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我的兄长 |
 
师父离开了,伤痛啃食着我的心。在五年多的时间里,我相继失去了父亲与大哥──亦是我的师父,心中有无限的悲痛,多少美好记忆涌上心头。 回想起来,好像父亲与大哥的辞世都有迹可循。父亲往生前的最后一个农历年,他要我留下来过年,所以我和他一起吃了最后一个年夜饭。而去年除夕,我参加凤山寺围炉,师父当时也很高兴地说,他也被“恳亲”了。现在回想此景不胜唏嘘!因为这是我多年以来留在台湾过的两个年。师父在最后一次见到我时,交给我他的4张小照片,我记得当时我真是欢喜,还觉得师父真是灵,知道我很想得到他的小相片啊!唉,回想起来,当时我是多么迟钝啊! 回忆起当我年轻时,常常向您抱怨父亲重男轻女,您总是听我倾诉,安抚我的心。父亲往生后您对我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在你老爸心中是很遗憾你不是男孩,虽然他从不曾说过什么。”现在我也可以对您说:“大哥,您让父亲和我感到多么骄傲,多么光荣啊!虽然我们也从未对您说过什么。”我曾撒娇地对您说:“为什么我需要说我是您的堂妹呢?您看着我出生,看着我长大,在我的心目中,您就是我的大哥啊!”您转头对侍者说:“是的,在我们家族里,这是一样的。”当时您知道我感到有多幸运、多幸福啊! 每次在法会或其他场合您看到我时,那微微的颔首,指头的轻轻摆动,我就知道您是在告诉我说,您知道我来了,您也很高兴我来了,就如同您曾经说的:“虽然我无法像以前那样常常看到你们,但我对你们的关心仍然一样。”唉!我多么渴望那情景再现,渴望能再见到您,听您的声音,见您的笑容。 谢谢您,大哥!容我再一次这样称呼您,您一生都是那么爱护我,又那么有智慧。记得十多年前,我在美国生病打电话给您,当我ㄧ听到您声音时,就哽咽了,那种安全依赖之感,到现在还震动着我的心。您第二天就在一些弟子的陪同下来看我,这也是我接触佛法的开始。 由父亲晚年生活的改变与充实,以及在同行身上,我看到了您的功德。虽然您不曾特别对我教诫,但在团体的学习里,我也改变了。我感到很庆幸,如果我未学习到,以及未被影响到的话,相信我仍然会不断以我“自以为是”的观念,顺着自己强猛的习性,去造作更多恶业,而受很多苦。但我看见到了,也体悟到了。 这些年在团体里,我一直觉得自己进步得很慢,我曾对您说:“我总是看您是大哥,而无法视您为师父。”您听了后,很悲悯地对我说:“你障碍了你自己。”您的教诫,现在我终于了解,但您也离开了。我独自咀嚼着今年最后三次见您的情景,悲伤中尚有些许安慰。这三次见面时,我都告诉我自己,我一定要对您说我心中想说的话,不论您身边有多少人,因为每次我都因为您身边有法师或侍者在而不敢说。 一月份时我对您说:“我要忏悔啊,因为当我可以随时亲近您时,我并没有珍惜,而等我想能时时亲近时,已无法再像以往一样了。”师父瘦弱的脸,微笑了。 二月份我对您说:“您年纪大了,应该由我这个做妹妹的来照顾的,但您却有这么多人照顾啊!”师父听了笑呵呵! 八月份最后一次见到您时,我说:“我现在在法上终于有进步了。”师父笑逐颜开! 这三次我都是叫您“师父”,也是头一遭跪在您面前求加持。回忆到这里,眼眶中久含的泪水滴落了! 我记得在母亲往生后,我难过地对您说:“我失去了我人生舞台上的最佳观众。”您说:“是观众,还是导演?”您的回答警醒了我。也记得在父亲往生后,我对您说:“我一生的努力,都是为了要表现给父母看,现在父母都走了,以后我要表现给谁看?”您很笃定地说:“表现给我看。”
想起第一次去园区见您时,坐在轮椅上被推出的您,远远就挥舞着拐杖,那欢愉之景,深刻地留在我心中。我不知道我这一生为什么会感得您为兄长,但我们兄妹情的善因缘,下一生的相续,将得自于我的努力,这点我现在很清楚。感谢您耐心地等待我成长,我虽然迟缓,但我会赶上。“师父,我会表现给您看的!”
(注:此文系著名高僧日常师父圆寂后,其妹所写,以怀念日常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