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毫为大 泰山为小 |
 
庄子说,我前面讲了远古时期的人都是守道人,他们心无牵挂,也没有分别、执著。后来人类出现了贪念、嗔心,接着就出现了意见分歧,出现了各种学派,嘴皮仗打得很厉害。那么: 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 我现在也在说话,也留下一些文字在大家面前,不知道是不是与那些人同类呢?还是与那些人不同类?同类也好,不同类也好,反正都是“己见”,从这点上说,都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虽然,请尝言之。 虽然如此,我还是要说几句。 庄子传法,是对有“心”人而言的,待你无“心”,一切法便都放下了。 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 万物总有个开始吧,在没有开始之前总还是有个开始吧,在没有开始之前的那个开始的前面总该还有个开始吧。世界是个实体吧,也应该有虚空吧,在实体与虚空之前是什么呢?产生实体与虚空之前的前面又是什么呢?也应该有个什么东西存在吧。 这段话很难理解,其实就是道家所说的无极生太极,太极生阴阳的关系。也就是说,万物乃阴阳合成,阴阳乃太极所造,太极乃无极所生。一切“有”都来自于“无”。哲学家爱寻找世界的本源,他们从“有”中找,结果宣称世界的本源或是金、木、水、火、土,或是地、水、火、风,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庄子进一步再往下探寻,发现一切“有”产生之前还有一个浑浊的太极,浑浊的太极的前面还有一个一尘不染的无极。 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 我们能够感受到“有”,也能够感受到“无”,也不知道真的有个“有”吗?真的有个“无”吗?我们在说“有”、“无”的时候,这本身是不是我们的一种观念呢? 今我则已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 庄子说,我今天在这里说话,也不知道我真的说了吗?还是就没有说呢? 我经常说,佛教、道教是一家,他们的许多理念是一致的。读到这里,不知有没有人想到佛学上的一些话语?佛陀曾经就说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形相都是虚妄的,是执著的心造作出来,再去分别而有的幻相。当我们不再执著,远离了分别,便能在原来所分别的诸相里,见到无相可得——非相。庄子这里也在告诉我们,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你看到听到的差别都是源于你一颗执著分别的心。 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 庄子说,既然万物间的分别都是心的分别,那我们又何必再作无休止的争执呢?你们还要争辩的话,我现在也要说话,我告诉你们,天底下没有什么比秋毫更大的东西了,而泰山却小得可怜;没有什么人比刚出生就死了的小孩更长寿的了,而彭祖活了800岁,却是个短命鬼。你们信不信?不信就来和我辩一辩,看辩它一万年是不是会辩出个结果来?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庄子说,算了吧,我告诉你们,天地与我一样都在活着,万物与我都是一个东西,没有两样的。 庄子的话似乎很难懂,其实,别说把自己置于更高的层面,就是变换一下时空就很容易理解了。前面我们讨论过大鹏,它能飞到九万里的高空,试想一下,你在九万里的高处,是否还能分辨出一根针和一棵树的区别呢?显然是不能了。这是空间转换的结果。如果再变换一下时间,比如,一座山上有一幢房子和一块石碑,百万年之后你是否还能分辨出它们的存在呢?显然也不能了。所以,庄子说: 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 既然没有两样,万物归一,我们有必要发表各自的言论吗?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呢?道家讲:大辩无言。佛家讲:言语道断。无非指一切大道,尽在心中,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 庄子进一步解释说,本来没有分别的,就一个东西,你一开口说话就变成了两个东西了,有个一,还有个你的“己见”。因为你不会自言自语吧,说话总需有个听众吧,而那个听众也有自己的观点,所以又变成了三。这样算下去,就是数学家也不可能得出结果来,何况一般人呢? 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 所以,从无到有就变成了三,如果从具体的事物到具体的事物那还会有个头吗?如果带着这种分别心去生活,不会有结果的,不少人就是这样钻到了那些假象中,累死了也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庄子说,我告诉你们不要再去分别了,就是这个道理。 佛经说,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一切唯心,心是万化之根本。有人家产万贯,却痛苦不堪;有人一贫如洗,却乐而忘忧。有人居豪宅而自危,有人住茅屋却自安。追求功名利禄,不如内心清净,坚守大道。看破虚妄假象,放下分别执着,方可立得自在。 相关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