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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欧阳渐以不如理之言,谤新译《辨法法性论》,曰非弥勒学!曾去函并为文(寄《海潮音》)驳之,明其犯处,略谓: 《辨法法性论》非弥勒学,以与《辨中边论》不同故。破云:因犯不极成,即依自彼许亦犯具品一分转之不定过。 又《辨法法性论》若是弥勒造,嗣尊便成二三其德,以此论与《中边论》义不同故。破云:犯不成过。即以彼意二论不同,亦犯不定。如大觉释尊,虽说八万四千法门各不相同,尚非二三其德,天爱宁以二论不同,便诬嗣尊为二三其德耶? 又两译不应并存,假若存《法性论》,则当废《中边论》,甚至当尽去一切奘译,以二论不同故。破云:犯不成过,即或不同亦犯不定。两译不同何故不可并存?何必去奘乃可留今。 今又出“辨虚妄分别”,然答非所难,固执不舍,尚欲圆其说以避其过,孰知愈圆其说反愈暴其恶。呜呼!论理之道岂如是耶?夫大丈夫立身天地,光明磊落真洁坦白,是以古今论师互相问辨,言来理去正答直陈。若堕负处直下承当,未尝以诡诈圆滑苟且避过也。乡愿这言可欺世愚,岂能淹众明乎? 一、提义破 观其辨虚妄分别,不但未改其说非弥勒学而侮圣言之恶,反更说此论为西藏伪造也!其妄出之理由有三:(一)二论之虚妄分别宽狭不同一也,此论梵文不存根本无从研核;(二)五论尚未解决二也;(三)译文有不善三也。此皆非理。今取彼意先列量以明之。 第一式: 《辨法法性论》非弥勒学,或云伪造, 以彼论所说虚妄分别不同《中边论》故,或不同奘译虚妄分别故, 同喻应云如《智度论》等或彼自说(喻于伪造虽不成,以彼理由则同也)。 第二式: 《辨法法性论》非弥勒学,或云伪造, 以其梵文不存根本无从研核故, 同喻亦应云知《智度论》等(喻于伪造虽不成,以彼自理相同也)。 第三式: 《辨法法性论》非弥勒学,或云伪造。 以翻译有未尽善处故, 同喻应用奘师以前之译典也(喻于伪造虽不成,以彼理由则相同)。 如是三量,随顺彼心,今当依次破之:第一量,纵就汝自许二论之虚妄分别义有不同,犯不定过,如前广说。何能诬此论非弥勒学或伪造耶?审思审思。又若有人说《辨中边论》非弥勒学,以不同《辨法法性论》之说故,或不同《现观庄严论》所说虚妄分别之义故,汝当作何解答。又若有人说《解深密经》非释尊学,故不同小乘经论中所说义故,汝又当任何解答? 第二量:彼蓄意阴险,措词圆滑,自语相违岂不知乎?彼即知原译者为摩诃阇那等,而又云此论梵文不存,无从研核,岂彼内学院无此论之梵文研核,便欲侮圣言先哲而谓非弥勒学耶?咄哉怪事,若谤此论为藏人伪造,则敢问摩诃阇那等,原译何物?若无梵文胡可释也。若摩诃阇那等原译是梵文者,现在存否不成问题。又彼欲借梵文不无从研核之烟幕,掩尽天下明眼人,而诬谤此论原非梵文译成系出藏人伪造,以遂其根本推翻之恶心。然彼不慎,又提说原译诸摩诃阇那等,此岂非欲弄多闻,反被多闻所误耶? 又彼说:“此论梵文不存根本无从研核”者,今应问彼为说梵文原来不存耶?为说现在世上不存耶?若谓原来不存,故非弥勒学者,犯不成过。若果原来不存而又说原译者是摩诃阇那,便成妄语。又汝等前说此论在印度超岩寺已是六大论师所共学,(见西藏佛学原论十八页)今又说此论梵文原来不存,岂非矛盾。若谓此论梵文现世不存,故非弥勒学者,便应诘问,为内学院不存而曰不存耶?为说世界不存而说不存耶?若谓内学院不存无从研核,便谤非弥勒学者,则欺世太甚,若谓世界无所存,彼以何神通而不知其不存耶?纵论梵文现在存否尚属疑案,但疑案绝对不可断然谤为不存。再假使此论梵文现在不存,亦不能立为伪造,或推说无从研核,便谤为非弥勒学,以犯不定过故,譬如大智度论等梵文不存,(西藏佛学原论六十九页)能诬为非龙树学乎?大藏经中梵文不存者尚多,岂能尽谤为伪造乎? 又彼以藏传慈氏五论与奘师弥勒五论不同,便云五论问题尚未解决,而责译者匆匆重译。呜呼!欧阳渐,藏传与奘传不同,不同就还其不同可也,岂以五论所指不同。便诬《辨法法性论》非弥勒学,而谤译者所译为淹众明乎!若果尔者,西藏所传龙树六论亦无《智度论》,《十二门论》,《十住毗婆沙论》等,则应曰《智度》《十二门》《十住毗婆沙》等皆非龙树学,又复不得译汉为藏乎?又奘师之前,《瑜伽十七地论》在中国亦未解决,奘师牺牲一切,匆匆译之,汝亦步亦趋当责奘师之不矜慎而诬瑜伽为非弥勒之学也。 又汉文虽先有弥勒勤五论之名目,但奘师曾在何处何时而审定汉文旧有者乃为慈氏五论,而不许藏传之慈氏五论耶?又《一乘宝性论》与《现观庄严论》,除根据藏传之外,又何能知是弥勒所造?是则在此五论未解决之前,宝性与现观亦必不可传译?吾今传译现观庄严,汝亦应谤为非弥勒学。 又西藏所传慈氏五论,原是彼等之所共许,今令汝等忆念“无著所宗慈氏五部,汉译亦缺其二”,(西藏佛学原论五十五页)又引布顿目录云“慈氏五论者,一《现观庄严论》,二《大乘经庄严论》,三《分别中边论》,四《分别法法性论》,五《最上要义论》”。(同上三十九页)又列论藏表中“后传轮释论,释观门、慈氏五论,除现观”。(同上三十八页)又云“二三五、《辨法法性论颂》,慈氏”。又云:“二三六,《辨法法性论》,慈氏,异本”。又云“二四一,《辨法法性论释》,世亲”。(同上九十四,九十五页)此皆汝等稗贾于名场时之上好论说,今何独不忆耶?又此论梵本,前藏桑耶寺,后藏萨迦寺当有存本,汝等曾检阅耶?又此论是印度超岩寺六大论师等所共学,事实可考,(彼引多氏佛教史)此倾本文又系印度摩诃阇那与西藏狮子幢所共译,则更堪凭信,何得妄谓梵文不存而谤非弥勒学耶?再加这此论长行本,系山戒胜译师(迎阿底峡来藏之高足)译出,又经欢喜金刚译师校改。更有具慧大译师(中兴西藏佛教期中译界这圭臬,藏人尊之等同汉士之奘师,前人所译多经此师校润)所译之《辨法法性论释》,现存大藏经中,彼何得不察而诬为根本无从研核耶??又此论在藏传数十代,历八百余年,中间又经布顿大师、宗喀巴大师抉择,从无人一略生异念,今忽被一不识藏文字母者,发现为伪造,岂非千古之怪闻哉!今余新译此论出,有硬彼等稗贩正法之业、兼能彰其欺人或世之恶(如藏要中五家戒本有部经之校误),便不顾一切,一则曰:“此可谓弥勒学乎”?再则曰:“是为以嗣尊二三其德”。今更抛尽惭愧而曰:“此论梵文不存,根本无从研核,徒凭重译转碾相沿,又乌知其中所蕴何若”。猖狂于法苑如此,虽十力之大觉亦莫能奈何也。 第三量能立因,可谓彼等本意,亦即彼等目的所在,但在余却认为不重要了,因为彼之量式,外表虽是以译有未善而成立非弥勒学。量犯不定过甚显,决不能以翻译之好恶,而转变此论令非弥勒学也。譬如真谛所译之《俱舍论》,虽不如奘师所译者善,但决不能因此,便谤真谛《俱舍论》非世亲造成或非世亲学也。余此奘净等先哲,固望尘莫及,但叠观欧阳渐两次措辞,则尚无资格评余译也! 二、随文破 若依西藏辩论,详加斥逐,虽数十万言不能尽吾意,今略随文摘要而破。 彼曰:“译者既从藏译五论,则藏人谈《辨法法性》时与《中边论》相提并论,谓其说依圆实有而遍直实无,如隆睹喇嘛集内,慈氏五法名数录,即有此义。译论者不应于此加之意欤”。 破之曰:汝亦知隆睹喇嘛之说所据之出处耶?依圆实有而遍计实无,是乃唯识宗之正义,余所译《辨了不了义论》,便是隆睹喇嘛之所依处,此义原出于《解决密经》也。余译《辨了不了义》后曾详讲此义,去年在成都讲唯识更详尽阐发,今春讲《辨法法性论》时尤曾特讲。汝宁知译者未加意及此也,又藏人谈《辨法法性论》非但与《中边论》并提,且亦俱提慈氏五论之总纲也。但不知彼在何处听一隆睹之名数,便云藏人皆然,无乃信则太信谤则太谤耶?余译此论依文正译,并非造释,文中无者当然不能加入,其依圆实与不依,与译者何关?是乃理穷词竭而不能坦白认错,岂反欲诡辨以妄诬译者耶? 又此论有颂本散本并世亲释,现存藏文大藏经中,传承至今五十余代,(传附后)到藏八百余年,译师皆可考,彼尚欲大胆谤谓非弥勒学,其隆睹喇嘛不过乾隆时一住山行者,何故又依以为圭臬耶?若依隆睹为圭臬,则《辨法法性论》应无争论之余地,何得云五论未能解决之前不可匆匆而译耶?如是可见其进退皆非也。 又云:“《辨中边论》谈一切法法相,以非空非不空为宗,空是其无,不空诠有,盖有无并举也”。破之曰:有无并举宁非京有亦无乎?若举亦有亦无,而云以非空非空不空为宗,岂不知犯宗因无关之过乎?(根本就缺遍是宗法性之条件)。然彼只求辞句离奇以惑世,何能顾及因明论理之规律耶? 又云:“虚妄分别有,言乱识上之见相二分是有也。于此二都无,言乱识上所无者是二取也”。破之曰:虚岁妄分别有,何故定要言乱识上之见相二分?乱识之体(自证分)何故不说是有,又何故不可直说乱识为有,而要加见相分耶?《中边论》明明说“虚妄分别有者,谓有所取能取分别。”彼欲灭世亲论而自创新说乎?其乱识上无二取义,虽是通常义,但无师摄受,亦不能有坚定之认识。今试以西藏初级辩驳方式以破其说(注意此是试对方之定解,非定属自宗),假若作是难曰:“汝言无二取不应道理、二取非无故。(彼必答曰因不成,)二取应有,是能熏故。(若仍不成)二取是能熏,彼所熏之功能名二取习气故。如成唯识云:“彼所熏发……名二取习气”。(若云不成或不定,皆犯自教相违。)则可结成二取是有也”。彼于此量作何答?此有多式,姑举一例。 复次又云:“乱识上所无者二取也”。彼自以为巧之极矣。明眼人观之,若二取是乱识上所无则反成净识所有?今更难云:“汝言乱识上无二取不应道理,二取是有而不离心故,”(若云不成)二取是有如前已成,其不离心,如成唯识云:“由业二取生死轮回,皆不离心,心心所法为彼性故”。二取不离心既无问题,则进难云:“二取应是不乱识上所有,识乱不乱二类决定而彼不许是乱识上所有故”。此就通常共知这二取非有,以辩论式尚能驳斥,若以之而破彼邪执,岂尚有毫厘可取耶? 又云:“此中唯有空……幻有亦何碍于观无义耶”?破云:若以量破,非汝能懂。举要言之,汝极力争《辨中边论》说中道,《法性论》趋势在无边。甚至露出肝肠,而说谈唯识与谈法相之不同。皆是尔随性妄计,眩见毛轮,其目的不过在说二论之不同耳。其实二论之旨如前已详,(驳法相辞典叙)应洗眼而观。审思而谈。纵许二论不同,难道汝前量的不定过能隐藏乎! 又云:“是则谈办法法性论……匆匆重译”。此在提义破已广破讫,今更难云:若凭师资展转相传,尚不能知其中所蕴何若。而汝无师无传不识藏文,反能得经论之奥藏,又能知此论势趋于无边,又能知此论不同中边,更能知此论不可研核。除为天所偏爱,尔何能得天独厚以至于此耶? 又云:“又不置重译之辞……掩众明者耶”。破云:太虚大师叙中不已述及译自藏文之义乎!又余在所译长行本后,详述二本之传译,汝何得以未见便诬为无。且阅余译书者,谁人不知译自藏文?何须更置重译之辞,又奘师译中边论,亦未署弥勒造论世亲造释而直云“世亲菩萨造,岂能藉此谤奘师为“侮圣言凌先哲掩众明”耶? 又云:“复次分别……唯计度耳”破日:固哉执邪,触处生疑。奘师之分计度等之界限亦仅就唯识宗之护法一家说。岂能强一切宗一切派皆当如是许乎?月称等中观诸师固不待言,即唯识师不许者亦多也。尔亦自知言之非当,故引安慧以救,又谓护法已破。又知奘师一家不能包括一切,又叙古无异义,又说奘师以为精严其惶恐之状,真令明眼人寒齿也。藏文“朵藏”二字、译曰“唯计”,有何不可?若无不可而复是奘师之译法,则译者并无过咎。又西藏讲唯识者,取安慧陈那法称义,护法之说原非所传。在《西藏佛学原论》亦略提及与汉土迳庭之义,今彼引奘师护法义而诬译者为误,是乃自暴无师无传之本来面目也。 又彼以护法意说遍计唯限于六七二识,便谤译者所译失当,而谤此论为伪造。破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例如唯识宗以心意识三别配三能变而证七八是有,岂能诬译八识通名心意识者为掩众明乎?其心意识约个别主虽可别配三能变,但此绝不妨害八识通名心意识也。其分别计度遍计等义当知亦尔。有时虽可别配,有时亦可通用。尔宁知安慧陈那法称等,不依止义而破护法耶?彼虽学无师承而强云宗奘,其实奘师若在,亦必呵之曰:不学无术,勿侮圣言凌先哲掩众明,谤法诬僧而造无间业也。 又云:“又引其师说……而为中国译典可哉乎”。破曰:五八不名计度仍是护法义,汝自不知藏土所宗,强欲相同可乎哉。又云:“于义无失而名辞有失,又使译名词于古时无失于今时有失”。是何言耶,译者并未专依护法。何云乎名词有失?又今时若有失则古时焉能无错,若于古时无失,则于今当无咎。彼孰知其愈欺则愈知共诈也。 又云:“译家不闲千数百年……掩众明都耶”。破曰:若古师之名辞不可改变,则《辨中边论》此可云“辨中边论”。何得立异而云“分别中边论”与“分别法法性”耶?(原论九十三页)余独不解,尔等向在稗贾于名场之时,则不可顾一切而横说竖说。今他人用先哲之原名而译汉土所缺之典籍,则必千方百计以救破坏。依佛法而谤佛法,其良心安在哉 今借颂而结曰: 为开智人慧毒药,启斯妙义正理门, 诸有外量所迷者,令越邪途契真义。 附《辨法法性论》印藏师资传承次第: (一)颂本: 释迦佛,造论者慈尊,大弥勒巴,喜称,三□那,哦具慧大译师,宝称,菩提称,慧生,法狮子,都迦瓦,枳俱瓦,都珍巴,达玛光,成就狮子,日提,布顿宝成。(即造印度佛教史者)庆喜祥,童慧,宗喀巴大师,贾曹结,宝菩提,班觉伦主,法祥海,日称,法友,罗桑鄂网,圆满海,础敦伦主,业增,第五代达赖,施海,罗桑克尊,持教业,慈任运,法幢,持教贤,善慧持教,僧海,无畏王(此是甘肃拉卜楞寺主第二代),三宝幢,三宝海,三宝教增,曼殊悲智王(此是西康最著名之大德),智增,曼殊业,格什戒胜(著论藏传统刻版流通,第十三代达赖请为依止师,未允而自还乡,其厌世名利可见一班也)。具慧法增,扎迦大师。以上四十九而至余,余亦从其弟子格院诸古受也。 (二)、长行本 能仁,慈尊,无著世亲,安慧,明鹃,牙军,贤护,然灯,殑伽持,福祥,阿阇若,僧伽跋,智祥,哦具慧大译师,拔日译师,说救,德喜,吉金刚,都珍巴,庆喜金刚,达玛光,量士,布顿宝成,宝胜,佛祥,释迦幢,(此与宗大师同时)不空祥,释迦胜,智任运,庆喜胜脱,庆喜具胜,虚空祥,吉祥义成,福胜,宝幢,尊胜,庆喜任运,佛吉,庆喜慧,福祥,庆喜祥,慧海,金刚宝,语自在善成,曼殊慧海,无畏王,圣教炬,三宝幢,三宝海,教增,慧喜教增,福海,曼殊慧海、曼殊业,格什戒胜。具慧海增,扎迦大师,格陀诸古,以上五十九代而迄余。 (汉藏教理院一九三八年铅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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