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
 
贝沙飓风让我心情很糟,我好几天一直持续在一种乖戾的状态中,不管别人是如何试图让我高兴点。我画廊的天花板漏水,地板都泡水了,陈列柜也被弄脏了,没有任何空调或电力,有上百个艺术家打电话给我,询问他们的作品有没有损坏,但最重要的是,我得在倾盆大雨中发着高烧开车到杰克森村去,我卡车里的空调还坏了。 我不快乐。 当我在北卡罗莱纳二十四号州立公路上往杰克森村去时,我的爱车却试着想告诉我一些事……有些重要的事,就像是……你忘了买油了!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没油这件事,每当我朋友或家人碰到这种事时,我总会耻笑他们。「你怎么会这么笨?仪表板上的仪表会显示油箱空了嘛!你只要看就可以啦!」 我没错:那是有一个仪表,而它也显示空了。 我不快乐。 我把车子滑到路边,说了些跟自己心灵能力有关的事……跟贝沙飓风有关的事……发誓要坐在这里,等这部臭卡车烂掉解体为止。 当我正在思量加入法国外籍军团的可能性时,却听到摩托车停在我身边的声音,一个高大、声音沙哑低沉、说话近乎咆哮的哈雷骑士停在我车旁。我打开车门跟这个活从六十年代走出来的人物面对面,他的挡风面罩和头盔上画满了蛇,全身都是刺青,穿着传统哈雷骑士的服装:丁尼布外套、牛仔裤和摩托车骑士靴,炼子吊在所有可用的钩子和圈圈上,他的头发长到得挽起来,免得卷到轮子里去,那辆哈雷机车活脱脱就是从电影「逍遥骑上」中直接跑出来的:加长前叉,自杀用后架,黑、紫及绿色为主的绘作,油槽上还画着一个有绿眼睛的骷髅头。 「怎啦?」他说,面罩和头盔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我没油了。」我低低地说。 「等会。」然后就骑开了,十五分钟后又带了一罐汽油回来。 当我要给他钱的时候,他说,「等你到加油站再说。」 我发动卡车,开了二或三哩路才到加油站,他一路跟在我车后(在倾盆大雨中),我又想付他钱,但他说「付给坐在收费窗里的那个家伙,现在没问题了吧?」 我说「是」,他说了「后会有期!」后。便往朝杰克森村方向的二十四号公路骑去,解开的头发在风中飞散,哈雷机车呼啸着,在路面激起一片水气。 在加了二十四元的油后,我到加油站收费处,付给收费员三十元,他说,「只要四元,另一个人已经付了二十元,还吩咐我告诉你要『传下去,兄弟。』」 我会永远记得这个骑着上面画着绿眼睛骷髅头哈雷机车,由蛇和炼子组合而成的陌生人,也永不会再以外表来判断任何人(这是一个承诺,我常跟自己许下的)。 我也会猜想,「究竟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谁?」 至于那二十元……我会把它传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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