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众生 建设人间净土 施叔青 破冰之旅德国教禅七 公元2000年前的最后一年，圣严法师虚岁七十。 法师瘦弱的身体，经过长年累月的操劳消耗，加上有了年纪，体力加速衰退，他的健康颇令医师们担忧，又因治疗牙病而误伤舌头，雪上加霜，消化吸收力极差的他，不能正常进食，用吸管吸取流汁，营养更是缺乏。 然而，法师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忍住舌头剧痛，仍然早晚为农禅寺打禅七的禅众开示。虽然有一度衰弱到不能起身，卧病在床的法师，依旧心悬早已安排好的行程，如因他生病而取消，将影响到法鼓山团体的形象。 不顾体弱气衰，法师毅然抱病弘化，从台北到新加坡、德国柏林，一路病着绕了大半个地球。 法师的新加坡之行，缘起于周鼎华、朱盛华夫妇成立了“法鼓山佛学图书馆”，提供法师出版著作及录音带，并定期举办共修活动，周氏夫妇还积极为法鼓山建设劝募。经不起一再劝请，法师为感谢新加坡弟子们热心护法，答应前去，重访一别十七年的狮城，也预定顺道到马来西亚弘法。 1982年，法师曾应新加坡佛教总会之请，前去担任佛教课程的师资训练，并做公开演讲，后因感染带状疱疹而提前结束行程。这一次碰上法师健康恶化，使得南洋之行一波三折。吉隆坡、新加坡早已各自租定三千多人的会场，获悉法师可能因病取消，弟子们相继飞回台北哭泣恳求师父如约前往，病中的法师苦笑地说： “我的生命是用来报三宝恩的，还有一个地方为了佛法非要我去不可，就是我死了也应该去了。到时能否上飞机，要看你们的福报。” 新加坡的信众如愿以偿。法师一下飞机，摒绝外缘，由新皈依的吴一贤及夫人黄淑玲充当司机，每天带法师到植物园、海滨公园散步，调养身体。两场在威信史丹佛大饭店的弘法演讲，总理吴作栋夫人及政府官员、工商界精英均出席，原定三千人座位不仅座无虚席，还有上千人在走廊上看电视转播。 圣严法师以幽默风趣的开示来摄伏人心，令场内、场外的听众听闻佛法，学习如何调和理性、感性，过和乐有智慧的人生。 抱着病弱之躯，圣严法师从新加坡飞往德国柏林主持禅七。邀请法师的柏林佛学社，成立于1917年，是欧洲最古老的佛教团体之一。 德国佛教界对日本及韩国的禅法早有接触，也知道它们的源头来自中国；对西藏的密宗、南传上座部的内观也不陌生，唯尚对中国禅法所知极有限，也没见过一位中国禅师。有关中国禅的书，除了一本介绍虚云老和尚的英文书，再就是圣严法师的英文著作了。 柏林佛学社的负责人诺艾克博士，经由法师传法的英国弟子约翰?克鲁克博士的引介，曾赴波兰及克罗地亚参加圣严法师主持的禅七，当他获悉法师为虚云老和尚隔代的传承者，对他更为倾心，于是促成了这次德国之行。 本来安排在柏林佛学社的大型演讲，因法师身体违和、精力不足而取消，改为一场对少数听众的精简开示。演讲过程中，圣严法师感受到德国人喜怒不形于色，是个极为深沉内敛的民族。 “他们十分用心地听，半数以上的人也不停地做笔记，又有点像是评审员在台下为我打分数……” 这是圣严法师对听众的观感。一直到下半场，听众被讲者的真挚诚恳所打动，脸上那种审查评分的表情才渐渐缓和消失，气氛不再那么严肃紧绷了。 这场演讲以三种语言进行，果谷师将师父的开示译成英文，再由瑞士籍的医生，也是法师德文书的译者麦克斯?卡林翻译成德文。法师讲的主题是中国的禅，阐述禅修者如何调饮食、睡眠、身、息、心五事，以及分别讲解话头禅、默照禅的修行方法。 演讲结束后，台下听众都觉得受用无穷，也为能瞻仰一位中国禅师的风采而欣喜不已。 禅七的道场是借用东柏林一座复原重建的古堡举行，距柏林约两个小时的车程。这座古堡毁于“二战”的战火，东、西德统一后，根据古堡初建的构图照原样重建，落成后，规划为休闲度假中心。 四十九名禅众，除十七位德国人之外，其余分别来自十二个不同的国家，是圣严法师主持禅七以来最为国际性的一次。有的禅众甚至远自澳洲、沙特阿拉伯、南非、以色列等地，不远千里万里而来，求法若渴、锲而不舍的精神，令人感动。 不同国家的禅众共聚一起，早晚课诵，虽以中、英、德等不同语言混合唱诵，西腔东调，竟也十分整齐，这得归功于其中十几位禅众，多次跟随师父打禅七，熟悉中文部分的梵呗腔。 禅七期间，圣严法师一再重复： 不论任何宗教的信仰者，都可练习修行，从中获得利益，然而，如果没依照佛法的原则如因缘观，对无我、性空的认知不相应，即无从达成明心见性、悟道成佛的目的。 “修行，只有往前走，不许停下来，更是后退不得，必须发长远心和坚固心，勇猛精进，直到成佛为止。” 古堡环境安静清幽，周围古木参天，绿草如茵，每天户外经行，春风拂面，鸣禽歌唱，一地蒲公英花盛开，有如置身化境。 最后一个下午，圣严法师在古堡后庭草地上，指导禅众如何从直观的观法进入中观。不论用话头或默照或数息，如果到了只有方法而没有妄念的地步，参话头不见疑团，用默照不能到自我中心脱落，用数息到了无息可数，或无数目可数，而“我执”依然之时，圣严法师开示： “最好是采用直观而进入中观。所谓直观是以心观境之时，不给名字，不加以形容，不做比较。这个我和一切境界，本来是非常平安、了无差别的，直观法便能使我把相对的境跟我合而为一。” 这就是《金刚经》所说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如来就是无我的大觉智海，是以般若的空慧，照见五蕴无我。 禅七结束，病弱的圣严法师已然心力交瘁，整个人虚脱了一样，看在弟子克鲁克博士的眼里，万分不忍。 “这次柏林的禅七，感觉到师父拼尽全力，倾其所有来教大家。” 克鲁克博士说着，镜片后的眼睛潮湿了起来。 柏林之行还发生了一段插曲，法师一行人到一家越南人开的素食餐厅吃饭，老板兼主厨是一行禅师的弟子，发愿在柏林推广素食，免费供养圣严法师。 老板拿出一本越文的书，给越南华侨的果元法师看，并且问他： “这本书的释圣严就是这位师父吗？” 果元师一看，是越文版的《正信的佛教》，另两本法师的著作《学佛群疑》、《明日的佛教》，亦被翻译成越南文，不仅在越南境内广为流通，连散居世界各地的越侨佛教界也印刷发行，供信徒传阅，素食馆老板这本就是从同乡处借来的。 截至目前，圣严法师的著作，除了英、法、德、日、意大利、西班牙文的翻译之外，亦见葡萄牙文、捷克文、波兰文、克罗地亚文等共近十种语言的译书出版，其中流通最广的是《〈信心铭〉讲录》、《开悟的诗偈》、《佛心》等，以及最近出版的《〈圆觉经〉讲录》、《牛的印迹》、《默照禅》等。 法师的英文著作以禅修为主，日本的宫越嘉男以出版英文的中国临济禅师语录着称，在研读圣严法师的英文著作《智慧之剑》后，从东京致函表达欢喜赞叹，信中写道：“大家说禅在今日的中国已经死了，不存在了，我非常高兴知道有一位中国禅师像圣严法师那般，已在美国活活泼泼地教授禅法。” 西方禅修重镇——象冈道场 结束德国之行，法师抱病飞回纽约上州的象冈道场，在这遗世独立的丛林调养身心。二十多年来，圣严法师在西方各地弘扬佛法指导禅修，早已建立了国际禅师的声名，东初禅寺的禅堂早已容纳不下世界各地前来求法的禅众。经过果元法师及龚天杰居士联袂的寻寻觅觅，终于在纽约上州的阿尔斯特县，一个名为象冈的小镇，一座白山的山麓下，找到了一座有山有水的道场，让师父培养龙象人才。 这一座占地四十公顷的丛林，常见成群糜鹿徜徉草原，难怪有鹿野苑之称；野兔松鼠出没其间，还有一个鱼儿悠游、水清如镜的活水湖。擅长摄影的圣严法师，从四季变化中捕捉到如诗如画的景色，他尤其叹赏秋天红叶：“美得像灿烂的油画，令人陶醉。” 在东初禅寺当了十年义工、辞去会计专职跟随师父预备出家的果泉行者，曾经独自一人照料象冈道场达十个月之久，她把白天割草、扫雪等体力劳动当作修行，夜晚孤灯读经，体会孤独的况味。现在驻在象冈的果真行者，放下经营成功的餐厅生意，千里迢迢从美国中部飞来依止师父。 洛杉矶的地产律师Gilbert Gutierrez，自掏腰包往返东西两岸，免费办理象冈产权的法律手续，他与来自台湾的妻子魏爱伦，修行境界皆极高深，Gilbert是法师唯一授权在美国西岸教禅法的弟子。当初圣严法师在洛杉矶一下飞机，便未卜先知地宣称Gilbert正是他要找的人。这件事在法师的美国弟子间广为流传，引为神异佳话。 1997年象冈第一次禅七，禅众来自八个国家。1999年的默照禅七，七位从波兰飞来，为了求法，其中一位举债，另一位卖了车子凑旅费，把法师的两本书翻译成波兰文出版的女建筑师Beata，追随法师多年，她赞叹：“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敏锐、直接的心灵。” 这个在波兰禅众以及所有到过象冈道场的人心目中的人间天堂，最近正在大兴土木，扩大禅堂、斋堂及男女寮房，以期容纳来自世界各地的求法者。扩建期间，象冈一年四次的禅七从未因工程而间断，2000年的5月，圣严法师带领四十九天的默照禅，最后一周是菩萨戒，分别来自十多个国家的一百多位资深禅众前来报名，圣严法师这项创举的总策划，仍旧偏劳“师父赶不走我们的”专职义工吴淑芳居士。 现任象冈道场的经理，负责对外公关，以及安排禅修活动的Carolyn Hansen，是位来自威斯康星的女律师，曾在台北任职。她的环保理念与圣严法师不谋而合，积极参与农禅寺的活动，由法师授权让她每周日指导英文禅坐班，对象是驻台的外交官员、外商公司经理及在台留学生。 “过去五年，一直想帮师父，两年前，我辞去律师工作，到象冈来接受挑战。” Carolyn与她的爱犬住在象冈，享受山川水色之美。 “象冈这么美，师父太累了，为什么不就在这里住下来？” 关心师父日愈衰弱的弟子苦劝。 法师回答他身不由己，他说： “我有选择吗？为众生，哪个地方需要我，跟我有缘，我就去。” 一次菩萨戒中，今能长老赞叹圣严法师： “法鼓山是弘法、修行的重镇。” “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很努力地去做该做的事。” 法师谦虚地说。他定在悟境，安住心的本质，一双眼睛悬挂空中，偏怜受苦受难的众生，竭尽一己之力，运用各种方式来关怀极需抚慰的心灵。他凭着心力，不顾多病的身躯，长年累月，马不停蹄地绕着地球跑，除了固定在台湾、美国四个道场讲经、主持禅七之外，他应邀到世界各地出席佛学会议，在数百所的大学演讲弘法、指导禅修，二十多年来足迹踏遍十九个国家。 跟时间赛跑的圣严法师，在如斯繁忙的行程中，仍然不忘记以另一种方式弘法——他完成一篇篇学术论文、出版一本本著作，以文字般若来弘法，接引无缘面见法师的信众，果真如法师所说：忙人时间最多。 见识到师父分秒必争的张光斗居士，叙述有次与师父搭机从英国回返纽约： “师父应邀到威尔士指导禅七，帮邀请的团体省旅费，六十几岁的老人家，坐经济舱，所有的乘客都睡了，只有师父就着灯，伏在小桌上低头苦写……” 1992年移民到纽约，在东初禅寺为法师清誊文稿的姚世庄居士形容： “师父在纽约每两个多月，我都会抄上十数万字，可见著作量的惊人，他老人家经常赶稿赶到深夜一两点。” 姚居士觉得师父坚忍的毅力，“如果不是发了大悲愿，如何还能以此病弱之躯，古稀之年，写出这么多正信的佛法，传授给与佛有缘的众生。” 短短几年，她已帮师父誊写了二十几本书，姚居士的食指因抄写而生了厚厚的茧。 难怪圣严法师得到“四多”的封号：多忙、多病、多产、多新闻。 体弱多病的法师，走起路来却步履轻快敏捷。外出旅行，不论马上颠簸，拾级走险梯，或徒步登高山，他都气定神闲，脚程比弟子们还快。到巴西伊瓜苏观赏飞瀑，法师走在前面的飞快背影，令后面跟上的壮年弟子频频称羡。法师到梵蒂冈晤见教皇约翰?保罗二世，赠送代表法鼓山精神的玉佩，参观圣彼得大教堂，攀爬九百七十二级台阶，登上七十五米高的教堂中心圆顶，法师既不气喘也未流汗，引起大家的好奇，纷纷问他有什么秘诀。 “没有。我只知道现在在攀登，不急不缓，往上一阶，再上一阶，不去想已经攀登了几阶，前面还有几阶，好好享受现在、现在、现在，观察体验现在所攀每一步动作的感觉。” 法师说这是极简单的修行法，只要愿意尝试，人人都可做到。他在机场为换机跑步，脸不红气不喘，脚下飞快，令跟不上的弟子大为惊讶。法师是用修行的方法，并不以为是在赶路，而是当作禅堂的跑香，心中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跨出去，不管前面还有多远，也不管已经走了多远，只是不断地把现在这一步走好。 法师无时无刻都把握住当下。然而，只此而已吗？恐怕大多数的弟子都不肯相信师父只是位普通的人。一位有特异功能的大陆气功师刘洪先生，在为法师做气功治疗时，发现在他丹田中有一粒比枣核还大的东西，力量强大。 “我每次运功到师父丹田的位置，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的内力弹了回去。” 法师的弟子们知道他们的师父不是普通人。1996年，三百位僧俗四众随师父上了普陀山，到太虚大师阅藏楼旧址凭吊，当天下午满天阴霾，可是当圣严法师在泥地上礼拜时，普陀山的戒忍当家师说： “法师礼拜有感应，突然天空出现了阳光。” 法鼓山的僧俗四众看到天空出现佛光瑞相的异景，有的见到法轮，有的见到飞天，有的见到莲花，个个感动得涕泣不已。 陈慧剑居士赞叹圣严法师“充满哲学家的风范、宗教家的胸怀与儒者的书卷之气”，除此之外，法师还是位思路清晰、语出幽默、亲和力强而最受欢迎的演说家。他文笔优雅，行文如云水，写出一篇篇隽永、令人回味无穷的好文章，尤其是法师以佛法来观想山川自然界的一切，不仅富有哲思，境界高妙，更重要的，他写出了一般文学家所体悟不到、无法企及的层次，导引读者从另一个更深刻的角度来凝视人世间的诸般情事。 世人喜日出，而厌日落，看在法师眼里，却是另外一番况味： “观日落可以得定，可以发慧，落日柔和清凉有慈悲相，并可提醒是日已过的无常无我相。” 法师看出日出也是无常，落日不异永恒，生灭现象是世间常态，“日出奇景固然很美，但也未脱无常的凄美！” 圣严法师是位慧眼独具的摄影家，纽约象冈道场的斋堂，以及法师出版的十几种朝圣游记里，不难发现法师四海游踪时，透过他巨灵似的眼睛，所捕捉到的一帧帧人间风景。喜爱艺术的法师，看了林怀民编的《流浪者之歌》，他在色相的舞蹈世界中，看出了佛法禅机。 圣严法师真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除了宗教、人文，他关怀未来世界的发展，不止一次与“中央研究院”李远哲院长就日新月异的科技、全球化、本土化等议题交换意见，李院长在开场白中，幽默地形容： “自己像只丑小鸭，由圣严法师这只老母鸡来带领这场对谈，鸡同鸭讲一番。” 李远哲院长赞叹：“圣严法师是位很容易接近并深谈的人，我非常敬佩他的仁慈，更景仰他的学识涵养。” 早在1989年，圣严法师即提倡人间净土的理念，《维摩诘经》所说的“心净则国土净”，《华严经》所说的“罪性本空由心造，心若灭时罪亦亡”，一切唯心造。法师的净土观念是一念心中有慈悲及智慧，念念相应，就念念见到人间净土，自心清净就能见到自性净土。凡夫如果念佛念到一心不乱，参禅参到明心见性，都可见到净土，如果既不念佛，也不参禅，而修行五戒十善或尽责任、奉献社会，能与慈悲心与智慧心相应，也能见到人间净土。 圣严法师的人间净土理念，如果追本溯源，远自佛陀在世时，游化人间，早就在建设人间的净土。到了近代的太虚大师，主张人成即佛成，印顺导师倡导人间佛教，圣严法师遵循先贤大德的主张，推行提升人的品质、建设人间净土的运动。 净化人心的方法过程，圣严法师先从导正人类价值观念偏差的心灵环保、提高人格尊严的礼仪环保、确保生活俭朴的生活环保、保护生态的生生不息的自然环保这四环运动落实，以“‘心’五四运动”，在人间遍弘生活佛法，于火宅中建设人间净土。 圣严法师从来不准弟子信众、朋友们为他祝寿过生日，去年正逢法师七十大寿，日本立正大学的三友健容教授联合欧、美、海峡两岸的佛教学者，计划出版一册《古稀纪念论文》，以中、日、英三种语言，由日本山喜房出版社出版。 “圣严法师谦虚不肯接受，”三友健容教授说：“尤其是在台湾‘九二一’大地震之后，他更希望大家忘记他的大寿。” “九二一”地震是圣严法师心中的最痛，震灾发生后，他老人家立即率领僧俗四众，积极投入救灾，寻思如何将智慧的话语，以最直接的方式尽快地传达给灾民，抚慰惶恐骚动不安的台湾人心。刘伟刚居士找到滚石唱片公司的段钟沂先生，以最快的速度，制作“台湾，加油”广告，法师双手合十为台湾祈福的影像，频频出现在电视、报纸媒体，配合法师的智慧之语，适时安抚了最需要被安抚的人们。 法师把1998年9月为建设法鼓山募捐得来的捐款，移作赈灾捐款。法师此举，使廖云莲居士联想到日本隐元禅师的弟子、以刻《大藏经》闻名的铁眼道光，为了救济大饥荒，他把刻经的钱拿去施粥做善事，恩泽一万余人，后来铁眼道光经也刻了灾也救了，日本人为了感激，称他为“救世大士”。 廖云莲居士跟随法师多年，“从来没看到过师父如此动容过。”她指的是震灾。 法师授命“法缘会”会长柯瑶碧等人，成立“百年树人助学”专案，协助震灾中受灾户的清寒在学子女，一直到顺利完成高中、大学毕业。 为了使灾民尽早走出悲情，走向希望，法鼓山除了散发漫画家朱德庸配合法师的智慧语所绘制的平安卡，推动人心重建之外，又分别在竹山、埔里、东势、南投设立四个“安心服务站”，希望能从生命、观念以及信仰的立场，对灾民做正面积极的鼓励。 “安心服务团”的整个组织架构、工作目标的拟定策划、义工的培训，全由前“救国团”处长，擅长办活动的张葆桦居士一手担纲，林知美居士从旁协助。年初服务站启用，圣严法师带领上万信众，到灾区为受创的大地洒净行脚，在南投中兴新村运动场举行法会，为家园祈福，为亡者超度。 无路中找出路来 “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很努力地去做该做的事。” 圣严法师振兴佛法的方式，不光是大声疾呼，要求大家来响应，他是以自己的行动来实践理想，从亲自深入三藏、勤读群书，到赴日留学、办佛学研究所，弘扬人间佛教，四海传扬禅法，指导禅修，筚路蓝缕一路走来，终于影响了一代的佛教徒们，为社会大众重塑佛教的形象，提高佛学研究者的素质，以至发起提倡人间净土、净化人心的心灵环保运动，尤其功不可没。 纵观圣严法师半个世纪以来的行脚，早年闭关阅读《大藏经》，深入探索宗教学，受到太虚大师、印顺长老的影响，留学日本，有鉴于当时欧美及日本学者，以研究古代中国佛学为主，法师另辟蹊径，专题研究明末佛教，在他以蕅益智旭为主的博士论文问世之前，学术界对明末佛教所知有限，法师开风气之先，为佛学研究开辟另一个窗口，影响之深远，自不待言。 学术上成就卓越的圣严法师，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停驻在佛学哲理的象牙塔，自愿回到众生之中，为弘化利生推动佛教的人间化、普及化。 法师信心坚固，智慧无量，如果不是为了度化众生，他也可以只顾修行，在此生中成就。然而，慈悲的圣严法师选择以凡夫身来发菩提心、修菩萨行，使人人得以亲近他所弘扬的佛法。 法师弘扬的禅学，属如来藏系统的思想，回归到缘起性空的原点。他传授的方法和观念，近深则深、近浅则浅，既可让初心修行者得到入门的方法，也可以使持久修行者深入堂奥。 圣严法师对中国禅宗最伟大的贡献，是在于他令曹洞宗宏智正觉的默照禅起死回生，给予这失传久矣的禅法新的生命，随着法师的世界行脚，将默照禅传扬到地球的十几个国家，令异国彼邦无以计数的禅众受用无穷，赞誉圣严法师为国际间最德高望重的中国禅师。 在台湾，圣严法师除了度化一般念佛的信众，他更将佛教的层次提高，以禅法修心来接引文教、政商、科学界的精英，成效卓着。 近代佛教四位大师，印光的净土、弘一的戒律、虚云的禅定、太虚的教理备受有识者尊崇，圣严法师对净土、戒律、禅学无一不精通，他不属于任何宗派与学派，他回归佛陀的根本思想，把自己跟全体佛教融合在一起。 圣严法师说他走的是第五条路。 圣严法师的一生，总是在无路中找出路来，在无可如何之际，在艰辛中坚毅地勇往直前，把逆境当作增上缘，结果总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圣严法师在艰辛中见其悲愿，在坚毅中见其禅慧，对他而言，生命即是一趟实践佛法的旅程。 （摘自台湾施叔青着《枯木开花——圣严法师传》第十四章《利益众生 建设人间净土》。三联书店2010年2月出版，定价34.8元，全国各大新华书店及柏林禅寺佛经流通处有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