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理禅机说乌尤

　　来源： 四川乐山日报

　　乌尤寺现存匾联均为清晚期和民国时作品，多达48幅。在全山不同地点的建筑上，与建筑内涵及其所在的自然环境相适应，展示出了丰富多彩的内容。从前山起到绝顶到后山，有序变换，引导众生逐步进入佛家境界。

　　乌尤山古名离堆，为李冰所凿离堆之一。唐代称青衣山，乌尤寺以乌尤山为址，全山仅有乌尤寺一寺。寺始建于唐，宋代出现非佛教建筑尔雅台等，开始显现出寺观园林的特点。明代，又新增非佛教建筑旷怡亭，形成了一座以寺庙为主，纪念性、观景性建筑为辅的寺庙园林。

　　寺庙依山取势，随形布局，深得南方园林曲折幽深之意趣，成为一座被建筑、园林学家津津乐道的园林式寺庙。寺临岷江设大山门，登山石阶三折而至止息亭，再折方达山门。山门朝南，二山门过渡，寺庙主体“正觉禅林”位于北、中两小峰之间，西向，藏而不露，所谓“奥如也”。庙内三主殿弥勒殿、大雄殿、如来殿逐层而上，呈中轴线布局。观音殿、方丈室、禅堂、五观堂对称布局于中轴线两侧。弥陀殿、天王殿、五百罗汉堂、轮珠台等则在“正觉禅林”外另设，与尔雅台、旷怡亭、青衣亭等非佛教建筑参差相容。

　　乌尤寺现存匾联除了满足佛教寺庙自身的宗教诉说者外，不少作品则是在揭示乌尤山的人文历史地理胜概，表明了乌尤寺既是寺庙又是名山胜景，既有信众可参拜的佛教殿堂楼观，又有众生可游览的非佛教园林亭台；即是出家人的净土，又是在家人的家园。众生平等，服务于众生。下面，我们不妨从前山起沿登山道路对乌尤寺匾联（主要是楹联）分析如下：

　　大山门牌坊额书：“垒砥”，楹联为：“江神上古雷■庙；海穴通潮玉女房”，为赵熙所书。垒砥，即雷■、犁■、雷垣、离堆，是同音异写的一个山名。乌尤山在上古时有神庙，名“雷■庙”即“玉女房”，所供奉主神为青衣江神，如南朝李膺所说“青衣神号雷■庙，班固以为离堆”。“海穴”传为通往太湖洞庭山之地穴。切山史，切水景，虽不涉佛教，但已寓名山之大千境界。

　　登山半途有止息亭。以“止息”题额。有太虚所撰联：“云影波光天上下；松涛竹韵水中央”。又有赵熙所撰联：“雨过林霏清石气，秋将山翠入诗心”。在风景描写之中已开始寓意释理禅机，将游人引向佛家意境。

　　上山后，南小峰造景为林，额题“万松深处”，是为该寺庙园林之森林区。南小峰与中小峰之间为寺门，寺门匾额四：上为“青衣别岛”，下为“乌尤寺”，左为“慈云”右为“法雨”。“青衣别岛”指乌尤山，以之为额题，表明乌尤山与乌尤寺实为一体而两称，名山即名寺。寺门两联，一联为：“寺门高开洞庭野，苍崖平入云涛堆”。另一联为：“古寺却回秦沫水，慈云常护汉青衣。”意境一变，便以佛家意旨为宗，但依旧切史切景。

　　进门为天王殿，对联却是：“胜地接凌云，静里每闻游客屐；隔江时送雨，望中无限渡人舟。”全在点景，把四大天王忘得一干二净。佛家殿堂不谈佛而说景，寺庙园林之所以为园林了。

　　经弥陀殿，有二山门。匾额题：“孤峰卓立”，联为：“阶循鸟道浸红鲜，寺隐乌尤傍绿天”。点出了乌尤山“一螺孤峭”及乌尤寺“藏”和“隐”的特色。

　　高潮是“正觉禅林”，前殿弥勒殿，其联为：“地当迦叶佛时，早见青衣开化；寺与峨眉山对，西看明月高秋”。史为佛证，峨眉、明月可鉴。

　　主殿大雄殿有联7副，5副全谈佛家意旨，只有2副涉史切景。赵熙一联“遍飞曼陀罗花，唯我独尊，天上地下；此即宝庄严土，出门一望，山虚水深”最为精彩，“正觉禅林”高蹈天上地下之胜概如在眼前。

　　如来殿6副，立足于佛，但全部切史切景。其中，“玄装渡恒河，经取锡兰，驮来白马；青衣开别岛，楼储贝叶，永镇乌牛”一联最为典型。

　　细读这些立足于佛教意旨的对联，切山史切山事切山景，可说是非乌尤寺莫属，完全是“这一个”寺庙园林的“专利”。

　　除这些主体的佛教殿堂外，乌尤寺内建有的非佛教建筑的亭、台颇为引人注目。非佛教建筑分为两类，一类是纪念性建筑，如尔雅台；一类是观景性建筑，如旷怡亭。其中尔雅台始建于宋，是纪念郭舍人注《尔雅》的纪念性建筑景物。赵熙所撰联是：“名字谁寻景纯上，江山如画聂阳西。”切史切景不涉佛旨。

　　旷怡亭是座纯粹的观景亭阁，“所谓旷览江山，怡悦心志者。”明代成化年间由嘉定州知州魏瀚主持建成，传度于1921年重建。赵熙集苏东坡、范仲淹句“苏和仲山高月小；范希文心旷神怡”句作为楹联。借景寓情，也不涉佛学。

　　青衣亭联是“频来佛畔清香满；小住江心碧玉堆。”景云亭偏能所撰联是：“万象凌空乌尤胜处；三江环翠海上蓬莱。” 大体意蕴于风景。

　　概而言之，非佛教建筑对联更多体现狭义的园林建筑的特点，寻景、点景、借景、切史寓情为其主要表现内容。但由于整体的佛教氛围，这些对联往往还是有禅风入味，足以悟化众生。

　　离开乌尤寺，经南小峰北从后山下山，半途上有化城亭一座，该亭本是非佛教建筑，有“连天水远青山汇；匝地阴浓绿四围”一联，本已点景。但黄宾虹又撰一联，说的是：“一径登山参六祖；万花散室梦诸天。”读罢，吾辈全然觉悟，在家也求出世了。这就是游乌尤寺，在欣赏匾联时，自觉或不自觉接受佛教教化的必然结果。

　　乌尤寺匾额对联作为乌尤寺寺庙园林的点睛之作——它既本着佛教寺庙的根本诉求在传说佛教意旨，教化众生；另一方面，它又在“寻景”、“点景”，一旦寻到点到，便成绝响，唱出了它的涵蕴和幽雅，追求着一种禅的“雅”韵；第三方面，则怀古、思古和鉴古，追溯着寺庙的“古”风，从匾联中，一部两千年乌尤山史跃然而出，从“离堆”到“青衣”到“乌尤”，沧海桑田巧妙地隐于佛理禅机之中，构成了乌尤寺的“这一个”。但最终，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如果说乌尤寺匾联是一章交响乐的话，那主旋律仍然是萦绕在乌尤山中的佛呗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