父心中的楷模,曾经有记者问他是何原因促使其立志出家为僧的,师父回答:“因为景仰玄奘大师,被他舍身求法的英勇深深感动,因此,我想作为佛弟子,我们都沐浴在光明的佛恩中,有这些历代大德高僧的指引,不管前路有何等的艰难险阻,有何等难以逾越的障碍,有佛法的加持、大德的引领,我们一定能到达光明的彼岸,那是有欢喜、信心、希望的彼岸。”
随后,国家宗教局一司徐远杰司长强调了此次出访的外事纪律,中国佛教协会张开勤副主任对出访的注意事项作了具体说明。约12:30,会议结束。
晚上8:25,代表团一行从首都机场起飞,飞往新德里。
2月6日
昨天下午5点钟,中国佛教代表团成员从京瑞国际大酒店出发前往首都国际机场。因为手续办理比较复杂,大家要到机场才能拿到签证。
因为这次代表团人员比较多,中国方面还有很多为庆典准备的物品需要带去印度,所以托运行李用了很长时间。中国佛教协会的几位领导都交代我要照顾好学诚大和尚,替大和尚提行李,到印度后,要主动要求为大和尚做些面食。可是每次我想要帮大和尚拿行李时,他都会替我考虑,让我先看管好自己的行李,别弄丢了,他的行李他自己提就可以了。师父从来都不喜欢麻烦别人,是个惜福的典范。
到了登机口,看到许多印度人,他们可能是从北京返回印度,与我们同乘一架飞机。他们大都有着黑色的皮肤和高高的鼻梁,女士穿民族服装,男士戴一顶布扎帽。
20:30起飞,航程约4800公里。师父坐在公务舱,我坐在经济舱。因为是晚上的航行,所以机窗外漆黑一片,本想俯望青藏高原的雄伟,也没办法领略到,只能凭着内心的想象、思维去感受些许。玄奘大师当年冒着生命危险,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抵达佛陀的故乡——天竺,而今天,我们只花了七个小时就能够到达,并且自己还是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之下度过,得来太容易了,因此也很难体会到玄奘大师当年的那份艰辛,收获自然也难以与大师相提并论。
今天早晨,印度时间2:50,北京时间4:30,CA947航班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飞行,平安降落在德里机场,此刻的德里老城仍沉浸在静谧的夜色中。出机场向宾馆行进,印度没有高速公路,公路很窄,大巴好像很容易就会和旁边的汽车以及路边的树撞上,有些提心吊胆。自己习惯了一种物与物之间的距离,就很难变更这种感觉,是不是也是执著的表现?
代表团入住在位于市中心德里火车站附近的新德里洲际酒店。师父被安排住在一个套间里,可是房间里没有宽带,不能上网浏览博客、回复留言,和尚便立刻让我去了解一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上网。我到酒店大堂,正好遇上中国佛教协会的卢浔主任,他很热心地帮我找到商务中心办理了无线上网业务。师父走到哪里,都带上电脑,工作再繁忙,他也不会忘了想要学佛法的网友们。
上午略事休息。
中午,代表团出发去新德里南城的一个中国菜馆用午餐,一路上,听当地的导游给我们介绍这个城市和这里居民的故事,看到街边的各种奇异景致,才猛然感觉到我们已经是在异国他乡了,是真正踏上了这片佛陀的故土。
餐后,参观德里红堡老城、印度门以及朱拿河畔的圣雄甘地陵等著名景点。
德里是个年代悠久的城市,据史籍记载,莫卧儿王朝第六位皇帝统治时期,国都由阿格拉迁移至此。印度于1947年独立后,新德里又成为了新生的印度共和国首都。
莫卧儿王朝是印度历史上一个强盛的伊斯兰王朝,后来它虽然被英国殖民者推翻,但是却留下灿烂的文化和辉煌的遗迹。其中最著名的当属阿格拉的泰姬陵和德里的红堡。红堡是1638年由莫卧儿王朝第五代帝王沙杰汗修建,因为是由赭红砂石建成的宫殿群而得名“红堡”。陪同代表团的导游很热情,每到一处,都会作详细的解说与介绍,虽然基本上与佛法无关,可我注意到和尚听得很专注很认真,因为看到团长很认真地听导游解说,代表团里其他的法师也都纷纷跟着来听,一袭黄袍的中国法师们也因此引来印度当地或那些金发碧眼的国外游客的关注,他们纷纷停下脚步,随着代表团移动,竟然造成了一些前呼后拥的感觉。和尚的专注,是发自内心的,那是一种对他人的尊重,对异国异教的尊重;也正是这种态度,既赢得了对方的尊重,也有一种强有力的领众作用,形成一道和谐的风景,在古老的红堡广场上格外醒目。
印度门位于拉贾帕特街东端,外形很像法国的凯旋门,是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阵亡的印度将士而建的,又名“印度战士纪念碑”,从壁上刻的9万多个印度和英国官兵的姓名,可以让人感觉到战争的危害和不可挽回性。
圣雄甘地被誉为印度的国父,因为他以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理念,砸碎了英国殖民者套在印度人民颈上的枷锁,印度人民对他有着深切的信任及怀念。不幸,他于1948年遇刺身亡,人民为了纪念他,在朱拿河畔修建了纪念陵园,供来访者瞻仰凭吊。据说,世界各国元首访问印度时,有的可能不去泰姬陵参观,但是必定会来甘地陵献花致敬。在陵园一块黑色的大理石上铭刻着甘地所著《年轻的印度》中列出的“七大社会罪恶”——搞政治而不讲原则、积累财富而不付出劳动、追求享乐而不关心他人、拥有学识而没有品德、经商而不讲道德、研究科学而不讲究人性、膜拜神灵而不作奉献,以警示后人
从机场到宾馆,再从宾馆出去参观,师父作为代表团团长,一直都跟大家同坐一辆车、同一张桌子吃饭。师父不凡的气度和平易近人的亲切感,引得路旁几位印度老人驻足瞩目并合十问候。代表团里,与师父相识或初次见面的团员,都纷纷找机会和他交谈或合影留念。在师父身边,心中有莫名的轻松和愉悦,走到哪里都是这样。
2月7日
今天要到阿格拉(Agra),参观泰姬陵。从新德里出发,路程200公里,行车要五个小时,所以导游让大家六点起床,收好行李退房间,六点半用早餐。
可能是天气热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在寺院早起惯了,我三点多就醒了。坐在床上做了缘念,理一理这两天的事情,做个规划。想到今天早晨,我一定得去帮师父收拾行李,去的时间太早太晚都不好,6:15可能比较合适。于是5:30我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之后,等到6:10,拿着行李去师父房间。
师父开门说:“你上来啦!”我说:“是,看您有没有事情让我做的。”师父的箱子已经装好了,便把笔记本电脑交给我来带。我又把房间的各个抽屉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落下物品。又在师父的枕头下放了留给服务生的四十卢比小费。下楼到餐厅用早餐时,感觉自己今天为师父做了一些事,总还算有用。
巧的是,用完早餐,掏出手机,看到一条短信,是师父发给我的:“我的行李及电脑来拿一下。”收到的时间是6:12,当时我没听见。同师父想到一起了,感觉真好。
昨天在新德里和德里老城的参观,让我感觉到,印度虽然是IT大国,近几年的经济增长也都在百分之十左右,但是因为国家比较大,所以局部看起来还是显得比较落后,市政建设也并不完善。老房子,老公交车,都显得有些沧桑。路边的地面是土地,还有很多贫民住的塑料大棚在路边;经常会遇到乞丐,以妇女和小孩为主。
今天来到了另外一个小城市——阿格拉。其实印度的城市有一个很有趣的状况:路上不但车辆很多,而且还有许多牛,很悠闲地找东西吃,也不乏狗、羊、猴子、猪之类,因为印度有许多种宗教,把不同的动物看成是神,所以任何人不能伤害它们,并且要与它们和谐相处。我们中途在一种比较高级的休息站休息,有冲水的卫生间,还有餐厅、工艺品商店。
在大巴上,导游一路都在为我们介绍印度的概况,主要内容大都是讲各种宗教和各种各样的神,印度的神秘色彩很浓厚,上面见到的几种动物以及蛇,都被看成神。还谈到印度的贫富差距目前还很大,近年来经济开始快速发展,人口也是迅速增长,预计到2020年人口将超过中国。
中午一点钟入住阿格拉城的JAYPEE PALACE饭店,用过午餐后,三点钟出发往泰姬陵。
泰姬陵(TAJ MAHAL)位于恒河支流朱木拿河的南岸,被称为世界七大建筑奇迹之一,是莫卧儿王朝第五代皇帝沙杰汗为其妃蒙泰姬玛哈尔修建。蒙泰姬原名阿姬曼巴奴(ARJUMAND BANO),具有波斯血统,聪明美丽,多才多艺,无论在沙杰汗出征还是被放逐时,她都伴随同行。“泰姬玛哈尔”是沙杰汗赐给她的封号,意为“宫廷的皇冠”。她入宫17年,于1630年死于沙杰汗南征的帐中。沙杰汗为寄托对蒙泰姬的哀思,依照她生前的请求,从1632年起,用22年建成这座具有阿拉伯建筑风格的泰姬陵。泰姬陵东西长580米,南北宽305米,四周为红砂岩石围墙。园内建筑园林均采用对称布局,围墙四角各有一个角楼耸立,中央是用白色大理石铺造的高74米、底座边长56.7米的陵墓。寝宫内的门窗,都是用白色大理石镂雕成的菱形花边小格。墙上用翡翠、水晶、玛瑙和红绿宝石镶嵌成色彩艳丽的藤蔓花朵。花朵的干用黄金做成。中间一个窗子,雕刻尤为精美,据说是出自中国工匠之手。
在参观时,经常有各地的法师及随行的干部、团里的工作人员提出希望能与师父合影,师父都很高兴地配合,同每一个人结善缘,并随缘与他们聊天,了解情况。
参观了泰姬陵之后,导游安排我们到附近的一家石雕工艺品市场去购物,里面的石雕用的是和泰姬陵一样品质的大理石,上面镶嵌瓣宝石。现在的石雕工人据说也是当年修建泰姬陵工人的后裔。这些工艺品确实不错,可惜石雕工艺品都很重,大家就算买了,也很难带回国,所以很少人买,就算是参观了。
2月8日
今天早上要从阿格拉乘车返回德里,同样要坐五个小时的车。听团里的人讲,国家宗教局叶小文局长率领的中国国家宗教局代表团昨天已到德里,今天将要来阿格拉参观泰姬陵。
这几天住在星级的宾馆,睡眠还可以,但是饮食确让我有些难以适应。印度大部分烹饪的菜里都加了咖喱,包括一些糕点、炒面条、炒米饭,吃起来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奇怪味道,我不大习惯。代表团每天都是用自助餐,用餐时我只敢找那些生的蔬菜、水果片和面包等。并且每盛一个菜,都要嗅一嗅有没有咖喱的味道,没有嗅出,才敢放在盘里一小口。我看师父却好象很适应,没有那么多挑剔。想起师父以前曾经教导:要多去适应环境。环境都适应不了,还度什么众生?
印度的生活用水水质不太好,听说酒店里的自来水烧开了喝也会拉肚子,所以导游一再强调,只能喝瓶装的矿泉水,烧开水也要用瓶装水。酒店房间里有两瓶水是免费的,不够的话要自己买。每次退房时,师父都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装在香袋里带走,对我说:“不带走,他们会扔掉,我们不够却还要买。”
上午8点,代表团启程返回新德里。顺路还参观了阿格拉堡。阿格拉堡16世纪末开始兴建,沙杰汗称帝后才大规模营造,并定为皇宫所在地。阿格拉堡是一组占地面积很大的建筑群,外观和德里红堡一样,都是红砂岩造的。17世纪中叶,沙杰汗迁都德里,他的儿子奥朗则布篡位,把他的父亲囚禁于阿格拉堡达8年之久。据说沙杰汗每日眺望泰姬陵,最后抑郁而终,死后被合葬于泰姬陵。
想起佛典故事中讲,佛世的时候,琉璃王因为听从提婆达多的谬论,将自己的父王囚禁于监狱中,最后在琉璃王悔悟之前,父王忧郁而死。
历史的重演,告诉我们什么呢?我们又要去缔造怎样的历史呢?
下午1:30返回德里。在一家中餐馆用餐后,直接去参观印度国家博物馆。博物馆成立于上个世纪初,发展至今已有二十余万件收藏品。它记录了自摩亨佐达罗文明开始以后,印度长达五千年的历史。在那里,可以了解印度河流域的达罗毗荼人的足迹、恒河流域曾经灿烂的佛教文化,以及印度伊斯兰文化和印度教文化等等。
印度博物馆是一座白色廊柱的三层建筑物,座落在一条不是很热闹的街道边上,有铁栏杆围墙,不太显眼。进入博物馆大楼,需要买门票,可以带相机进馆,但要为照相机购买门票,而摄像机是禁止带入的。进博物馆不能带背包、打火机、火柴之类的所谓危险物品,和机场安检差不多,也要过安全门,还要经过“搜身”。
馆藏的第一部分是印度的早期文明——哈拉帕文化。这一文化在距今5000年前便已相当发达,大大早于中国的文明史。馆藏的第二部分是考古学,包括800多件雕塑,有石制的、陶制的,也有青铜作品。馆藏文物的第三部分是佛教艺术,最珍贵的是上世纪发现的佛舍利。第四部分为印度的细密画。其它展示还有武器、乐器、纺织品、木雕、钱币、装饰艺术、珠宝等。
结束了对国家博物馆的参观之后,代表团还参观了印度巴哈伊教的莲花庙。这座莲花庙因其建筑外观状如莲花而得名,寺庙外有大片绿茵茵的草坪相衬,宛如莲花在碧波中盛开。它建成于1986年,高34.27米,底坐直径74米,由三层花瓣组成,全部采用白色大理石建造。底座边上有9个连环的清水池,拱托着这巨大的“莲花”。德里莲花庙的形状之所以采自莲花,与印度的历史有一定关系。莲花在印度教和佛教中被人奉为神物与圣花,在当代印度人心目中又贵为国花,所以这座庙宇一建成就备受印度人的喜爱。莲花庙的内部设置十分简单,只是一个高大空阔的圣殿,既无神像,也无雕刻、壁画等装饰物件。惟在光滑的地板上安放着一排排白色大理石长椅。白色是该庙最主要的色调。进庙的教徒以及参观的人也不需进行什么特殊的仪式,只要脱鞋进殿,走到大理石椅上就座,然后沉思默祷就行。巴哈伊教创立于十九世纪中叶的波斯,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已成为一个拥有500多万信徒、分布在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独立的世界性宗教。其世界教务行政中心设在以色列的海法。
巴哈伊教创始人密尔萨·胡赛因阿里(Mirza Husayn Ali 1817—1892)被尊称为巴哈欧拉,即“神的光辉”。他宣称,他创教的目的在于改造个人和社会,以达到人类的大团结,世界的大和平,即“地球乃一国,万众皆其民”的宗旨。巴哈伊教徒在印度仅有2%,但多为富人。巴哈伊教的教堂均为莲花变形。
晚上仍住进第一天住过的THE GRAND酒店。
今天师父收到一条信息:“和尚您好!昨晚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某某法师在广化寺常住班澡堂泡澡时晕倒了,摔倒在地上,头部被热水烫伤,情况较严重,身上也有一些地方受伤,现在整个脸又红又肿。上午联系福州的医生来为法师诊疗,下午在几位同学的护送下回到寺院,现在情况稍稳定。他说已不太痛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昨晚泡澡时在思维大和尚的开示,出事后醒过来的第一念还是在思维法义内涵,体会到念死无常的法类,内心很欢喜受用,回来后还不忘看搏客,操心佛七的事。和尚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法师,为他回向。有情况会及时向您汇报。祝法体安康!某某顶礼!”
师父对这件事非常关心,很惦记,请两位法师分别以不同的方式表示慰问。
2月9日
今天上午十点从德里的酒店出发,路过了总统府、空军总部、财政部、国会大厦、中国驻印度大使馆等大楼,算是参观了,也又一次感受了一下新德里的街景。新德里的贫民窟、乞讨者比较多,每次看到车窗外乞讨的妇女和小孩,我都很想给他们一些钱,但是旅行社多次强调,为了不招惹麻烦,不能够给乞丐钱,否则给了一个人,会围上来一群。我想大家作为佛教徒,内心肯定都有一种很强的悲悯和不忍。我看到国家宗教局的徐远杰司长在上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一个小孩一百元卢比,随喜至深。
代表团中午要飞恒河(Ganges River)畔的圣城瓦拉纳西(Varanasi),所以安排大家上午自由活动。
十一点钟,到一家中国餐馆用午餐,之后前往新德里机场,乘坐印度的国内航班赴瓦拉纳西。在车上,导游对大家说,在印度,航班不晚点的不多。果然,飞机本应下午1:55起飞的,结果延误到差不多4:30才起飞,真是拖拉得离谱。办理登记手续也十分杂乱,他们给了师父两张同样的登记卡,听说也有人拿到三张!过安检的时候,警务人员的操作也不是很规范。
在机场等候的时候,有一位上海铜铸门公司的施总拿来签名簿请师父题词,听说这位施总这次在那烂陀玄奘纪念堂的修复完善工作中,捐献了铜铸大门,是此次活动的一位“功德主”。师父欣然提笔写下“信仰为根本,解脱为目的,教育为中心,文化为纽带”与他结缘,施总非常欢喜地接受。
终于起飞了。经过一个小时的飞行,代表团于晚6:00左右抵达瓦拉纳西。瓦拉纳西历史上叫做波罗奈斯,是公元前6世纪的一个小国,曾富甲一方。因佛陀住世时,曾到过它附近的鹿野苑并初转法轮,开始为世人宣讲无上甚深微妙的佛法,度化众生获得离苦得乐的解脱之道,因此瓦拉纳西除了是印度教、耆那教圣地外,更是以佛教圣地著称。
师父看上去精神很不错,等行李时,还指着墙上一排英文问我是什么意思。从机场出来后,尽管暮色渐深了,师父还一定要在机场大门处拍照留念,并嘱咐要将瓦拉纳西那个字拍进去。
在去饭店的路上,导游小威跟我们介绍了以后几天的行程。他说,朝圣之旅要开始了,此次要参访印度的几大佛教圣地——鹿野苑、菩提伽耶、灵鹫山、尼连禅河、王舍城、那烂陀等。在当下这样一个奇特的时空因缘下,能够跟随师父、大德法师朝圣,踏访佛陀故土,忆念佛陀的无量功德,令人感慨万千!
感恩佛陀,共沐佛恩,因缘不可思议,内心充满法喜。
2月10日
瓦拉纳西清晨的空气清爽而透着一丝凉意,我看见师父和另一位法师在外面散步的时候,天还没亮,院子里灯光闪亮,树影婆娑。
按照日程,今早5:30要去恒河边看日出,因此安排了五点钟叫早。经过连日奔波,大家多少都有些倦意,但是不到五点半出发的时间,人就都聚齐了。今天,将要经历怎样的朝圣之旅呢?
车子停在离恒河边不远的地方。我们下了车,沿着狭窄的街道向河边走过去。瓦拉纳西是印度教圣城,又被称为“湿婆神的城市”。据说,一个虔诚印度教徒的一生中,他最大的理想与荣耀就是能用恒河水洗净身体的污垢,并在死去火化后,将骨灰由恒河水载往遥远的大海和天堂而获得不朽。在街上,可以看见不少载歌载舞的朝圣者往河边走,大家不由得也兴奋起来,因为对于代表团来说,恒河同样是值得企盼的。
六点半时,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今天好象是个阴天,日出也许是看不到了,坐船游恒河应该也不错。昨晚,师父在饭店遇到台湾“中华国际供佛斋僧功德会”理事长净耀法师,听说法师一行也是应邀来印度参加修复完善玄奘纪念堂竣工典礼的,今早他与我们一起来看恒河日出。代表团分乘三艘大船向恒河对岸进发。天色在桨声灯影里渐渐亮起来,河水载着人们放下的河灯缓缓向南流去。在船上,有许多人要与师父合影留念。
水域是人类文明发源不可或缺的条件之一,古印度、古巴比伦、古埃及和中国这四大文明古国,都分别孕育于印度河及恒河、底格里斯河及幼发拉底河、尼罗河、长江及黄河。水,有着一种永远研究不透的魅力,不论是带给人们物质上的仰仗,还是精神上的依恋——如“上善若水”的赞美,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都不曾离开人们的话题。佛法讲“四大种”——地、水、火、风,合成世间一切色法,亦是如此。乃至于佛教徒在做供养的时候,水也是必不可少的供养物之一。
恒河是印度的圣河。印度人认为,在恒河沐浴可以洗除罪垢,其功德大于任何供奉祭品。并且,“恒河沙数”也是古印度一种不成文的计量单位,佛经中常能看到“如恒河沙数”这样的词句。今日亲眼见到这条河,不觉亲切起来。《法华经》里面,佛陀授记那些大弟子、阿罗汉们,在未来多少时间中,供养多少恒河沙数诸佛,方成佛道,今天直观一看,实在是叫人感叹的事情。那些急于解脱的修行人,恐怕在证果的时候,是没有考虑日后要成佛的问题。但是他们这样示现给我们看,让我们有参照的范例去抉择,也实在是我们要顶礼感恩的。师父是要带我们趋入大乘路的,那些用恒河沙来计量的人、事、时,随着依师闻法、如理行持,会迅速地消磨掉。
我们的船最先到达对岸,大家下船后纷纷到岸上的沙丘采集干净的恒河沙带回国做纪念。在中国佛教协会教务部宗家顺主任的招呼下,我们也与师父在恒河边拍了一张有纪念意义的合影。当年,在师父即将出任莆田广化寺方丈的时候,时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的赵朴初老居士曾题“海度恒河沙众”相赠,以示鼓励与祝福。今天竟然和师父一起,就站在恒河的旁边,也算是一种奇妙的因缘所感。
虽然没有看到恒河日出,不过大家兴致还是很高,因为早饭后要参访佛陀初转法轮地——鹿野苑(Deer Garden)。
鹿野苑距瓦拉纳西城不远,乘车十五分钟就到了。那里有佛陀初转法轮的法台、佛陀讲经说法处、四处寺院遗址及一座大塔。其中最著名的还当数佛陀初转法轮、宣讲四圣谛的说法台。就在这个著名的说法台前,师父作为中国佛教代表团团长,带领团里的各位法师在此处诵经祈福。不远万里而来的中国佛教徒,用最庄严的仪式,赞颂着佛陀的无量功德。在这个殊胜的万法之源处,大家心怀感恩,感恩佛陀的慈悲出世,祈愿佛日增辉、法轮常转,也祈愿正法久住、世界和平、人类幸福!
从鹿野苑出来后,代表团还到旁边的鹿野苑考古博物馆参观,博物馆里展出的都是在鹿野苑遗址发掘出土的石雕佛像等,其中有一尊释迦世尊初转法轮像,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法相都十分庄严,令人顿生恭敬之心。它同时也是古代印度佛教文化与艺术高深造诣的有力证明。
根据行程安排,代表团今日要赶到菩提伽耶过夜,明日将参访大菩提寺和灵鹫山,并于下午一点钟乘车向佛陀成道圣地——菩提伽耶进发。从瓦拉纳西到菩提伽耶,我们的车一直在恒河平原上走,在车上可以看见田野里有大片的油菜花,就象我老家春天的样子,很美丽,赶紧把这美景观想供养诸佛菩萨。不过这段路虽然只有大约三百公里,但是路况欠佳,在北方邦境内还连续遭遇塞车的情况、进入比哈尔邦后又遇上雷雨天气,所以在路上竟然耗费了八个多小时,入住宾馆以后,已近午夜。
2月11日
今天上午九点,代表团一行到菩提迦耶的大菩提寺参拜。
过售票处,按要求脱鞋进入寺院。在佛典经论中记载,佛世时,出家人都是不穿鞋的,特别是进入殿堂的时候,赤足更是表达对佛菩萨的恭敬。
顺着大理石道,安静的走进大菩提寺,这是一所给人朴实和凝重感觉的庙宇,没有华丽的色彩和装饰,但有着历史沧桑的氛围。当年玄奘大师在《大唐西域记》中,对大菩提寺就有明确地记载。据说,除了局部的修缮,这所寺院和大师当年所见的寺院,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印度人没有记载历史的习惯,如果不是大师当年的文字,又有谁能来见证这所古朴的寺院是经历过千年风雨变迁的呢?所以,印度人是崇敬和感恩玄奘大师的,如同中国人崇拜和感恩他一样。师父发了条短信息,说得更恰如其分些:“中国人比印度人信仰佛教,印度人比中国人崇拜玄奘。玄奘承传佛法,翻译佛经;今人研读佛经,体味佛法。千载一时,一时千载,所谓极乐世界一昼夜,娑婆世界一大劫,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时空无隔,佛法常新。”
在大菩提寺看到很多藏传的出家人在诵经、修法,也有很多南传的比丘带着几十位居士诵经,再加上我们这些汉僧的出现,让人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虽然大家的修法、学法、习惯甚至语言、长相都有或大或小的差异,但是大家学习的都是殊途同归的教法,依止的都是同一位老师——佛陀。
大菩提寺的主体建筑是一座五十多米高的四面方形大塔。塔基里有一个很小的佛殿,供奉着镀金的释迦牟尼佛像,有南传的比丘在做侍奉的工作。
我们进入佛殿,师父代表中国佛教协会向佛陀献上供养物,之后大家一起诵经回向。诵完经,师父又向看护大菩提寺的南传比丘赠送礼品——一尊小的镀金佛像,对方也回赠了礼品。大家都很兴奋地拍照留念,请师父合影的自然也不乏其人。
出塔后,大家绕塔三周,以表对佛陀的虔诚和恭敬。转到背面的时候,看到了神圣的菩提树。二千五百多年前,我们的导师释迦牟尼佛就是在这棵树下,精进修道而大彻大悟的,因此这棵菩提树也成了佛弟子们崇拜和向往的目标。佛陀的出世如同明日东升,照亮了世间,也唤醒了沉溺有海的苦难众生。每念及此,无限感恩。没有佛陀,没有佛法,我们又怎能体会到那些佛法带给我们的、世人很难理解的快乐——特别是跟随师长见闻觉知、同师共学的这种万金不换的法喜。
有相机的人自然是落不下这处圣迹的。一些人还在树下的铁栅栏内外寻来找去,希望能够发现飘落下的菩提树叶。可惜,树叶已被人捡得很干净了,极个别运气好的能捡到一两片,如获至宝。
之后,随师父在大菩提寺的院子里参观各处圣迹。师父让我到卖纪念品的地方买了很多菩提树叶做的书签,准备带回北京给龙泉寺的法师和义工们结缘。
下午,行车两个小时,前往王舍城遗址,参拜灵鹫山和竹林精舍。灵鹫山峰峦迭起,山势奇特,玄奘大师当年在《大唐西域记》中描述:“接北山之阳,孤标特起,既栖鹫鸟,又类高台,空翠相映,浓淡分色”。据说,《妙法莲华经》就是佛陀在这里宣说的。
到山脚下时,飘起了雨,可大家还是冒雨往山上爬,因为这是佛多次讲法的“灵山”,怎能因为下雨而退步不前?记得有一次朝拜五台山,一路上万般不顺,想到是佛菩萨加持消业,信心更加坚定,冒雨朝拜大螺顶,一步一拜,1080级台阶,一路拜上去,其间不但遇到了很多殊胜的境界,并且拜到山顶的时候,天空也放晴了,那一次朝圣接下来的行程,顺利得不得了。遥想玄奘大师,我们今天朝圣所遇到的风雨,又怎能和大师当年求法所遇到的困难相比呢?
在上山的路上,遇到了国家宗教局叶小文局长一行,他们今天刚好和佛教代表团来到了同一个地方。师父与叶局长见到对方都很高兴,热情地握手问好。在异国巧遇,是件倍感亲切的事情。
从灵鹫山下来后,坐车五分钟,来到了竹林精舍遗迹。据说,佛陀当年弘法布道,本没有固定的居所,晚上僧团就宿于废弃的颓垣边或破屋中,竹林精舍是佛教史上第一所专门供佛教出家众使用的处所。《大唐西域记》第九卷记载:“山城北门行一里余,至迦兰陀竹园。今有精舍,石基砖室,东辟其户。如来在世多居此中,说法开化,导凡拯俗。今作如来之像,量等如来之身。初此城中有大长者迦兰陀,时称豪贵,以大竹园施诸外道。及见如来,闻法净信,追惜竹园居彼异众,今天人师无以馆舍。时诸神鬼感其诚心,斥逐外道而告之曰:‘长者迦兰陀当以竹园起佛精舍,汝宜速去,得免危厄。’外道愤恚,含怒而去。长者于此建立精舍,功成事毕,躬往请佛。如来是时遂受其施。”现在遗迹上建筑虽然没有了,但还生长有大量稠密的竹林。
晚上,我们住在附近一家日本人建的酒店。这里离那烂陀只有11公里,明天我们从这里出发去那烂陀参加修复完善玄奘纪念堂竣工典礼,就很近了。
入住宾馆后,凤凰卫视的随团记者,专门约师父做了采访,提了一些与明天活动有关的问题,师父做了很精辟的回答。
2月12日
上午9:00,我随师父赶到那烂陀玄奘大师纪念堂,在中国佛教协会国际部张开勤副主任的陪同下,师父查看了纪念堂开光仪式的准备情况,并听取相关人员的工作汇报。
9:45,师父到纪念堂旁边的那烂陀大学,参加一个中印双方领导人的会见。我们到贵宾休息室的时候,印度文化与旅游部安碧卡·索妮部长、中国国家宗教局叶小文局长和陕西省张伟副省长等已经到了。几位领导人在翻译的帮助下谈笑风生,叶局长向印度旅游部长介绍师父时,笑称XC法师是现代的玄奘。
随后,西安大慈恩寺方丈增勤法师、印度文化关系委员会主席卡兰·辛格、比哈尔邦总督伽瓦依等官员也都赶到会场。中国外交部部长李肇星最后赶到。李部长随胡主席访问非洲,刚刚回北京,马上又飞到印度,特地赶来参加玄奘大师纪念堂落成开光典礼。从巴特那机场到那烂陀,李部长本可以坐直升飞机来,但是他坚持要坐三个小时汽车,并说是为了要体会和学习玄奘大师的精神。
会见结束后,双方领导坐车赶赴玄奘纪念堂。进门后先到钟亭撞和平钟,随后为纪念堂揭幕。
进入堂内,领导们点灯供养,开光法事开始。首先由中国代表团的法师们诵经唱赞,师父和六位中国法师主法并依次拈香。随后,参加典礼的印度南传佛教比丘诵经回向。
法事之后,大家在纪念堂前的广场就坐,中国国家宗教局齐晓飞副局长向来宾介绍了玄奘纪念堂修复完善的过程。之后,师父代表中国佛教协会讲话。师父在讲话中说:
“在刚刚进入2007年的大好日子,中国佛教协会组成中国佛教代表团能参拜玄奘大师求学之所——那烂陀,参加玄奘纪念堂修复完善盛典,见证这一历史盛况,感到十分荣幸。”
“在2000多年的中印交往史中,以贵国的摄摩腾、竺法兰、达摩和我国的法显、玄奘、义净等高僧大德为代表的中印友好交流的伟大先驱,为两国佛教徒和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与友谊做出了杰出的历史贡献。”
“为纪念中印两国友好交流的伟大先驱玄奘大师,由我国周恩来总理和贵国尼赫鲁总理共同发起,于1956年在玄奘大师当年参学的那烂陀大学修建了玄奘纪念堂。”
“玄奘大师与那烂陀因缘殊胜。三十岁时,留学那烂陀寺求法,师从戒贤论师。那烂陀寺为当时印度全国最高学府,戒贤论师为全寺最高导师,玄奘被列为十位上首弟子之一。回国后,玄奘大师先后于弘福寺、大慈恩寺、玉华宫潜心翻译佛经,共译经论75部、1335卷。特别是玄奘大师依据西域和印度各地的所见所闻,口授弟子辨机著成的12卷《大唐西域记》,成为印度等地考古的重要历史文献,更是中印两国佛教文化友好交流的历史见证。”
“回顾历史,缅怀先贤。今天,借‘中印友好年’之契机,在两国政府的共同支持下,特别是在贵国文化旅游部和我国家宗教事务局的通力合作下,印度那烂陀玄奘纪念堂终于修复完善,举行盛大的竣工典礼,意义深远。这一盛事必将成为中印两国友好交流史上光辉的一页。”
“多年来,贵国那烂陀大学为维护和发展玄奘纪念堂精进不息。对此,我们深表敬佩和感谢,并衷心祈愿玄奘纪念堂日益昌盛。”
“中印两国人民和佛教徒当效玄奘大师之精神,加强合作,携手并进,以玄奘纪念堂为佛教文化友好交流平台,将中印两国人民的文化交流和传统友谊推向前进,再创辉煌!”
“祝中印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万古长青!”
“祝愿中印两国国运昌盛、人民幸福!”
“祝各位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在刚刚过去的2006年11月,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成功访问了印度,两国政府共同发表了《联合宣言》。双方一致认为,作为世界上两个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印关系具有全球和战略意义。中印《联合宣言》商定,“在中国佛经数字化和通过在地区合作的基础上建立一所国际大学、将那烂陀重建为学术中心等方面的合作事宜进行探讨”。
玄奘纪念堂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由中印两国政府共同倡导修建的,在中国总理周恩来和印度总理尼赫鲁的直接关怀下选址开工建设。由于种种原因,这项工程始终未能完成。直到本世纪初,随着中印友好关系的发展,它再次被列为两国文化交流执行项目。中国政府十分重视这项工作,由国家宗教局负责落实其事。此项工作也得到了印度有关部门和那烂陀大学的大力支持。纪念堂在“中印友好年”的2006年竣工,在“中印旅游年”的2007年举行竣工典礼,是很有意义的事情。玄奘纪念堂的修建过程就是中印两国人民互相了解、促进友谊的过程。
的确,玄奘大师与那烂陀的因缘,正是今天中印友好交流的一座桥梁。从一开始,大师的这种一心求法的不屈精神,就不仅仅是具有助使佛法东传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冲破了国界的分割,将一生不懈弘法利生的高僧形象,深深烙印在两国人民的心中,并使得两国人民在时隔千年的今天,依然能靠着这个共同的话题,将不同的语言、文化、习惯、信仰融汇成共同的心愿。
作为一个佛弟子,我们对玄奘大师是无比感恩的。没有大师,我们无从听闻到佛所说的经典,也无从考据那些佛陀在世时的圣迹。大师当年,对自己是无所求的——作为一个出家人,即便只安住于当下的修行和解脱,也是未尝不可的事情;但是大师惦念着当时以及未来的众生,孤身一人,挑起了弘传教法的重任。也许有些人会向往大师的满腹学识、不朽英名或是传奇一生,但我向往的是大师对佛法的那份真正的希求心,和对众生一颗无怨无悔的慈悲心。
庆典结束后,所有来宾到临时餐厅用午餐。
下午两点,我们到那烂陀寺遗址参观。玄奘大师就是曾经落脚那烂陀寺研习经论。在那个年代,这里是世界上最高的佛教学术中心,有上万名僧人在这里学习、生活。我们参观了遗址里的讲堂、僧人宿舍、舍利弗的灵塔等。
代表团一行三点半乘车前往巴特那机场,今晚飞往德里,转机回北京。
2月13日
年关在即,归心似箭,大家在从巴特那到德里的路上,谈笑风生,说的都是过年的事。连日的旅行奔波使大家很疲劳,但一想起昨天在那烂陀举行的修复完善玄奘纪念堂竣工典礼功德圆满,心情就越发欢愉舒畅。不过还是听到个坏消息——在巴特那机场,代表团被告知因为天气原因,返程的CA948航班(德里—北京)要延误11个小时,原定凌晨3:00的起飞时间推迟到下午2:00,因此,在子夜时分抵达德里后,代表团又住进了德里航空公司为我们安排的国际机场附近一家宾馆里。因为国家宗教局代表团和佛教代表团将同机回国,所以人较多,安排房间颇费了一段时间。这家饭店的大堂观感不错,很宽大,但是客房却没有想象的好。早餐后,大家在大堂休息,师父拿出自己开示佛法的光碟送给身边的法师,并说:“现在我们大陆的法师讲法太少,满足不了广大信众的需求,自然海外法师的光碟就大量流通起来。所以大家也都要多讲,还要用心讲,用心做。”
上午十点半,乘机场巴士赶往德里国际机场。因为距离近,只有一部大巴来回接送,人员和行李被打散了。
在机场办理各项手续也花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先是导游没有及时把机票送到,大家进不了机场,在门口等;后来进了机场后,托运行李,办登机牌,填离境卡又耗费了两个多小时。不过经过十多天的相处,大家彼此算是熟识了,趁此机会问了问同行的一位法师喜不喜欢印度。法师说他第一次来,很喜欢印度,因为印度的城乡面貌看起来虽然整洁不足,可是人们有信仰,有敬畏心,怡然自得,街头也鲜见有吵架相骂的。比起印度,我们是相对富裕的,但是丰富的物质条件并没有带来相应自在的生活,反而有些躁动不安,精神贫乏。如何实现外物与内心之间的平衡,怎样才能找回迷失的自我,淳朴的印度也许能给我们些启示。
下午2:00,北京时间5:00,终于可以登机了,远远看见师父从休息室出来。一路上风雨同行,师父的慈悲和平易近人赢得了大家由衷的敬意,有好几个人上前打招呼,我庆幸自己今生有缘与善知识同行,实在是多生培来的福田。对师父,内心由衷地尊敬与感恩。
新德里与北京相距5188公里,飞行时间约要七个小时,许多人一登机就睡着了——确实已经很累了。飞机上备有当天的《人民日报》、《环球时报》等期刊,随手一翻,看见这两份报纸上都有关于玄奘纪念堂落成开光典礼的报道,听说中央电视台第四套节目也播出了这次典礼的新闻。那烂陀玄奘纪念堂落成开光典礼影响巨大,意义深远,敏锐的新闻媒体怎会错过这么有历史意义的事件!
我们的飞机于午夜零点十分抵达首都国际机场。从温暖的机舱里走出来,北京冬夜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回到熟悉的家园,内心一份久别的亲切油然而生。到首都机场,办理手续的效率很高,快速出关,很快提取行李,坐上来接师父的车,司机开得飞快,四十分钟就开到了龙泉寺。
侍师印度之旅告一段落了。猛然间,又回想起在那烂陀看到的玄奘大师塑像,突然感觉到他一定很孤独。我殷重地发愿,要通过我们的努力,在善知识的指导下,真正的振兴佛法,如玄奘大师当年所期许的那样,把佛法传到边地,传到每一个众生的心中,这样才不枉大师一番苦心,更不枉佛陀的一番苦心。
对于一个佛弟子来说,生命的意义不正在于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