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创西行求法的朱士行——中国佛教史话之十一
方 之
中国佛教徒西行求法的壮举,千百年来,一直受到人们的歌颂和赞扬。他们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求法,在古代交通条件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不惜去冒生命的危险。在中国佛教史上,首次冒这种生命危险的是朱士行。
朱士行,公元三世纪人,生卒年月均不详。据梁《高僧传》卷四说他是“颍川(今河南禹县)人,志业方直,劝阻不能移其操。少怀远悟,脱落尘俗,出家以后,专务经典。”看来他是少年时代就出了家的,而且是一位精勤好学的人。不过当时的出家人,只是剃除须发而已,并没有受戒。因为当时,佛教传入中国虽己近二百年,但戒律方面的典籍尚未翻译过来。直到曹魏嘉平年间(公元249—254年),才有印度僧人昙柯迦罗等人译出《僧祗戒心》 (即《僧祗律戒本》)和《羯磨法》首次传戒时,朱士行才得有机会正式受戒,成为名符其实的僧人。
朱士行时代,翻译的经典已经不少,他出家之后,都作了专门研究。当时最为流行的是般若学一类的经典,他也是这方面的学者之一,经常在洛阳一带讲《道行般若》。这部经是汉末印度僧人竺佛朔翻译的,文句简略,义理不全据《开元释教录》卷一云:“竺佛朔,印度人,识性明敏,博综多能,以灵帝光和之初(公元128年),赍《道行》等,经来适洛阳,转梵为汉。”竺佛朔翻译了两部经,除《道行经》一卷外,还有《般舟三昧经》二卷。他译经时,由肢人支谶传语,河南孟福和张莲二人笔受。朱士行在讲竺佛朔译的《道行经》时,经常感叹说:这是大乘佛教一部重要的经典,可惜文字略而义不全。他决心孤身西行,远求大本。乃于魏甘露五年(公元260年)从雍州(今西安西北)出发,西度流沙,经过千辛万苦,步行到于阗(今新疆和田)。于阗是大乘经典很集中的地方,大小乘并有。朱土行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得到了《放光般若》梵本九十章,六十余万言。他喜出望外,本来要立即送回汉地,但是由于小乘学人的阻挠,没能够实现。小乘人不承认大乘经典是佛说,他们称之为《婆罗门书》(梵书)。他们以威胁的口吻对于阗国王说:“汉地沙门欲以婆罗门书,惑乱正典。王为地主,若不禁之,将断大法,聋盲汉地,王之咎也[1]。”国王听从了小乘学者这些话,便不准朱士行将《放光般若》送出境。后经过多方周折,才子太康三年(公元282年)派其弟子弗如檀送到洛阳,而朱士行自己则继续留在于阗,八十岁病故。
《放光般若》被送到洛阳之后,未能即时译成汉文。又经过了十年,才送到陈留(今河南开封东南)仓垣水南寺,由竺叔兰[2]和无罗叉[3]二人翻译。此经译出之后,风行一时,许多佛教界著名人士,如帛法祚、支孝龙、竺法蕴、康僧渊、竺法汰、竺法开等都对此经进行了研究,或作注解或讲说。中山(今河北正定东北)有僧人派专人到陈留用绢抄写,迎回中山时,受到盛大欢迎。中山王和僧众高举幢幡出城四十里迎接。由此可以想见其热闹的场面。
朱士行是中国佛教史上西行求法的第一人,为后世西行求法者作出了光辉的榜样。在求法的成就上,他虽只送回了一部《放光般若》,但是他那种对佛法的赤忱和不怕艰险、为法忘身的精神,最后葬身异域,永远值得后人钦佩和崇敬。近代学者汤用彤评价说:“士行行万余里,在外二十余年,终送其所求之经达本国,其后竟死于于阒……真可谓弘法不惜生命者矣……四百余年后,玄奘忘身西行……二人之造诣、事功,实不相侔,而其志愿风骨却足相埒也。”[4]汤氏对朱士行的这个评价是符合实际的。他西行求法所送回的《放光般若》译出后,对魏、晋时期的义学兴起,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注释:
[1]梁《高僧传》卷四《朱士行传》
[2] 竺叔兰,居±,祖籍印度、出生在中国,善梵汉语文,从二咨受经法,一闻而悟,后死于荆州(详见《开元录》卷二)。
[3]无罗叉,西域僧人。
[4]汤著《汉魂两晋南北朝佛教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