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锡永谈中国文化的融合力与包容性 |
 
人物名片:谈锡永,又名王亭之,广东南海人。1935年生于汉八旗世家,少习琴棋书画、医卜星相诸学。著名国学大师,尤其研究佛学成果斐然。近年创办北美汉藏佛学研究会,任汉藏佛学研究丛书学术委员会首席顾问外,兼任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客座教授。 2008年12月24日—25日,谈锡永在宁波天一阁国学馆和金岛茶社作了“中国传统文化与产业发展”的讲座。 记者:2008年6月22日,世界上第一个汉藏佛学研究中心在中国人民大学成立,成立这个中心的目的是什么? 谈锡永:佛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中国佛教包括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两大分支,所以中国的佛学研究应该同时包括汉传和藏传佛教研究。 如今我们在西域、敦煌等地发现的汉传禅宗佛教的古汉、藏文文献很多,这些需要很多学者去研究。现在我身边已经有了38位青年学者,但这远远不够,成立中国人民大学的汉藏佛学研究中心就是为了把它建设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并作为培养一流人才的重要基地。现在汉藏佛学中心的课程有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首都师范大学、中央民族大学等五个大学的学生选修。当然这只是个开始,但我很高兴有那么多学生选修这些课程。将来希望再做些培训的工作,让更多的人认识这些传统文化,并一代代研究和传承下去。 记者:您是人民大学国学院客座教授,国学院名誉院长冯其庸老先生说: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国学。那么现在的国学到底是什么呢?国学与佛学的关系又怎样呢? 谈锡永:近年来提到国学时,很多人觉得儒学是国学,而佛教是外来的,佛学不是国学。这种看法是狭隘的,把国学局限在儒学范围里是消极的。我很赞成提出的“大国学”概念,也就是今天的国学是中国固有传统文化的全部。中华文化不仅仅是某一种文化,不仅仅是汉文化,所以国学的对象应该包括中国境内各民族的文化传统。从历史来看,这种吸收和融合由来已久。比如:没有禅宗,就没有王维的诗;没有南宗,也就没有董其昌、“四王”、“四僧”等著名书画家的艺术作品。 中国传统文化最伟大之处正是它的融合力非常强大,巨大的包容性使得它对外来文化采用“和而不同”的态度,求同存异,从而避免了排异带来的冲突,所以它是唯一世界上没有中断的文化。 记者:您于2008年11月初在浙江大学儒商和东亚文明研究中心开设“修持与人生”课程,内容以佛家“如来藏”、儒家“周易”和道家“玄空”为中心展开,涉及当前金融危机和世界经济形势以及中国企业的应对方法。您觉得传统文化对企业发展的主要影响是什么呢? 谈锡永:首先我对媒体的说法予以纠正,“修持与人生”课程我主要是以佛家“如来藏”为中心展开的。我只是谈到在自己研究佛学的过程中,发现和儒家“周易”、道家“玄空”有很多相通之处。 现在我们整个社会大多注重对于功利的分析,但对本性的分析并不多。其实商道即人道,一切都可以追溯到做人的根本。中国的企业发展很快,但同时也产生了很多“危机”。因为整体都比较浮躁、不沉稳。浮躁则容易产生投机的心理和行为,时机对了,当然更容易赚钱。但是侥幸的投机是非常糟糕的。像次级贷和金融危机某种程度就是投机心理的产物。 说到对于企业管理的影响,我举个例子: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西方有名的企业都会派员工去日本学禅,据说工作效率确实可以大幅度提高。后来因为石油危机等原因导致企业成本的上升而逐渐取消了。那时日本的大企业都自己办有一个禅修班,对员工进行培训。其实这一传统在中国也有,但不是在企业,比如宋明理学,当年王阳明就很重视坐禅修道,其中他悟出的就是一个“真”字。 在这儿当然要阐述一下禅的概念。简单地说,它整个精神是贯穿一个“诚”字,中国一直很强调做事为人一个“信”字,其实两者本意一样,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诚信”。如果一个企业家懂得这些,肯定不会产生在牛奶中加“三聚氰胺”的事件。为什么中国的“水货”那么多?就是很多人做生意不讲诚信。如果真正悟透了“诚”,企业家们应该还可以做得更好。比如美国设计的某玩具产品在中国生产,最后因为设计缺陷而被召回甚至退货,有人就很委屈:我们是按照美国方面的设计做的啊!但是如果你们在加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明显的缺陷为什么不提出来呢?即使没有发现问题,那么我们在道义上也不能推卸责任。因为所有的消费者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尤其是儿童消费者都需要我们去保护。 刚才说到的牛奶的“三聚氰胺”事件,你想一个企业没有诚信那影响和危害是非常巨大的。我们那么辛苦地付出了巨大的精力财力和人力成功地举办了2008奥运会,好不容易成功建树了如今的国际地位,让世界刮目相看,可就是一个“三聚氰胺”事件把这些成绩都掩盖过去了!心痛之余是不是让人觉得特别值得思考? 以前我们的企业家都去读纯西方文化为基础的企业管理MBA等,但事实发现不一定适用中国的企业,所以我倒是建议我们的企业家去关注企业管理中的传统文化因素,也就是关心人性本真的东西。 记者:这也是一个文化传承的问题。您对国学传承的现状是怎么看的呢? 谈锡永:其实国学这个领域的大师还是比较多的,只是他们大多年事已高,很多人已经上了80高龄。当今每一个领域都还有一些人才,连非常冷僻的西域的语言文化历史方面研究的人也还有。这一方面是值得庆幸的,但同时又是非常紧迫的。因为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好好培养下一代,那么我们的国学真的要断层了。 我是很赞成古代师徒制的教学方式的,这是最好的培养弟子的办法。我们应该挑选一些优秀的年轻人跟随在这些大师身边,为什么呢?其实学问是在生活中的,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作用下的。有的学问是聊出来的。著名的《论语》就是孔子和弟子们聊天而来的,释迦牟尼也是跟弟子聊天中把学问传播开来的。而如果采用大学那种统一教学方式因为受到很多限制,不一定有很好的效果。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投资、各种条件允许,我很愿意办一个现代化的书院,开一代风气,把师生相承相继的传统恢复和发扬。我不仅自己要带学生,还想针对不同年龄层次的人开设具体的课程,从孩子到老年人,有计划地把优秀的传统文化介绍给更多的人,尤其是我们的下一代,让他们真正热爱中国的传统文化。 记者:那么,让小孩子花大量的时间专门去学习传统文化,您觉得效果如何? 谈锡永:我赞成从小培养,只有不断学习和了解优秀的传统文化,他才可能真正热爱。当然循序渐进的方法也很重要。从年龄上来看,比如5-7岁的孩子,我觉得让他们念千字文、三字经比较合适,在抑扬顿挫的吟诵中培养孩子的语感。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我建议让他念《龙文鞭影》,这是中国古代非常有名的儿童启蒙读物,龙文是古代一种千里马的名称,它只要看见鞭子的影子就会奔跑驰骋。作者是明朝人,其寓意是看了这本《龙文鞭影》,青少年就有可能成为“千里马”。《龙文鞭影》主要是介绍中国历史上的人物典故和逸事传说,四字一句,两句押韵,读起来抑扬顿挫,琅琅上口。确实,它不仅有益于童蒙,也有益于童蒙之师、孩子家长。如果再大一点,就可以让他自己去看历史文学、诸子百家等书,因为那时他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辨别能力、学习能力和兴趣方向。 谈锡永先生画作 记者:您还是专栏作家,笔名王亭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书法大家王羲之,有什么来由吗?听说您对取名字也很有研究的。 谈锡永:笔名王亭之跟王羲之没有任何关系,很多人会想当然,就只好姑妄听之吧。关于取名字的讲究我的观点是:按照笔画取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名字是用来叫的,而不是用来数的,也不是只用来写写的,所以一定要听起来响亮生动,它跟几个字组合起来的音韵、音调有关,当然还包括本身的字意。 记者:我们现在都在谈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建设,中国丰富的传统文化是值得挖掘和大力传播的,那么生活中的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或者请您给我们的读者提一些建议吧。 谈锡永:每个人都有自己从事各个行业的工作,就好像是主业,此外,应该培养自己的业余兴趣爱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从传统文化里我们可以挖掘很多丰富多彩而富有内涵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每种兴趣爱好都需要我们很认真地来对待,而不是拿来随便玩的,也不是拿来作为标榜或者炫耀,或者是包装自己的一种饰品,更不能别有用心地去忽悠别人。比如爱好书画,没有聚精会神的态度,一定是无法专心致志地做任何事情的,也就无法从中吸收到什么,更起不到修身养性的作用。 一个人有自己的事业,同时又有自己的爱好,这对事业也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同时让我们的人生更加充实和丰满。(稿源:中国宁波网) 进入谈锡永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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