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圆融观的文化内涵 |
 
道教在哲学上继承并发展了道家学说。道教积极探索道体与性体的根本特征、万物的有无动静、社会的兴衰、个体的生死祸福等问题,在对自然的改造、社会的变革、生命的延展等多方面做出了重要而独特的贡献。 道教“上标老子,次述神仙,下袭张陵”(南朝梁刘勰《灭惑论》), 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仙境、有形体长生不死的活神仙,人们可以通过证道而成仙。 道教认为人生活在世上是一件乐事,因而教导人们要乐生、重生。早期道教的重要经典《老子想尔注》,就把《老子五千文》中的“天大、地大、王亦大”,改为“天大、地大、生大”,认为“生”比“王”重要。《元始无量度人经》强调“仙道贵生”。葛洪也说:“天地之大德曰生”,认为生命是最为宝贵的。道教在人生与死、存在与消亡的对立中,抓住“生”的一端来观察宇宙万有和人生,认为人有无穷的潜能,通过修炼,就可以“参赞天地之化育”了。它鼓励人们至少要竟其天年,最高理想是长生不死乃至成仙。所谓成仙,并不是说人死后灵魂登入“仙境”——道教的“仙境”并不完全指缥缈的天国,而是说人的形体可以长生不死,既可以和凡人生活在一起当活神仙,也可以到“仙境”去超脱自在。 一些人认为,人的寿命皆由天定,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道教却并不这样理解,认为“夫形生愚智,天也;强弱寿夭,人也。天道自然,人道自己”。(陶弘景《养性延命录》)道教相信人的生死命运是由自己掌控的,生命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生命自主思想,集中表现为坚信生命演化过程是可逆的,人可以凭借主观努力,通过修道,逆转生命演化过程,使自己的生命在宇宙大化中如同道生万物一样,生生不息,畅通无阻,最终复归到生命的本源上,实现生命形态的转化而逃离生死之度劫,所谓“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西升经》)。这种思想理念促使人从消极适应自然转变为积极改造自然,使人在与自然不离不即的动态关系中凸显“夫天地之性,人为贵”的自由。 道教虽以“少思寡欲”、“长生久视”为宗旨,主张学道之人应超然世外,独善其身,不趋炎附势;修道应以道济世,既要修道证真又要救世利人。这种修己与利他的双重目标,表现出道教“内以修身,外以行善”的出入世并重的圆融精神。 道教的圆融还体现在它的宽容、多元精神上。《道德经》云:“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这就是说,能包容一切就能够公平对待一切。道教在看待人和万物的关系上,没有人类中心论的观点,认为人是“域”中四大之一。在人与人的关系上,道教主张多元化,容纳不同的价值观,否定高低贵贱之分,反对自我中心论。 道教还特别提倡尊重女性。《太平经》云:“天地之道,乃一阴一阳,各出半力,合为一,乃后共成一。”“男女各出半力,同志和合,乃成一家。”在家庭伦理中,男女地位应该是平等的,男女和合的人道与阴阳和合的天道是对应的。 道教自由圆融精神不仅表现为力求掌握自然规律而改造自然、战天斗地的自由;力求社会关系宽松活泼,个体在其中和畅自如、逍遥舒适的自由;还表现为个体身心的自由,即个体所具有的无穷之生命潜力。 道教为了使人们不受既定的价值观和规范的束缚,张扬价值观多元化的合理性、合法性,保持心灵的开放和绝对自由,让思想不停滞、僵化,“浮云舒卷绝常势,流水方圆靡定形”。在时机不到时,“乐天知命,何虑何忧!安时处顺,何怨何尤哉!”(葛洪《抱朴子外篇·名实》)在时机到来时,则如圆球滚落高山,如瀑水倾泻江河,机敏神应,圆应万方。所谓“盖君子藏器以待有也,蓄德以有为也,非其时不见也,非其君不事也,穷达任所值,出处无所系。其静也,则为逸民之宗;其动也,则为元凯之表。或运思于立言,或铭动乎国器。殊途同归,其致一焉”(葛洪《抱朴子外篇·任命》)。这也是一种积极入世而达观圆融的处世态度,其目的是使心灵充满了潜能、势能,具有无穷的生机。 这种心灵的自由,同样是与身形联系在一起的。性即神,命即气,气神同运,性命双修,这是宋代开始的道教内丹学派的核心思想。道教性命双修之学一方面积极追求精神超越即心灵自由提升的意义——这方面实已构成宋明理学家们的心性学的思想源头;一方面又以重视身体,不忘养生乃至不轻视感性世界为取向,充分体现了道教个体身与心的圆融自由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