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庐老人的净土思想﹙上﹚ 鸟惭居士着 前言 始学净土的因缘 净土思想的确立 净土思想的大要 净土思想的实践 净土思想的验证 结论 ●前言 无常迅速,一恍之间,雪庐老人生西至今,已满十周年。这些年来,整个台湾社会在各种层面都呈现着不小的变化。就佛教界来看,更是呈多元地蓬勃发展,佛学的研究、佛法的讲演、种种其他佛教宗教活动的举办,似乎形成一股「显学」现象的热潮。在这些教化当中,雪庐老人所提倡的净土法门,是既平实又管用的,无论是生前或死後,都使人有一真正安身立命的归属。 雪庐老人为何要提倡净土法门?这就涉及思想层面的问题,把这个问题约化为一个简单的逻辑就是:雪公的净土法门来自他的净土思想。明白了 雪公的净土思想,自然也就知道:他为何要提倡净土法门?不过,笔者所学浅薄、所知极其有限,只能就一己管见略作介绍,提供大家修学的参考,唤起大家对 雪公遗教作进一步的研究。 思想二字连用,这是世俗哲学中常见的一个名词。一般口头所用比较宽泛的词语,就是「看法」或「想法」,而在佛教经论当中,也有这两个字,无论是连用或分开,意思是有些不同的,倒是「知见」一词,差可相近。为了行文通俗起见,本文就沿用「思想」一词了。不过,应明白,佛法所谓真正的「知见」,是需要透过「宗教经验」的实证而来,它对大众要负起相当的责任,要有正面而向上的积极引导作用,比起「思想」,它显得更神圣、更严谨。 说到 雪庐老人的净土思想,在「净土思想」之上冠上「雪庐老人」所有格的属性,就大原则来看,它跟净土经论、历来祖师大德所提倡的,其实并没有两样,这是「不敢竞异」;如果就时代背景来看,它对所教化的大众,倒有它特别契机的地方,这是「不必雷同」。以下就本着这两个要点,再依照几个纲领逐一来作简介。 ●始学净土的因缘 大抵一位对当代国家、社会有某种程度影响的人物,他跟时代之间的关系是互动的,他固然影响这个时代,而时代也影响他。雪庐老人生长在一个书香家庭,家教非常严格。对於人、事、物的认知与处理,长辈的要求很高,中规中矩一点也不能马虎,而 雪公从小就表现着非常聪慧与好学,在学习过程中,如有任何困难,总设法去突破与克服,一种多问、多想、多悟的努力,终於养成他日後「不怕难」的硬底子。在法界、监狱中服务,深受家风的影响,流露着用心细腻、仁慈宽厚;凡此种种对於净土思想的启发,虽然不必有直接的关系,而对於日後净土法门的坚持与弘扬,不能说没有间接的影响—目睹监狱罪犯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寄予同情设法解决改善,战时冒命掩屍埋骨,而众生六道轮回、生死不已,虽有法门而歧异难修,是否更为可怜?小时候代长辈受请赴宴,有几道菜?是什麽菜名?菜的色香味如何?一一都需回报清楚,对於小小的年纪来说,这有多难啊!来台湾,初讲净土法门,不信、质难、招谤..........一连串的难题,又是多棘手啊!尤其是面对这日後的种种情境,无一不展现他智悲交融的大人作略。有关这些人格特质,可以参考 雪公的生平事谊或众弟子所叙述感念 雪公一类的文章,就不再多作引述。在这里不过举一两点做代表,来说明一代大德在人格修养与宗教信仰之间所存有的某种关连。 雪庐老人对佛教真正起信,应该是在民国十九、廿年间。那时候军阀内乱,山东莒县县城遭受军事波及,老师被围困在城内,为期半年,生命朝不保夕。所住的地方,有花园、菜圃,时正三月间,花开蝴蝶飞来飞去,非常逍遥自在,老师目睹一时情生,感慨万千。稍後,因事到党部机关,无意间发现丰君子恺先生的护生画集,借回住处翻阅,又一面观赏飞翔中的蝴蝶,不自觉地感叹:「我放其生,谁放我生?」突然心潮翻涌,发誓:如果绝地得生,以後决不再杀生食肉。後来,对峙的两军果真撤离,雪公大难不死,从此力守誓言,一生再不吃肉。佛教的慈悲主义,从此深深地印烙在老师的心坎。其实,早在青年时代,雪公就已接触佛法,多看些大经大论。在莒县监狱服务期间,也就近参加主管上司梅大士撷芸先生(名光羲)在济南大明湖畔所办的唯识讲座。不过,那个时候,完全是用一种中国传统读书人的态度来看待佛法,根本就不把信仰的事放在心里。对於老阿公、老太婆吃斋念佛这些事,更是瞧不起。一直要到这次「莒城受困」,总算发了心。 其後,因缘成熟,透过当时莒县电报局长的怂恿,开始接触 印光大师所设立苏州宏化社印赠的净土小册,如佛法导论、初机净业指南等等。刚开始,一接到这一类的书,稍为一翻,还未免嫌它太浅。等到用心看下一两本之後,信心不禁油然而生。一反过去的看法,净土念佛的种子从此播下心田而隐隐约约抽芽待发。不过,碍於当时的环境,毕竟自己是读书人又身为公务员,有某些层面的顾忌,也怕人家笑,只好暗中修学念佛,不叫人发觉。 ●净土思想的确立 雪庐老人自从开始修学净土之後,同时也在家里宣讲佛法,影响家人信佛。但是自己生性颖悟聪利,从小就看得多、听得多、想得多,眼界甚高,文人的习气、聪明人的习气一时未去,「佛教修学法门这麽多,难道只有净土是最好?」、「难道只有靠净土一法就可以?」这一类的疑惑难免在脑际回荡。而这个信仰上的瓶颈,终於在拜读 印祖书信、拜见 印祖亲领教化之际,给予突破了。其因缘是这样的:首先,经由弘化小册的阅读以及清宁县老朋友的推荐,知道 印祖是得道高僧,想亲往皈依,由於一些缘故,当时并没有成行。几年後,在邻县埋葬曝屍的土匪,巧遇前来致谢的林姓代表,正是 印祖的皈依弟子,雪公就经由他介绍皈依,心中的切盼果然实现。印祖亲赐回信并给法名,开示的内容不外是敦伦尽分与念佛的方法。随後,两人之间,陆续有书信来往,雪公从此也就死心塌地遵照祖语,专修净土。後来,曾经亲自到苏州报国寺拜见大师。在 印祖威德的摄受之下,一整天从早到晚,老师殷诚受教,唯唯诺诺,几乎可用「不敢吭声」四字来形容,一幕师徒交会的美景,好不叫人叹服与仰慕!当时 印祖所开示的内容跟先前给雪公的书信,并没有两样。由於这次殊胜的因缘,使 雪公对於净土的信仰是更加坚定了。虽然在这之後,又学禅八年,学密八年,学唯识连前(未皈依 印祖之前)八年,而终究是以净土为归趋的标的。因为学净土以外的这些法门,虽然所依的都是一代大德,而学到後来,自己是「没了门」—没有结果。既然这样,为什麽要多此一举?令人困惑的是:从事这些法门的修持(尤其是禅、密),是在皈依 印祖之後。对於净土的信仰,那怎麽能说是死心塌地或屹立不摇?如果我们局外人真有这样的质疑,未免就会流於「以凡测圣」的偏隘。我们不敢说雪公就是「圣」,至少一如古来大德在教化上的「出格作略」或「超方作风」,并不是一般薄学浅识轻易能看出来的。个中的消息,也许在衬托:唯有净土最殊胜,後人应该从此契入而不要多走冤枉路。知道 雪公这个学佛过程的人,如果也跟着多学甚至杂学,到最後才要来体悟唯有净土可贵,从而强固信仰,那就可能错领了 雪公的慈悲用心,未免不善学了! 在雪庐老人的整个学佛过程当中,印祖的教化应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启发。从拜见印祖之後,雪公的净土思想转趋根生而有力,敢於人前「称性而谈」。当年对日抗战,避难到大後方的重庆等地,在学佛圈的一片偏见异解稠林之中,挺身而出,撰述了一部弥陀义蕴以维护法门,这就是一个见证。那时候,有人认为弥陀经是专应一般老斋公、老斋婆一类根机的经典,甚至以为只不过是热闹杂陈的广告而已,丝毫无深义可言。因此,教内的大通家不屑讲论,世俗的学术界也认为无甚可听。雪公眼见大好法门遭受陵夷,不觉悲从中来,一种使命感驱策,终於使他大作狮吼。要不是对於净土真有所见,那有这样的能耐?所谓:见得理透(是)有几分,才讲几分话。否则,随便发言,在当时高人林立的环境之中,不马上成为众矢之的才怪!其次,雪公写义蕴也有为自己过去误解、歧视弥陀经以及一般人毁谤本经而作忏悔的用意在里头。从以上这些写作的动机上,也不难看出 雪公在这一个时期对於净土思想的认可与执持,那真是:我爱真理(净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在老师的身上,几近半世纪的兵荒马乱、出生入死之际,是那样地坚定不拔而时时可死。这一大舍大放,反而换来步步得生。平时对於净土的理解,在战时真正加以发挥运用,这是解行合一的写照。又是一个绝佳的见证。 顺理来说,一个人的思想与行为,是应该相互配合的。行为如果没有思想加以指导,未免流於蔽陋;而思想没有透过行为加以实验,也容易流於空疏。一种多人追逐的思想,却只能在温室中聊叙,在茶余饭後喧嚷激辩,那是无济於事的。世间森罗,诡变多端,那能打如意算盘,求其「按理出牌」。付出行动,接受环境考验,那才能看出思想管不管用。从民初匪乱、革命之战、五四之後军阀内哄,一直到抗日,雪公半辈子身处枪炮灰下讨生活,目睹人间惨忍苦痛,从畏惧、悲悯的激情中一转而为净土的欣求,雪公自有他的因缘与境界,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时代背景,不必刻意去希求一个大动荡困境的重现,但是真有那麽一天,天灾地变、飞弹临头的时候,弥陀名号是否能喃喃出口?那是值得我们深深省思的!缅怀 雪公在台上阶前凛然站立的豪情神态,是否透露着几许微妙的消息?诚中形外,那净土思想的确立,应是来自实际工夫的练就,有「力」,也才真能有所「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