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孚琛:道学及其八大支柱(二) |
 
2、兑 — 政治管理学: 有的学者断言,经济学主要关注如何以最少的成本取得最大的利益,其支点是价值的生产;政治学关注如何分配那些业已由经济活动生产出来的利益,其支点是价值的支配;伦理学则关心所分配的利益是否公正,其支点是价值的评估。这种区分显然是以西方的社会观念为立足点的,但我们可以作为分析道学的参照系。 在社会观点上,道学的核心思想是建构一个模拟自然界或人体生命的自组织、自调节的最优的自动化系统,这个系统依乎天、地、人之道,无亲无疏,大公大慈,导人向善,是一种“万物将自化”(《道德经·37章》)的自然之治的社会。在经济上,道学主张一种以自然生态立国的经济模式,反对无限制地掠夺自然资源,将保护生态环境置于经济生产的首位。在政治上,道学强调一种“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道德经·32章》)的分配制度,将普施利益于天下众生作为价值分配的支点。道学从来不反对每个人首先珍惜自己的生命和获得个人的幸福,但也鼓励人们根据自己的条件“参赞天地之化育”。《道德产的原始公社文化升华而来的,因而具有“天下为公”的超越时代的特征。 中国传统的儒家政治多采用一元化的等级森严的金字塔式结构,这种结构缺乏合理的监督机制,积久则造成一人独裁人人为奴的局面。这种政权靠家族的传宗接代模式来延续,政权的交替和势力的转移充满着血腥的残杀,使政治领域变为仅是少数人争权夺势的凶险场所,脱离开人民群众的直接参预。道学的政体倡导一种“三元一太极”的阴帕互补结构,以自然立法形成相互制约、上下反馈的自调节的和谐机制,百姓逍遥于大自然中自由发展而感受不到政权的存在。道家主张“无为而治”,认为管得最少的政府才是最好的政府,道学的自然之治更是否定人治又超越现代法治的。《庄子》描述了道学不以私心治天下的自然之治:“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大有者也。”(《应帝王》)道家认为自然生态社会是世界上最合理的社会制度,在这种社会里人与禽兽乃至整个自然界都处于平等和谐的状态,人人自食其力,同德而不党,无宗法等级,无剥削压迫,具有纯真朴实的人际关系。“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 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累朴;素朴而民性得矣”。(《马蹄》)道家关注民性的自然,人的尊严和人性的自由;认为能恢复人类真实、自然、纯朴、善良的本性的社会才是道家的“至德之世”。 老子的《道德经》本来就含有君王南面的政术,魏源著《老子本义》,在《论老子》一文中称《老子》是“救世书”,说古今“气化递嬗,如寒暑然。太古之不能不唐虞三代,唐虞三代之不能不后世,一家高曾祖父子姓,有不能同。故忠、质、文皆递以救弊,而弊极则将反其初。”道学是一种返本复初的学说,又是一种继往开来的学说,以之为政要因时制宜,能变能守,静可以无事无为因循自然,动可以力挽狂澜革故鼎新。老子云:“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道德经·57章》),道学的治国用兵之术曾在中国历史上造成了“汉唐盛世”的辉煌时期。道学政术与民主政体天然相合,而与封建家长制的独裁政权多有冲突。严复说:“夫黄老之道,民主之国之所用也。”“君主之国,未有能用黄老者也。汉之黄老,貌袭而取之耳。” (《老子道德经评点》)社会主义事业本来应该是千千万万人民群众发挥创造精神的事业,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因之新道学的精华完全经》讲“天道无亲,常与善人”(79章),认为人事的活动要取法自然界的规律,道作为自然法则是客观的,无所偏爱的,因而也是无私的,公正的。《庄子·天道》指出,“嘉孺子而哀妇人”,为儒家的仁义之治;“日月照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为道家的自然之治。老子“以道莅天下”,认为“天之道,损有炼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除”。(《道德经·77章》)人若能达到“有馀以奉天下”的至德,才能接近道的境界。道家之仁为大仁、大慈、大善,大仁则无亲,故对天下一视同仁。老子的思想是从母系氏族无剥削、无压迫、无私可以为我国世纪之交的政治体制革新提供思想资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