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人间烟火的遗世净土 崔学延 在梁朝伟与刘嘉玲的那场盛大婚礼前，很少有人听说过不丹。然而就是这个隐藏于喜马拉雅山脉东段南坡，面积只有3.8万平方公里，不到70万人口，人均年收入仅1400美元的山地小国，却在近年公布出的《全球幸福排行榜》中超过了英美等许多发达国家而名列第八，成为亚洲“最快乐的国家”。这个“小国寡民”的穷国乐土究竟拥有什么样的魔力，使得百姓们能够拥有老子曾推崇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的幸福生活?在全球经济危机阴云笼罩之下，来自喜马拉雅山脉的佛教小国不丹对“幸福与快乐”的另类诠释吸引了无数世人好奇的目光。 “国民幸福总值”比“国民生产总值”更重要 不丹1971年才加入联合国。在这之前，不丹几乎完全与现代文明绝缘。不丹第四任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创设了别出心裁的名词——“国民幸福总值”（GNH，GrossNational Happiness），以取代国民生产总值（GNP Gross National Product）作为测量人民幸福的指标。他认为所谓的“发展”，根本目的是增加幸福，而不是增加GDP。除了在经济上谋求成长以外，必须同时追求物质上精神上和情感上多面向的“最大幸福”。因此不丹人创立了一个由四个柱子，九个区域构成的幸福模型：幸福社会的四个柱子是：环境保护，可持续的公平共享的经济发展，传统文化的保存和发扬，有责任感的，有人民参与的良好治理状态。九个区域是：心理幸福、生态、卫生、教育，文化、生活标准、时间使用，社区活力及良好的管理状态，每个方面都有各自相应的指数标准。这个理念提出时不丹是亚洲最贫穷的国家，然而在这个执政理念的指导下，随着五年计划的开展，不丹就像是从古代中世纪一脚踏进了现代21世纪，有了公路，有了电力，有了干净的水，有了正式的货币，有了邮政和电话系统，还有了像样的医院和学校。人民平均寿命也从46.1岁大幅增加到66.1岁，这个在40年以前还处于没有货币的物物交换的经济状态之下佛教小国现在已经超过印度等其他国家，在南亚各国中是国民平均收入最高的国家。最重要的是与众多急于摆脱贫困的发展中国家不同，不丹经济发展的脚步是谨慎而稳健的，人民的幸福快乐也与日俱增。 政府精简机构，倡导团结和谐 在不丹看不到贫民窟，也看不到华丽的豪宅。各处的房子都差不多，外观上都是平实的传统式样。国王住的房子也是这样的，看起来并不比一般平民的房子大。首都廷布只有一座宏伟的建筑——塔希朝宗厦，位于旺楚河边，很像布达拉宫的风格，雪白的宫墙，绛红的窗棂房梁，金色的屋顶，是典型的不丹传统建筑，据说是一位喇嘛在13世纪修建的，遭受过许多次火灾和地震的破坏，但屡毁屡建，不断改进。现在不丹国民政府设在那里，许多宗教庆典活动也在那里举行。不过不丹的政府机构并不全在塔希朝宗厦里办公。许多政府部门的办公室都是又小又简陋的临街的平房建筑，而世界银行在评估不丹政府的时候，总是赞扬它能不断精简机构，这些办公室，就是很好的佐证。另外不丹政府目前在全世界只跟少数国家建立有外交关系，跟中国也没有建交，而不建交的原因是如此纯朴，与他国建交就要建立使馆，有使馆就要派人就要买房子，政府觉得目前没有必要花这个钱。王室出访也没有专机，当你进出不丹时，很有可能你身旁坐着的就是不丹皇后或公主。而如此精简机构的成果之一是不丹已经在全国实行免费医疗和直到大学的义务教育，这两方面的预算分别为12％和18％，合计占国家总预算的三成。 在不丹到处都能看到一幅壁画，大象，猴子，兔子和小鸟，一个叠一个地在够一棵大树上的果实，喜旺说这就是不丹倡导的“团结和谐”。传说中这四个动物各出其力，种下了一棵果树，果实成熟了，又起来摘取，就是说，无论你是像大象一样孔武有力的强者，还是像小鸟一样弱小都应该齐心协力，一同努力，然后共同分享果实。不丹国王认为，在一个人口少国土面积小的国家，如果不能齐心协力，国家的前途必然堪忧。 HIGH VALUE，LOW VOLUME（高价值、低容量），严格控制入境观光人口 不丹直到1974年才开放观光。但价格高得惊人每人每天需付200美元以上的费用，所得的35％必须上交政府。同时还要必须通过不丹政府授权的不丹国内的旅行社及其海外合作旅行社代为办理签证。目前只能团体进出而不受理自助旅行，并只能到政府划定的部分地区游览这种以价制量的结果是目前进入不丹的旅客人数每年仅约一万人左右，成为外界所传说的游客“入境配额”限制，其实不丹政府之所以采取严格控制外来观光人口，目的是为了防止观光事业对传统文化人民生活及自然环境造成过度冲击。这和不丹具体的形势有关：不丹的城市规模极小，首都廷布人口近年才突破十万；全国只有一个位于悬崖峭壁包围着的机场，两架飞机。提供给外来游客的设施远不够完备，如果不加以合理有效的控制，势必对当地的生态和文化造成冲击与不可逆转的破坏——不丹的邻国尼泊尔的加德满都就是个极好的例证。尽管游客带来的美金已成为不丹主要的外汇收入来源，但这种基于可持续性发展的限制政策无疑是明智的，既保证了入境游客的素质，又能够延续不丹“人间净土”的美誉。 维护传统和现代化一样重要 不丹正逐渐由清静无为的桃花源形象转变成一个独立自主的政治实体。但为了防止卷入文明漩涡而丧失自我，不丹王室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自然环境的保护，制定了许多独特的法规：民众上班，上学时必须身着传统服装，男人穿“帼”（Gho）——连身及膝短袍，女人穿“旗拉”（Kira）——连身长裙和薄外套，国王本人更以身作则，即使在打高尔夫球和篮球的时候也仍穿着笔挺的帼；所有建筑也得依照传统形式搭建，不论是医院，银行、学校或是住家，也不论用的材质是泥土木头还是钢筋水泥。聪明的不丹人是谨慎的，他们看到了世界上有些国家为“过渡”所付出的丧失传统与灵魂的高昂代价——“维护我们的传统”，成了不丹国人的座右铭。但是同时他们也并不因此保守排外：不丹现在的教育从一开始就使用宗喀（不丹国语）和英语双语制，就连报纸与广播电视新闻都采用双语频道，因此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说英文，走在乡间小路砍柴的山民，也会用很纯正的英语和游人交谈。国家还每年资助一批学生出国留学，回国后在规定的最低年限里任职公务员即可，而绝大部分学成的人最终都选择了回国。 绝不牺牲自然环境以成全经济发展 有人曾戏言：不丹的道路是世界上最棒的动物园：一路上全是牛羊猪马猴，即使在首都廷布，遇见黑熊和野猪也不算稀奇，有时候还可以在家中的后院发现黑豹。和自然的亲密无间，是不丹人与生俱来的习性。不丹禁止在山中溪水里捕鱼钓鱼，以保存珍稀的喜 马拉雅山鱼种；即使贫穷，不丹仍不惜放弃开采山中的珍贵矿石，不丹人喜素食不杀生，饭桌上的肉类，也是从印度进口而来。为保护自然环境，不丹把20％以上的国土划八十个自然保护区系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三百多平方公里的皇家玛纳斯国家公园多种濒危珍稀的南亚动植物，包括大象金丝猴南亚虎，野牛及五百多种鸟类都是保护对象。 在运用自然资源方面不丹起步较晚大面积的原始森林完好无损绝大多数河流畅通无阻。至今只建有少数几座水坝，向印度出售电力，为政府赚取3500万美元的财政收入，不过，为了保护森林与地貌，楚卡水利工程挖透山壁数十公里将高山奔涌而下的雪水导入地下——不丹政府宁肯放慢电力带给经济的好处，从开工到运转用了12年，在不丹，很多雪山都是禁止攀登的，因为不丹人视它们为神山，不允许冒犯。这种自然与信仰的翕合无法不让人心生崇敬。 在不丹中部的冈帖谷地，每年冬初，为避免对濒临绝种的黑颈鹤造成惊扰政府禁止将电线拉入此地。因此，政府不惜花费高昂的成本给当地农民提供了太阳能发电设备。不丹是全球惟一一个持续增加绿地的国家每砍掉一棵树，就必须要重种两棵。全国近3／4的国土为森林覆盖，居亚洲第一，26％的土地为国家公园。政府禁止私自砍树、打猎和采矿，甚至使用塑料袋。这是王室政策的另一个大前提、绝不牺牲自然环境以成全经济发展。不丹第四任国王对于经济与环保以及经济与文化的平衡观念，比许多先进国家更为先进。因此当之无愧地获得了联合国授予的“地球卫士奖”。 定期进入寺院参访，灵魂就不容易堕落 不丹是政教合一的国家，近乎全体民众都信仰藏传佛教噶举派。每个不丹人打从出生落地便接受佛教信仰的洗礼，连名字都是家中所信仰的上师给取，因此人人没有姓氏，名字宣示的是家族信仰来自哪一座寺院，笃信佛陀和因果，这样的信仰忠诚，世代流传。对大多数不丹人来说，确认灵魂安在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功课，他们坚信，定期进入寺院参访，灵魂就不容易堕落，物质世界如何喧嚣，都不再成为烦扰。不丹全国有两千多座古代佛教寺庙和一千多座佛塔，每个村或寨至少有一座寺庙，由于寺庙多见于山麓突出部位且多为土木石结构，年代久远易于损坏，为保护宗教设施，政府每年都会花费上百万美元进行修缮，不丹百姓家里再穷，也都会在家里供奉如来佛像或莲花生神像的祭坛，每日定时参拜。很多不丹男人在一生中都要进行一次长时间的修道；三年三月零三天，除了冥想，什么都不做。为了方便在山上修道的人，政府将电线拉上悬崖峭壁上供人冥想的山间木屋，花费近十万美元的成本。宗教与灵魂生活高于切，这是典型的不丹价值观。 不食人间烟火的遗世净土 不丹的货币叫做努尔特鲁姆，简称为努（Nu），币值与印度卢布挂钩，卢布可以在不丹通行，不丹的努却不可以在别国使用。然而在不丹不足百万的人口中，大约有一半人没有见过钱，他们交易的方式是最为原始的以物易物，交换的物品从食物到手工艺品到珍贵的宝石，甚至是交换替代劳役如看顾孩子或遇上家族祭祀或庆典劳役、不一而足。成交与否和物品的价值没有必然联系，是以当事人满意度为准，恰如一种充满人情味的社交活动，他们不需要金钱交易。物质欲望的淡薄使得不丹人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纯净清澈，质朴天然，有信仰，有自由，到处是友善的目光和温暖的笑容。 与陶渊明所描绘的世外桃源相比，不丹或许更接近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在《消失的地平线》描述的香格里拉：一个和平，安宁，永恒的地方，这里有漫无边际的花海有辽阔的茵茵草原，有白雪皑皑的山峰，有峻峭奇险的峡谷，有金碧辉煌而又充满神秘感的庙宇，还有淳朴善良的人民他们不分种族不分性别，奉行适度的原则，过着和谐，宁静、知足的生活。在这片遗世净土中没有战争没有罪恶、没有教派和领土纷争各种民族文明与信仰和平共存，美妙的音乐在清新的空气中飘荡。人到了这里，灵魂就会得到净化，生命就可以达到永恒。 出自: 《户外探险 》 2010年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