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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成都北门,沿川陕国道而行,一路青山翠绿,碧水荡漾,一望无垠的稻田中,间杂着一丛丛青苍浓郁的翠竹林盘,隐现出青瓦小院的农舍。沐浴在青枝绿叶的川西田园风光里,令人惬意无比!不知不觉,十八公里倏忽而逝,新都宝光寺的象征——三十三米高的无垢净光舍利塔已现眼前,令人精神一振。 早在1956年,宝光寺即被列为四川省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文化大革命”浩劫期间,由于周恩来总理指示将宝光寺封闭保护,免遭破坏。所以,它是当今四川省保存得最完整、最宏大、历史最悠久的禅宗丛林。1983年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第一批重点开放寺庙。现为四川省佛学院所在地。 据清同治十一年(1872)《重修宝光寺浮图记》、嘉庆年间(1796-1820)所修之《新都县志·故宫志》、民国十二年(1923)重修之《新都县志·礼俗宗教》记载:宝光寺原名兴福寺,约建于西晋末(310年左右),当时寺中即有宝塔,后塔毁寺破。晚唐广明元年(880)12月,黄巢军破长安,僖宗李儇西奔成都。次年(881)6月到达新都,驻跸于大石寺遗址后行宫中。一日,僖宗见古塔废墟上霞光涌聚,乃令人挖掘,得一石函,中“有如来舍利十三颗,莹彻明洞,不可方物。乃召悟达国师,为建浮图(塔),高十三级,以精蓝名曰宝光。”并于塔周建造寺院。至今,唐僖宗当年建塔的刻字砖仍封砌于塔内,其行宫遗础亦存放于寺内。明正德辛未(1511年)科状元、邑人杨慎(1488-1559年,字用修,号升庵)有《唐僖宗行宫遗础次熊尚弼侍御韵》一诗为证,诗云: “唐帝行宫有露台,础莲几度换春苔。 军容再向蚕丛狩,王气遥从骆谷来。 万里山川神骏老,五更风雨杜鹃哀。 始知蜀道蒙尘驾,不及胡僧渡海杯。” (注:唐僖宗行宫遗础,方圆一丈二尺,高一尺八寸。露台,指高台大殿。度海杯,梁·释慧皎所撰《梁高僧传·神异篇》谓,刘宋时有僧常乘大杯渡水,人因呼为杯渡。) 宝光寺的开山祖师悟达,即知玄,唐末四川洪雅县人,俗姓陈,幼年出家为僧。宣宗大中初年(约848),被封为儒、释、道三教首座,并赐予紫袈裟。懿宗咸通年间(约866),又被封为国师。晚年隐居于四川彭州丹景山。 南宋徽宗崇宁年间(约1104),临济高僧圆悟克勤(1063-1135,字无著,号碧岩)居此讲经说法,门徒云集,史称三千,改寺名为大觉寺,开创了宝光寺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时期。南宋爱国诗人陆游(1125-1210年,字务观,号放翁)于淳熙四年(1177)9月过新都时,写了一首五律《早发新都驿》,中有“寺楼插苍烟,沙泉泻幽窦”之句(见《剑南诗稿》),“寺楼”指宝光寺。 明世宗嘉靖初年(约1525),内阁首辅(相当于宰相)、邑人杨廷和(1459-1529年,杨慎之父)等人捐资培修宝光寺。古刹焕然一新,殿宇宏伟,金碧辉煌。明末清初(1645年左右)张献忠屠蜀,大肆杀人放火,焚毁寺庙,宝光寺也在劫难逃,殿堂僧舍或毁为瓦砾,或化为灰烬,惟舍利塔神奇地保存了下来。 清圣祖康熙九年(1670),临济高僧破山海明的嫡传弟子啸宗印密(1609-?重庆市巴县人,俗姓蹇)来此重兴道场,被后人尊为中兴宝光寺的第一代老和尚。啸宗传法给尔生,尔生传法给从芝,从芝传法给恢彰……清朝历代方丈,尤其是乾隆至咸丰年间(1736-1861)的方丈,不断地续建殿堂。道光十二年(1832),又置僧田二百余亩。今天人们所见到的宝光寺,就是清代风格的原样。 宝光寺坐北朝南,占地九万平方米,计一百二十亩。其中建筑面积二万多平方米,东、西、北角还有三大片林园。全寺的中轴线上,依次为照壁、山门殿、弥勒殿、明永乐经幢、十三层舍利宝塔、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楼、紫霞山。两侧为钟楼、鼓楼、左右牌坊、东西廊房,周围有十六座四合庭院,布局谨严雅致,疏朗宏伟。既体现了国内现已不多见的、早期佛教寺院的“寺塔一体,塔居中心”的典型布局,又显示了祖国古代宫殿式建筑的庄严雄伟。 我国自唐代以后,寺院建筑多以大雄宝殿为中心,塔便逐渐移于殿后或另建塔院了。今天人们大多只知道辽、金时代在北方边关地区(如雁北地区)保留了少许在寺院中心建塔的古刹,如山西应县辽代佛宫寺。无怪乎我国的古建筑学家们要说:“寺塔一体,塔居中心”的古式格局在唐代以后的中原地区已经失传了。殊不知在西南一隅的宝光寺,虽为清初重建,却承袭了汉唐古制,真是令人叹为稀有! 山门上首,“宝光禅院”四个镀金大字闪烁金光。门前,一对大石狮雄踞左右。寺周红墙环绕,绿树掩映,翠竹葱茏,庄重肃穆。山门殿内,两侧各有一尊护法天神的塑像,以及明代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宝光寺的大施主杨廷和、杨升庵父子的塑像。 出山门殿,穿一小径,即到弥勒殿。殿上高悬“一代禅宗”大匾,为民国时期四川省政府主席、二级陆军上将邓锡侯(1888-1964,号晋康,1949年后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四川省副省长)所书。此殿建于清同治二年(1863),正中为手持念珠、袒胸露腹、慈眉善目的弥勒佛坐像,两旁为高大威武、顶盔贯甲的四大天王塑像。殿后,为石刻《尊胜陀罗尼咒》经幢。此经幢创立于明成祖永乐年间(约1413),明末毁于兵燹,仅存座础和幢顶,清代补刻中段咒文,恢复原貌。 弥勒殿后,为一青石板平坝,正中耸立着十三级方形砖塔。塔为密檐实心塔,外观与西安小雁塔(始建于唐中宗李显景龙年间,即公元708年左右)形状相似,但不能登临,顶端冠以鎏金的飞形铜宝顶,在阳光照耀下闪烁金光。塔身涂以丹砂和白垩。每层的四面,皆嵌铜佛像;每层的四角,均挂有玲珑精巧的小铜铃,谓之“朱雀衔铃”,风吹铃响,其声清远。底层龛内,置释迦牟尼镀金铜坐像,两侧有金字联语“寺镇牟尼青色宝,山飞舍利紫霞光”。塔基为古朴庄重的须弥座,护以八角形砖石勾栏,整座塔给人以庄严肃穆的印象,更奇妙的是,一千多年来,塔身一直不长苔藓,不长野草,也没有雀鸟粪便和蛛网虫窝(这可能与塔身涂有朱砂等因素有关),故又名无垢塔。现在,这座高耸入云的古塔已经向西倾斜,略呈弓形,又被人们誉为“四川斜塔”。配衬着后面的花树飞檐,实为摄影留念的绝佳去处。 舍利宝塔两旁,分别矗立着钟楼、鼓楼。两楼均为卷拱屋顶,青色筒瓦,飞檐翘角,蔚为壮观。钟楼上悬大铜钟一口,其声悠远,有匾曰“钟敲鹤起”。鼓楼上架巨鼓一面,其鸣如雷,有匾曰“鼓击龙飞”。 钟楼侧为“天台胜境”牌坊,通向罗汉堂,因浙江天台山传为唐代五百罗汉现身应世之地,故有此称。鼓楼侧为“庐山遗迹”牌坊,通向清代的白莲社。《梁高僧传·慧远传》记载:东晋时,净土宗初祖慧远(334-416年)与刘遗民、雷次宗、宗炳等一百二十三人在庐山东林寺阿弥陀佛像前,“建斋立誓,共期西方”,并凿池种莲,结白莲社。当时的著名诗人陶渊明、谢灵运亦时来游玩酬唱,极一时之盛。宝光寺自清朝以来的历代方丈,多是禅净双修。道光十八年(1838),妙胜方丈(1794-1858年)效法慧远故事,在寺内紫霞山西侧凿池种莲,建白莲社。咸丰元年(1851)初夏,以诗词书法名冠西南的新繁龙藏寺方丈雪堂含澈(1824-1900年)来此,赋一七绝,诗云: “白云一坞屋之间,拜佛逃禅傍紫山。 又在远公莲社外,招他陶谢喜欢颜。” 白莲社在极乐堂后,其主体建筑为念佛堂,堂前的莲花池内,长满了名贵的子午莲,此花呈白色,午后开放,傍晚闭合。“庐山遗迹”牌坊有联云: “生死海中念佛第一,人天路上作福为先。” 念佛堂联云: “极乐慈尊垂法手,接引众生,同皈极乐; 裟婆教主广长舌,开示群蒙,早出娑婆。” (娑婆世界即现实世界,娑婆教主即释迦牟尼。广长舌相,佛的三十二相之一,舌广而长,柔软红薄,能履面至发际,不作妄语。) 念佛堂内的石凿舍利塔,高5.5米,直径2米,由三块青石雕镂而成。塔心中空,呈六方宫殿形,每边都刻有龙抱柱,顶部刻有各种佛经故事人物,基脚四周刻有浮雕。是清光绪年间(1875-1908)凝聚着三代石工三年心血的一件难得的艺术珍品。 啸宗印密祖师曾作一七绝,咏舍利宝塔,诗云: “宝塔凌空利似枪,几经鏖战辅周唐。 清平天下无能及,留与蚕丛作栋梁。” (周唐:周代和唐代。传说宝光寺塔系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时期所建的八万四千塔之一,相当于中国的周代,再建于唐僖宗时。蚕丛:指四川。) 舍利宝塔后为唐僖宗行宫遗础,再后为七佛殿,为咸丰十一年(1861)宝光寺方丈自信禅师(1806-1879年)所建。有联云: “如来七佛,百千万劫超苦海; 接引群生,二十四层拜诸天。” (二十四层:佛教说天分欲、色、无色三界,共28级,称二十八天,即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无色界四天。其中无色界四天非众生所能到,故有二十四层天的说法。) 殿内有三龛佛像,共七尊。七佛者,据《长阿含经》记载,为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拘留孙佛、拘那含佛、迦叶佛、释迦文佛(即释迦牟尼佛)。七尊佛均为贴金立像,每尊高达五米多。殿后,为韦驮菩萨塑像。 七佛殿左右,分布着客堂、伽蓝堂。客堂有一对深蕴禅理的联语: “挑起一担,通身白汗,阿谁识; 放下两头,遍体清凉,只自知。” 七佛殿后为大雄宝殿,建于咸丰九年(1859),气势雄伟。殿堂正中为释伽牟尼说法像,左右为随侍弟子迦叶和阿难。殿后龛内,塑有左手掌托金莲台的阿弥陀佛立像。这里有两幅著名的楹联,其一为: “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佛教把世间的一切事物和道理都叫做法。) 其二为: “退一步看利海名场,奔出了多少魑魅; 从这里听晨钟暮鼓,打破了无限机关。” 大雄宝殿两侧为斋堂和戒堂,后为藏经楼。戒堂匾额“万寿戒坛”,为清末四川按察使黄云鹄所书。其联云: “毗尼宫殿如炉冶,销熔顽金铸良器; 般若禅坛配化工,转变钝智为上贤。” (毗尼即戒律,般若即智慧。) 斋堂楹联则采取了禅宗在议论上转换机锋的话头禅手法: “试问世间人,有几个知道饭是米煮? 请看座上佛,亦不过认得田自心来。” 藏经楼始建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竣工于咸丰元年(1851),首尾达四年之久,工程浩大。仅支撑的四十多根高大石柱,就全部从十五华里之外的金堂县云顶山运回(宝光寺主要建筑的四百多根石柱亦如此)。这在远离山区、河道纵横、交通困难的川西平原,其艰巨可想而知。楼顶为重檐歇山式,飞阁流丹,巍峨疏朗,门窗檐拱,雕刻精美。楼高二十米,面阔九楹,进深五间,面积八百多平方米,为全寺最大的一重殿。楹联曰: “竟能与羲卦麟经并垂宇宙, 应不让元亭石室高峙岷峨。” (羲卦指伏羲氏制作的八卦。麟经,孔子作《春秋》,至“获麟”而绝笔,故《春秋》又称《麟经》。元亭、石室,古代宗庙藏图书档案的处所。岷峨指岷山和峨眉山。) 楼上,珍藏着道光十二年(1832),妙胜方丈赴北京迎请的乾隆三年(1738)所刻之《大藏经》。凡七百二十四函,七千二百四十卷,今尚存六千六百三十一卷。楼下是法堂,为历代方丈升座说法之地。法堂左壁,挂着光绪二十二年(1896)重庆梁平县双桂堂方丈、以书画驰名海内外的竹禅和尚(1823-1900年)用“九分禅字”(融籀、篆、隶为一体)书写的巨幅作品《华严经》。字幅高六米,宽五米,如此巨作,世所罕见。每字长十五厘米,宽十厘米。后有一则行书跋语云:“如是之字体,从古未有也,曾经五十余年写成。如是,更其名曰‘九分禅字’,与八分隶书而为筹。待时在光绪二十有二年小阳月(农历十月),书于上海客次。九八加一老衲衣人竹禅。” 法堂右壁,挂着竹禅的巨画--《捧沙献佛图》,与左壁字幅大小相同,形神兼备。上述两幅字画,是竹禅1896年七十三岁时,在上海根据宝光寺法堂两壁尺寸大小,应邀而作的。由雪堂含澈的弟子星寿带回宝光寺,现被定为国家二级文物。 由于宝光寺在“文化大革命”中未受冲击,故文物十分丰富,计三百余件。其中的千佛碑,刻造于南北朝梁武帝大同六年(540),距今已有近一千五百年的历史。碑高1.75米,宽0.65米,厚0.14米。四面刻有一千个5厘米高度的佛像,即现在贤劫千佛。碑面正中,有一30厘米见方的穹隆状小龛,内刻一佛(释迦牟尼)二菩萨(文殊、普贤),佛祖正襟危坐,菩萨侍立两旁。碑阴刻有释迦牟尼的法身相、报身相和化身相,身后衬以火焰形灵光。碑下端刻东西南北四大天王,手执法器,勇武威严。碑额中心为接引佛,佛座下刻二力士,佛左右刻有双龙盘绕,首尾相接,别有神韵。碑下配以莲花座和六边形盘螭座,使碑身更显庄重稳固。纵观此碑,造型奇巧,雕技精细,图案布局得当,形态自然,线条优美,艺术成就很高,1956年即被定为国家文物。 宝光寺有“寺中三宝”,即舍利子、优昙花和贝叶经。这里的舍利子,不是指十三级宝塔中的舍利子,而是安放于透明的水晶球中的两粒舍利子。该水晶球置于一铜质镀金的小塔中,塔为四方单层亭阁式,高约二十厘米,塔基为莲花座,塔身铸有龙柱、花卉,额上题有“释迦如来身舍利”。这二粒舍利是清光绪三十年(1904),宝光寺方丈自信长老的弟子真修和尚到印度、斯里兰卡朝拜佛祖遗迹,从斯里兰卡楞伽山顶的舍利塔请回的。 优昙花,梵语意译为祥瑞花,佛教把它作为圣花,极其稀有,每三千年才开一次。宝光寺的优昙花为铜质合金铸造,高一百五十五厘米,叶互生,为箭簇形,脉络清楚;花共六组,每组聚生着数朵小花,隐于壶状凹隐的花托中。造型别致,十分罕见。它还可作编钟使用,若用筷子击打叶片,就能发出“优昙钵罗”的音响。据说它是印度使臣赠送给中国皇帝的,原藏于清朝宫廷之中。道光十二年(1832),妙胜方丈自筹银两,赴京购请《大藏经》,道光帝十分嘉许,御赐此花,现陈列于藏经楼左侧的殿堂中。 贝叶经为梵文《法华经》,长48.5厘米,宽、厚均为6厘米,共一百三十一页,四周边沿涂以金粉,中有两孔,以丝绦穿结,置于一精美的檀香匣里。它是光绪二十八年(1902)十月十五日,真修和尚(法号清福,1862-1940年,成都人)游历泰国曼谷,国王召见他时所赠。真修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5月回国后,将其带回宝光寺,为稀世法宝,十分珍贵!亦陈列于藏经楼左侧的殿堂内。 方丈室紧邻的小客堂内,供奉着当代国画大师张大千(1899-1983年,四川省内江市人)于民国三十年至三十二年(1941年春至1943年6月)赴敦煌临摹画之一——《水月观音像》(它也是张大千临摹敦煌壁画作品中艺术价值最高的一幅)。高166厘米,宽75厘米,供奉于客堂正中一座雕刻精细,装饰美观的木龛内。观音菩萨头饰珠翠,身披缨络,露臂跣脚,衣带飘逸,斜倚岩石,怡然自得,凝视着水中的月影,背衬灵光、祥云,旁边陈放着杨枝净瓶。这帧中堂的颜料设色十分考究,除缨络、珠宝及衣带、山石线条使用金色描绘外,其余皆用朱砂、石青、石绿、石黄等矿物质颜料点染,故经五十年侵蚀,仍毫不减色,鲜艳如新。 《水月观音像》的两旁,悬挂着传为宋徽宗赵佶(1082-1135年)所作的《白鹦鹉》,元代赵子昂所作《五马图》,明代文徵明(1470-1559年)的山水,清初破山海明(1579-1666)年的草书,王文治(1730-1802年,乾隆二十五年探花)的行书,张船山(1764-1814年)所画的蜂猴(封侯)。 寺内还藏有蜀汉章武元年(221)的铜鼎,清乾隆时期(1736-1795年),宫廷画家朱裳为乾隆画的《祝寿图》,画中的线条、包括人物的须发都是用“福、禄、寿、喜、平、安”等字组成。清代风云子画的工笔老虎,形神兼备,毛发似刺绣,极富立体感。竹禅大师的《墨狮图》和四幅一组的竹画《吟风》、《烘月》、《醉雨》、《承露》,表现了一丛丛修竹在风、晴、雨、露中不同的形态,寓诗情于画意之中。清末画家王浩的《十八应真图》,画中的十八罗汉,情态各异,生动传神。钟泽的《醉菩提》,画了两个醉了的罗汉,潇洒浪漫。此外,清代王宫午的双墨龙,黄才敏的大幅泼墨梅花,王元智的《三猴戏水》,蒋南沙的《喜鹊闹梅》,徐悲鸿(1895-1953年)的奔马,均是画中珍品。 藏经楼东则的花园客厅中,珍藏着近现代名书法家王懿荣(1845-1900年)、张崇朴、杨承禧、康有为、赵熙(1867-1948年)、谢无量(1884-1964年)、颜楷(1877-1927年)、翁同龢等人的墨宝,以及八道手工绣出的岳飞书写的《出师表》绣屏,针工丝丝入扣,字体不失原书的遒劲,堪称文、字、绣三绝。 藏经楼西边的廊房为影堂,即供奉中土历代禅宗祖师的殿堂。堂中塑有初祖菩提达摩(?-536年)像,并挂着历代祖师的画像。联云: “面壁指心传,万代禅宗由祖证; 影堂遗像在,千秋佛法见根源。” 东边的廊房为祖堂,即供奉寺内历代祖师的殿堂。堂中龛内,为啸宗印密祖师塑像。周围,供奉着禅宗天竺二十八祖及中土历代祖师的牌位。联云: “啸祖法临、明,东土西天,相传得鼻; 国师封悟、觉,南能北秀,奉祀馨香。” 临、明指临济义玄和破山海明,悟、觉指悟达知玄和圆悟克勤。啸宗印密为禅宗曹溪第三十六代法嗣,得法于重庆市梁平县双桂堂方丈破山海明,破山海明则得法于浙江鄞县天童寺方丈密云圆悟(1565-1641年)。 祖堂后面,为一座花木扶疏的四合庭园,园内,立有啸宗印密的灵骨塔和衣钵。 藏经楼两侧,各有双扇拱门一道。右侧拱门上榜书“狮窟”,通东方丈,即现任方丈大和尚的居室、客厅和花园。联云: “狮窟常出狮儿,吼天吼地; 紫山接来紫气,亘古亘今。” (紫山指藏楼后的紫霞山。) 左侧拱门上榜“龙潭”,通西方丈,即退院方丈的居室、客厅和花园。联云: “退隐得清修,念几声佛,极乐净土中事; 逃禅随入定,明一片心,法门宗教上人。” 东、西方丈无论在建筑格调和环境布局上,都堪称宝光寺十六座四合庭园中的典型代表。 宝光寺的罗汉堂,是国内现存最精美,最完整的清代塑像群之一,建成于咸丰元年(1851)。是当年妙胜方丈不辞万里风尘,北走燕赵,南游吴越,观摩了各地的罗汉堂,最后荟萃浙江杭州净慈寺、灵隐寺和常州天宁寺的罗汉堂图像仿建的。堂构、泥塑取三寺之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时妙胜文丈聘请了三批民间塑师,即属于北派的陕西帮、属于南派的川西帮和川东帮。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川东帮的著名塑像大师黎广修(约1815-?),他原名黎德生,清末合州(今重庆市合川县)人,其祖辈世代都从事佛像泥塑。黎广修少时曾读诗书,后随父亲以塑像为业。他聪慧好学,能诗善画,擅长书法,有高度的艺术修养。后来又皈依佛教,成为正信居士,懂得不少佛学哲理,故塑起佛像来得心应手,不落俗套,以生活气息浓郁而闻名海内外。他塑像总是先打草稿,然后细细琢磨,反复修改,力求技艺上的精益求精。黎广修三十余岁时便在宝光寺塑罗汉中大显身手,一鸣惊人,成为四川泥塑名家。 罗汉堂内有佛、菩萨、罗汉、祖师塑像共五百七十七尊。每尊罗汉像高约两米,全身彩绘贴金。这些罗汉形态表情富于变化,姿态动作各不相同。有胖有瘦,有老有幼,有高有矮,有美有丑……,或喜笑颜开,或愁容满面,或慈祥和善,或横眉瞪眼,或文静端庄,或勇武骠悍,或憨厚滑稽,或狡黠老练……。有的正襟危坐,合掌参禅;有的翘腿抱膝,怡然自得;有的张口振臂,谈笑风生;有的闭目托腮,若有所思;有的结跏趺坐,默默诵经;有的怒目圆睁,握拳扬威;有的腾云驾雾,神采飘逸;有的回首凝神,秘而不露;有的仙风道骨,有的癞头跣足……。手中或持念珠、木鱼、宝杵、禅杖,或持经卷、钵盂、拐杖、拂尘,或捧灵芝、仙桃、佛手、石榴,或玩麒麟、仙鹤、蟾蜍、蝙蝠……。其衣著、款式、色调、纹饰也各有不同,与人物性格和所处环境巧妙相配。如此,五百多尊塑像造型千姿百态,各有旨趣,成为雕塑界的艺术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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