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天成

不知是因其天文数字的标价,还是因其使人晕眩的美丽,我向来以为,宝石的真假鉴定,会是一件及其困难的事情。

不料最近以此询问一位珠宝鉴定大师,他说:鉴定宝石的真伪,其实一点不难,比鉴定书画、鉴定文物容易多了,只需掌握一点,即,所有的天然宝石,都是有瑕疵的。

大师说:一些你看着美艳无比的宝石,其实都是赝品。简单的识别办法是,拿宝石对着阳光看,你就会看到一些裂纹、裂理,还有一些气体、液体和固体的包裹物。这些都是宝石的瑕疵。当然,瑕疵越少越好,但宝石与瑕疵的关系,几乎是共生共存的,假如一粒宝石毫无瑕疵,那么几乎可以断定,它是人工合成。

大师拿出标准给我看。天然宝石的分级,依次分为完全洁净级、内部洁净级、内部瑕疵级、轻微瑕疵级和不洁净级,但即使是头等的完全洁净级,其标准也是:“容许在亭部有多余的小刻面,但从台面上看不到;可见天然原生小晶面,大小不超过腰围的宽度;内部有极微细小点,无色不影响透视……”

大师又举出宝石中最名贵之祖母绿来说:祖母绿为什么色泽美丽?因为含了一种叫铬的元素;但是正因为含了铬元素,就容易有较多的内含物或裂痕。

所以瑕疵对于宝石,几乎是一种宿命。

我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简单,就在合成宝石里做进瑕疵好了。

大师笑说:呵呵,这倒是。可是你要知道,人工宝石生长时间是几周或几个月,但天然宝石在地球上演化了几万年、几百万年甚至几亿年。它的形成是偶然的,它的瑕疵是偶然的,它被我们发现是偶然的。因而宝石与瑕疵浑然天成,为人工所无法模仿。它的珍贵,正在于此。

我明白了,书画与文物,无论真假都是人做出来的。人模仿人,可以;人模仿天,没辙。

人模仿天,并非失之缺陷,而是失之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