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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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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旅途,胡志新来到了江西赣州。

  他按照广告上说的地址一打听,有人就瞪着眼睛问他是不是来学习快速养猪的。胡志新一边说是一边心想:这个学校还这么有名啊!

  “年轻人,那个学校已经不存在了!”

  “……您说什么?”胡志新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学校已经没有了。”

  “是变了校址还是什么原因?”

  “骗不到人了还能办下去吗?”

  胡志新还想再了解一些情况,那人却匆匆地走了。

  望着那人的背影,胡志新呆呆地发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街上想起了匆忙地脚步声,胡志新一看,街上的行人纷纷朝屋檐下跑去,他这才知道,天下雨了。

  胡志新向不远处的一个饭馆走去,他本想在那儿连吃饭带避雨,可是,饭店老板一见他进门就黑着脸问他是躲雨还是吃饭,要是吃饭,就先坐下来喝杯茶水;要是躲雨,就去别的地方。胡志新一听就来气,心里说,我即便是专门吃饭,也不会在这里。

  他来到那人隔壁的一家饭店,点了两个菜,要了一瓶啤酒,边吃边与服务员聊天。他从服务员的口中,也证实了那个养猪培训班倒闭的消息。

  “兄弟,赣州还有没有类似的培训班?”他问服务员。

  “赣州好像没有了。哎,南昌有,你要想学,就去南昌吧。”

  “你听谁说的?”

  “收音机里说的,我还记了电话哪!”

  服务员瞥了一眼老板,压低声音说:

  “不瞒你说,我也想学一门技术,这儿工资太低了。”

  “兄弟,您能不能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一会儿打个电话先咨询一下?”

  “没问题。”

  服务员把电话号码告诉了胡志新,胡志新找了个电话亭,打过去一问,果然是快速养殖培训班的电话,接电话的小姐十分热情,问胡志新什么时间到她们那儿考察。胡志新说,他明天下午就能到南昌。

  天快要黑了,胡志新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往床上一躺,胡志新猛然想起了什么,他记得在一个月前,还听到过赣州那个快速养殖班的广告,怎么说不办就不办了呢?那个路人和饭店服务员会不会有别的动机和目的?

  胡志新决定,明天去那里看看。

  第二天一早,胡志新就找到了那儿。从外表看,那里此前是一个工厂,大院里面,杂草丛生,十分荒凉。胡志新只能从墙壁上褪去颜色的标语中,看出这儿曾经办过养殖培训班。

  胡志新正要转身离去,无意间发现草丛里散落着不少烫金的名片,顺手捡起一张,只间名片上印着这样的名字和头衔:牛得草,快速养殖技术学校校长。胡志新一看,就是收音机里反复播出的那个地址和电话号码。

  胡志新的耳边又回响起广告中男女播音员一问一答的声音,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涌上心头。

  草草地吃了早饭,胡志新就踏上了由赣州开往南昌的客车。

  走进南昌“快速养猪培训学校”的大院,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醒目的标语:要想富,找门路,少生孩子多养猪!胡志新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这幅标语怎么那样怪?他还想多看一些什么,这时,一个笑容可掬的小姐步履轻盈来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前来报名学习的,他点头说是。胡志新话音未落,那个小姐马上问道:

  “你是不是昨天傍晚打电话咨询的那位先生?”

  胡志新一愣,旋即笑道:

  “你的耳力真好,我就是昨天给你通话的那个人。”

  那个小姐也笑了起来:

  “你们广东人说普通话挺特别的,我一听就再也忘不了。”

  胡志新觉得这个小姐真会说话,遂问她怎么称呼,小姐说她姓朱,让胡志新叫她朱老师吧。

  朱老师把他领到一个写着财务室的房间,对一个四十多岁,却已谢顶,斜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男人说:“牛教授,他是来报名的。”

  牛教授一下子来了精神,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一阵胡志新后,拉开抽屉,取出收据,让胡志新交钱办手续。牛教授这一举动引起了胡志新的警觉,他对牛教授说,他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牛教授一愣,旋即“呵呵”地笑了笑,说道:

  “好好好,你就先了解了解情况吧。”

  “一个班招多少人?要学多长时间才能学会?”胡志新问。

  “我们是不定期地开班,也就说,随到随学,学会为止。”牛教授盯住胡志新的眼睛。

  “多长时间才能学会?”

  “这个嘛,就看你聪明不聪明,用心不用心了。”牛教授点燃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周时间就完全够了。”

  “学费是多少钱?”

  “你先看看我们的招生简章吧。”

  牛教授一边从文件夹里找着招生简章,嘴里一边说道:

  “小兄弟,不瞒你说,我现在正写一本名叫《科学养殖一万问》的书哪,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吧。”

  牛教授说着,把一份所谓的招生简章递给胡志新,胡志新一看,报名费、资料费、住宿费、伙食费、实习费加起来快一千了,可他的身上还不到八百。牛教授见他面有难色,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你该不会嫌贵了吧?”

  “我、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

  “那、那你身上有多少?”

  胡志新盯住牛教授,想试探一下他一下:

  “我身上只有五百块钱。”

  “你是哪里人?”

  “广东南雄的。”

  “这儿有没有朋友或者亲戚?”

  “没有。”

  牛教授想了想,说:“看在你是外省人的份上,就给你打个五折吧?怎么样?”

  “我还想到教室去看看。”

  牛教授的脸一下子拉长了,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这个年轻人真不知好歹,我一下给你让了一半的钱,可你还不相信我们,真是……”

  这时,朱老师忙打圆场,一会儿替牛教授说话,一会儿向胡志新说话,牛教授这才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姿态,对胡志新说道:

  “我们每天都在广播和电视上打广告,还能是骗子不成?”说着,就让胡

  志新交钱。胡志新刚把钱交给牛教授,财务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气冲冲地来到牛教授面前,口口声声地骂牛教授是个大骗子。胡志新从他们的对骂中得知,那几个年轻人是从那里结业的学员,因把猪养成了“耗子”而来找牛教授退还学费。牛教授见来硬的不行,只好赔笑脸说好话,把那几个人领到另一个房间,说是有事好商量嘛,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泥?

  牛教授一离开,朱老师正想对胡志新解释什么,忽然发现有个三十来岁、提着一个帆布挎包的男人在大门外向院里不停地张望,朱老师断定,那人肯定是外地来的学员。她让胡志新先坐会儿,一出房门,就满脸堆笑地向那人走去。

  那个人名叫李四喜,是从湖南郴州来的。当他知道胡志新是南雄人,也是前来学习养猪技术的时候,就像是见了老乡似的一样亲热,马上掏出香烟,双手递给胡志新。

  “我、我去过南、南雄,在那儿搞、搞过建、建筑。”

  胡志新差点笑出声来,李四喜原来是个结巴。

  “我也去过你们郴州,在那儿贩过山货。”

  两人正说着话,牛教授回来了,他瞥了一眼李四喜,就开始给胡志新开收据,嘴里骂着那几个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从牛教授的语气里,似乎是他刚才制服了那几个来闹事的人。

  可是,胡志新从那几个人扬长而去的气势上明显地看出,人家达到目的了。

  胡志新的心里“咯噔”一下,一道阴影从他的脸上划过。

  牛教授也是按“五折”收了李四喜的钱。牛教授一离开财务室,朱老师就对李四喜说,你是沾了胡先生的光,不然,还要多几百块钱。李四喜又急忙给胡志新香烟,而胡志新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他问朱老师:

  “牛教授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朱老师的眉毛挑了一下。

  “朱老师,你是不是到这里时间不长?”

  “这个……,胡先生,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朱老师“喔”了一声,对胡志新说道:

  “我们牛教授的名字挺特别的,他叫牛得草。”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把钱既然给了人家,想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朱老师见他心有所思,问他是不是累了,要是觉得困乏,就先到宿舍休息休息。他只好顺着朱老师的话,说他确实有些累。

  胡志新和李四喜跟着朱老师来到宿舍一看,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摆放着四张上下铺位的架子床,五六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围坐在架子床中间的那片狭窄的空地上玩扑克。他们见有人出现在门外,竟然熟视无睹。朱老师指着一个空着的架子床,让胡志新和李四喜就住在那儿就离开了。胡志新见玩牌的人丝毫没有给他起身让路的意思,就掏出一包从南雄带去的百顺牌香烟,见人给了一支。那些人这才起身让路。有个小伙子喃喃地说:

  “看来,上当受骗的人还不止我们几个啊!”

  这天晚上,胡志新久久不能入睡。他在越想越后悔的情况下,竟然给自己做起思想工作来:不管他姓牛的在赣州因何办不下去班了,人家既然还敢叫牛得草的名字在继续开班,没有一点真本事,姓牛的怕是不敢到南昌来吧?再说了,如果姓牛的没有一点本事,他怎么可能是教授呢?

  第二天,牛教授让胡志新和李四喜到教室去上课。胡志新和李四喜来到教室一看,能容纳四五十人的教室里,空无一人。胡志新疑惑地看着跟在他身后的牛教授,牛教授说,别的学员跟着朱老师实习去了,今天听讲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牛教授等胡志新和李四喜落座后,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本薄薄的资料,然后走上讲台,讲了一通猪肉市场如何庞大,快速养猪前景如何广阔之类的大话和空话。牛教授说完了,让胡志新和李四喜先看看资料,不懂的地方再问他。

  牛教授刚要出门,李四喜急了:

  “牛、牛、牛……”

  牛教授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

  “我、我、我不认、认识字,怎、怎么看、看得懂资、资料?”

  “你不认识字?那你跑来干什么?”

  “你们广、广告上也没、没说、说……”

  牛教授不耐烦了,翻开资料念了起来。胡志新本想发火,一看李四喜却听得那么认真,只好把火压下去。

  牛教授念了十来分钟后,说今天就讲到这儿。牛教授刚要走出教室,胡志新再也忍不住了:

  “牛教授,你总不能照住资料念吧,总得给我们讲讲呀!”

  牛教授又一皱眉:

  “我刚才不是在讲吗?你想让我怎么讲呢?”

  胡志新说:

  “我们想知道猪舍到底怎么建,饲料怎么配,猪病怎么防治……”

  牛教授打断胡志新的话:

  “你所说的是实习阶段的课程,现在是理论课。”

  “理论是从实践中来的,我们先要实践,再学理论,这样效果不是更好吗?”

  牛教授强压住火,说道:

  “那你们下午就跟朱老师去实习吧。”

  这天下午,胡志新和李四喜跟着朱老师乘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后,来到郊区一个偏僻的农村,说那儿是她们学校的实习基地。朱老师指着一个看似猪舍而又不像猪舍的地方对胡志新说,那是一个最漂亮、最标准、最科学的猪舍。胡志新走近一看,那个猪舍确实很漂亮:砖砌的围墙方方正正,水泥打磨的地面平平展展,猪槽被水冲洗得干干净净,十几头猪的身上也似乎一尘不染。

  胡志新心想,修建这样一个猪舍,没有个千儿八百是下不来的。他对朱老师说,这个猪舍漂亮是漂亮,但成本太高。朱老师说,成本虽然不低,但这样有利于猪的快速成长啊!胡志新猛然想起他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一段广告词:生态养猪法猪舍的建造应坚持“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就地取材、经济适用”的原则,风格可以多样化,几乎不新加成本。他把这句话对朱老师说了出来,而朱老师瞪着眼睛却不知道他说什么。

  “朱老师,你是装傻呢还是真没听明白?”胡志新盯住朱老师的眼睛。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朱老师一脸茫然。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对牛教授还不怎么了解。”

  “这……我对你说实话吧,我是一个月前被牛教授招聘来的。”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刚才说的那段话,是我从收音机听到的……”

  “我们的广告里,没有那句话呀!”

  “那是赣州一家公司几个月前做的广告。”

  “这、这与我们无关啊!”

  “当时的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是现在的牛教授——牛得草!”

  朱老师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胡志新笑笑说:

  “朱老师,这些与你无关,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朱老师感激地点点头。

  第二天,牛教授给胡志新和李四喜讲授饲料的科学配制。在讲了玉米、大豆、麸皮等粮食作物之后,牛教授拿出一包“饲料添加剂”说,只要按一定的比例,将添加剂搅拌在饲料中就可以了。

  “牛、牛……教授,”李四喜问道:“添、添加剂怎么配、配制?”

  “添加剂的研制,科技含量非常高,你们是配制不了的。”

  “那、那我们在、在哪里搞、搞那东、东西?”

  “我们负责向你们提供啊!”

  “这么说、说来,你们是、是在向、向我们推、推销添、添加剂了?”

  牛教授的脸色“唰”地变了,他指着李四喜的鼻子说:

  “我看你不是来学习的,你是来捣乱的!”

  胡志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李四喜说的没错,你们名义上是招收学员搞培训,其实就是推销什么添加剂!怪不得你在赣州呆不下去了,原来你真一个大骗子啊!”

  牛教授气得嘴脸乌青,他走到胡志新面前:

  “你、你想怎么样?”

  “退钱,把你骗我们的钱退还给我们!”

  “没那么容易!”

  “那好,李四喜,我们去公安局告他,我就不相信没人管你!”

  胡志新说完,拉着李四喜就走,刚出大门,朱老师就追了上来,她对胡志新说,牛教授同意给你们退钱了。

  养猪致富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胡志新陷入了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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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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