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后的私塾先生:尚礼而不迂腐 |
 
6月8日,朱夫子走了。 享年86岁的他,留下了湖南省平江县南江镇五角村的五峰私塾。 石头门框还在,低矮宅子还在,只是没有了诗文吟唱,没有了翰墨清香。中国最原始的启蒙教育方式,或许也已被这位中国最后的私塾先生带走。 中国的一张名片 朱夫子本名朱执中。“夫子”是乡人们对他的尊称。 乡人说,朱夫子是南江镇的一张名片。从京城赶来的记者们说,朱夫子是中国的一张名片。 6月8日,朱夫子去世当天,他在北京、上海、广东、福建等地的弟子都赶到平江,在先生灵前跪泣。 “葬礼很隆重。弟子们跪在地上,悲痛万分。说他是名片,这话一点都不假。”朱夫子的堂弟朱荷尧说。 朱夫子的儿子早已在岳阳城区安家。先前,儿子想接老人进城,但老人舍不得那个私塾,离不开那个天人合一的村居环境,一直没有去。 后来,朱夫子老了,生活起居由侄儿朱日华照顾。朱日华说,老人每天两餐,喜吃青菜。吟诗、写字、散步是老人必修的“功课”。 朱夫子的遗物大都是繁体竖排古书、字画、笔墨。这是老人执教70余年留下的家产。 文言,戒尺 23岁的欧阳满意曾是朱夫子的学生。他接受了两年私塾教育。 “他总是戴着一顶帽子,架着一副眼镜。天冷的时候,穿袄子,系围巾;到了夏天,就是一身素色长衫。永远是一副质朴考究的学者风范。”欧阳满意回忆道。 跟朱夫子读私塾,初学者的课本是《幼学琼林》。这是一本集天文、地理等各项知识的古代百科全书。学完此书,朱夫子才会教学生学习“四书五经”等。 背书、练字、对对联、写文章、练珠算,这都是五峰私塾的“必修课”。 欧阳满意回忆起上课时的情景:一张朱漆桌,先生与弟子们坐在一起,对照课本教大家学问。下课后,先生把弟子们叫过来,一起作赋吟唱。每年清明、重阳等日子,先生会带弟子去登高,之后布置作业,用文言文写游记。 朱夫子教学非常严厉。“只要弟子不认真,或是背不全古文,他都要实施惩罚,很多弟子都挨过他的戒尺。不过,力度不大,纯属告诫。”欧阳满意说,正是在朱夫子的严格教育下,弟子们大多学有所成。 尚礼而不迂腐 课堂上威严,生活中的朱夫子则良善、温和。 去年,朱夫子邻居家孩子考上了大学。朱夫子看到这孩子气血不好,便假称自己头晕,委托女婿买了些人参。人参寄来后,他转手就送给了邻居家孩子。 “可以这样讲,镇里人个个喜欢朱夫子。他的人品在南江镇算是数一数二的。”乡亲们说。 2005年,朱夫子封馆弃教。“新私塾”教育模式开始在许多地方悄然兴起。朱夫子的弟子、来自上海的张志勇特意在南江镇、岳阳市区等地办了“新私塾”,也有一段和老师共同执教的渊源。 张志勇这样评价朱夫子:“为人豁达,价值观清晰,行事有原则,做人讲礼教。” 尽管朱夫子教的国学特别注重礼仪细节,但他从不要求弟子对他行大礼。弟子来拜年,只需一个拱手礼,不准下跪叩拜,更不准带礼品。 被改变的村落 弟子们缅怀朱夫子,更多的是因为先生将千百年来的传统私塾文化传承下来。 张志勇说,私塾文化是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教学模式与智慧。 他认为,除了因材施教,私塾教育最核心的理念是关注个体发展,激发每个人学习的潜能。 私塾文化是一种与生活联系紧密的言传身教的教育方式。“现在,村里还有不少朱夫子的学生,最大的已有70岁,他们开口即是仁义道德、传统礼数,作对吟诗也信手拈来,所表现出来的文化姿态,并不比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差。”张志勇说。 私塾文化的传播,也在悄然改变一个村落的风化和习性。朱荷尧告诉记者,乡里人崇尚读书习文,这些年已经出了几百名大学生,而且社会风气纯正。这与朱夫子的言传身教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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