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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佛教学研究之展望”座谈会摘要讲授者:中观-万金川教授,唯识 -惠敏法师,如来藏-恒清法师,政治大学, 1994.4.30 问:刚才听到三位老师谈到佛教学研究,让我有一个印象,就是大部分都是从欧美、日本来谈研究的概况,让我感觉到汉译佛学的研究似乎没有太大的成就。请问现在的趋势是不是趋向于梵文、巴利文、藏文这方面的研究,而在汉文方面不太受到重视。近几十年来,除了欧美、日本等方面的研究之外,以中国人的立场所作的汉文的研究在世界所占的地位如何? 恒清法师:我们必须承认,起码在数量上,我们不能与欧美、日本的研究成果相提并论。大陆有一大层的断层,香港研究人口也不是很多,台湾也是最近这几年佛学研究才开始发扬。所以客观的因素之下,在量与质上都没办法跟欧美、日本比。不过,我想,十年、二十年之后,会有另外一番气象。 万金川教授:华译学者研究的成果没有被重视,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法尊法师在民国二○、三○年代,所作的西藏重要典藉的汉译文献,其实并没有在汉文佛学界中产生任何有意义的影响。 日本西藏佛学研究其实才是在几年前由 做出。例如宗喀巴大师的一些著作的日译本,前年才刚出版。关于入中论的翻译,包括月称及宗喀巴的注解,西方的学者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处理完毕。法尊法师虽然都已将之翻成中文,可是,在汉文的佛学界里,并没有人在法尊法师所翻译的这些著作上,做一些比较有学术水平的论文。这是我感到相当遗憾的。 目前汉语佛典的重视,也是逐渐被西方或日本学者逐视意识到。例如没有梵文、藏文,就只好参考汉文的文献。即使是找到没有梵文,只有藏文、汉文的佛典的情况下,因为藏译的佛典是比较晚期,根据日本人的研究认为,藏译有一个习惯是,他们喜欢用后出的佛典来重新校刊前面的版本。所以随著西藏大藏经的编集,很多经典的原始面貌都看不清楚了。这可以从敦煌的若干没有入藏的古代的藏译看得到。 用这样的标准来看,其实汉译佛典里仍然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重视。起码这是我们的母语,值得中国的学者努力。 惠敏法师:有关于华藉的学者介绍比较少的原因,刚才两位老师都已经提过了。 此外,对于汉译佛典,我想我们三位都没有否定它的重要性,只是都会提到梵文、汉文、藏文,我想这点是不应该产生误会的问题。 不过我想补充一点的是:在中国佛教界,对于梵文、藏文的研究,讲起来多少内心会有一些抵抗。会觉得:“我们有汉译的佛典就好了,古来那么多祖师已经翻译得那么好了,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时间去研究梵文、藏文?”甚而言之,再讲极端一点,会觉得这样的话,那里有时间修行?等等,反而在心里有一些抵抗。 也就是说,汉译的佛典并不是被忽视,而是反过来,对于目前整个世界的思想、文化等人文方面的转变,中国人本身并没有意识到。 怎么说呢?第一点,就“情报交流”的趋势来说,所谓汉译、藏译、梵文这些界线已经模糊了。所以在彼此的沟通方面,应该打破这些观念。 反过来,我们中国人对于汉译佛典算是有相当大的有利之处。我们看大藏经可以看得很快。譬如我参加日本“声闻地研究会”时,跟他们一起看藏经时,他们觉得我看得很快。其实日本人认为,将来会迎头赶上他们的还是中国人。因为他们同时掌握这两个好处:既有欧美的训练,又有汉学的传统,所以他们可以做很多全世界其他人没办法做的研究。我们中国人只有单方面,只知道汉译方面;欧美人比较重于梵藏方面。所以中国人只要补上梵藏文的训练,对日本人来讲,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你跟他们参加研讨会时,如果你不懂梵藏文,他可以用气势压迫你,他可以跟你讲,梵文、藏文如何如何,你不懂。可是我跟他们在一起,中文你懂我也懂,梵文、藏文也不会差你太多。可是要比赛汉译的话,他们就很怕了。他们常常跟我说:“你看大藏经是看整面的,整页整页翻的,我们是一个字一个字读的。”譬如讨论到一半,要找出处时,我翻、翻、翻地,一下子就找到出处了,对他们来讲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 虽然我们本身有这个优点,可是如果没办法学习别人的所长的话,这就反而是我们一个心理障碍了。因为我们看中文看得太快了,觉得佛书这样看就好了。叫你重新学梵、藏文,要一个字、一个字读的话,那种心理的适应感变成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很不愿意花时间学。这是一个原因。 此外,为什么华藉学者在学术界没有被人重视?譬如这次我参加大陆学术会议,很多人提出报告,可是还是沿续那条老路线,一做就做很大的题目。马上就讨论很大范围的题目。事实上,要讨论这些题目,没有一些文献上的基本训练的话,在整个学习阶段来讲,似乎是躐等。 另外我想提的一点是,目前这些资讯的发达,以及言语方面教学的进步,我们应该可以 这些问题。然后,在人文上的需要,让我们不得不再去接触更多的语言。因为佛教也是属于人文的一部分,谈信仰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你做研究而不了解原有母语的知识的话,有时会有一些障碍。 举个极端的例子好了,假如一个研究李白的人,他不懂得中文,完全靠英文来研究李白,你觉得怎么样?虽然他可以做研究,可是在某个角度来讲,好像有一些缺陷。同样地,我们研究佛教,完全不理会印度的语言,完全靠翻译的,在研究上可能也会有这些缺陷。 长久以来,我们受到汉译佛典很大的恩惠,可是这个恩惠有时在某一个心里没有转过来的情况之下,反而变成一种阻碍了。因为觉得汉文可以看得很快、很顺,所以很不想再花一个心去学其它的语言。可是对于外国人来讲不一样,譬如对日本人而言,汉、藏、梵文对他们而言都是外文,他们都愿意花精神重新来做研究。 另外一点,现在的研究潮流,已经没有什么分派的意识了。很少再从各宗各派做讨论。既然没有分派的意识,大乘、小乘、南传、北传、藏传,这些分别已经逐渐模糊了,所以更需要语言的交流。所以在做佛学研究时,想要突破这些南传、北传、藏传等观念的障碍,就完全需要一些语言的工夫了。 所以,西方或日本的训练方法,硕士班一定要把语文基础先打好。硕士班、博士班一定先要做一些梵文藏文的译注,他强迫你一定要先经过这个阶段。我觉得这种训练方法有它的道理,因为经过这个时期之后,以后就可以慢慢开展得更完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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