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茶俗 欣同神知——福建民间信仰与俗之缘

　　黄建铭

　　茶，发于神农，闻于鲁周公，兴于唐朝，盛于宋代。作为中国茶文化与民间信仰文化结合的产物，茶祭祀是一种文化象征体系。民间信仰的教义、礼仪和程式与茶俗历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名山胜境、宫观寺庙，几乎都栽种茶树，流行以茶待客，以茶作为祈祷、祭献、斋戒，以及“驱鬼捉妖”的祭品。

　　福建是茶乡，在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上，产生了各种民间信仰，这些民间信仰孕育了福建十分发达的茶祭祀文化。信徒通过祭献茶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对祭献对象的敬畏和祈愿。在这里，茶是具有宗教意义的象征物，是同各类神明进行沟通的媒介物，表现了人们对祭祀对象的感情和态度。茶被看作是凡间通向神灵的“天梯”，是纳入神灵世界的一种表征。此外，茶还具有敬献、养心、解渴、提神、消食、明目、解毒、保健等功能，所以茶在祭神祀祖。祭天谢地、告慰神明等各种民间信仰祭祀礼仪活动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妈祖信仰是福建影响最深远的民间信仰之一。纪念奉祀妈祖的活动形式、规格都因地而异，但无论是众多信徒前往莆田湄洲妈祖庙的谒祖进香，还是一年一度大甲妈祖绕境进香，天后宫妈祖像前以及大小妈祖神庙的主香案上，不仅供奉着鲜花、水果、糕点，还供奉着茶。

　　在妈祖神像前，茶是纯真，虔诚的供晶，信众从妈祖那里讨赐的神茶，可以福佑安康、消灾祛病。每年农历三月廿三是妈祖诞辰纪念日，湄洲妈祖庙举行的名列中国三大祭奠之一的妈祖祭奠仪式，其中就有献茗。是什么原因使茶在祭祀中具有如此魅力和作用?这是因为茶和妈祖有着相应相通的渊源：妈祖一生恪守的是舍己为人、乐善好施，而茶道本质上是“正，清、和、雅”，它的精髓在于心平气顺、无私无欲、忘我为人，两者是一致的。因而以茶祭祀最为恰当——既理事圆融，又雅俗同归。

　　在闽南，一些信众把茶看作是一种“神物”，认为用茶敬神是一种最大的虔诚，他们不以“三牲” (牛、羊、豕)祭，而代之以茶。一些善男信女常用“清茶四果”或置杯九个， “三茶六酒”祭天谢地。因为“九”代表多数， “三杯茶，六杯酒”则表示祭祀隆重丰富。他们供奉的神灵五花八门，从保生大帝、临水夫人、瘟神王爷，到生前造福民众、遍行善事的清水祖师，生前行医济世、拯救黎庶的“神医”吴真人，都是用清茶供奉，而逢年过节尤甚。在泉港区内，民间信仰相沿久远，除了妈祖女神外，主要敬奉关羽等英杰，土地公、五爷公等神灵，其祭典保存较多的古风。如祭土地，每月初一、十五，到庙中点灯敬茶，祭祀晶除了牲礼外，茶是必须的。祭拜开始，点着红烛，再就着烛火点香，拈香朝神明跪拜，说明祭拜事由，向神祈求庇佑、许愿，将香插于香炉中，才让神明开始慢慢享用供晶，期间还要不时地升茶(添茶)。有的庙宇供有茶、酒，信徒甚至可以不用准备。

　　二

　　茶俗是闽南风俗的重要特色，以茶会客是闽南人待客的习俗，以茶敬亲也是闽南人尊重长辈的表现。以茶作为祈祷、祭献，在民俗形态上同样体现出了浓厚的地方色彩。 ；

　　清水祖师信仰作为拥有较大影响力的民间信仰，除了一般的敬神礼仪之外，在安溪县蓬莱平原点，以及金谷的汤内、涂桥一带还有清水祖师迎春绕境习俗。在绕境的3天里，要举行各种各样的仪式，如献花、献茶。将“三忠火”请到殿前以后，要跪请“祖师公”火，此时排上清茶三杯，跪在祖师前祝诵“恭维太岁某某年元正初一，早恭迎清水大师，敬献清茶三杯，伏乞恩主一半下山绕境，一半守护山岩，大德大祥，大福大量，庇佑四境，照顾名山，爱护善信，宽恕子民，敬祷”。在此，以敬茶的方式迎请清水祖师下山，可见茶俗在民间信仰中有相当高的地位。

　　漳州山区县出山水兽神。如南靖的蛇岳王公、骑虎王元帅；华安、长泰的九龙山公、九龙圣王和良岗圣王等。在祭祀活动中，以祭蛇岳王公最为隆重。农历正月，各村寨百姓都杀鸡宰猪祭祀，并供献酒、茶、饭、花、果等，祈求蛇岳王公保佑全家一年安康，农事风调雨顺。

　　闽北的畲族认为茶是神龙的化身，因而祭祀时在神明前、祖先牌位前、灵前放上一根茶枝，在祭台上必须有两碗“净茶”， “净茶”在未祭神明前，是不允许任何人喝的。在仪程上，三举三献，一奠茶、二奠茶、三奠茶，酌茶收杯。畲族人认为茶孕育了人，有茶才有人，所以茶是须臾不可或缺的。在这里，茶是纳人神灵世界的一种表征。

　　同安西柯镇吕厝庵“送王船”习俗相传从明朝就开始盛行，至今已有近600年的历史，这是一种形式独特的传统风俗。在王船出海的前一日，人们必须把诸位“王爷”在航程中需用的柴。米、油、盐、茶等备足放人王船舱中，以备远航之用。在祭祀吉日，长案桌上摆上几位将要出海的王爷神，桌前摆上五果六斋，爵杯茶盅，上炷香，恭请王爷神享用。在祭典上，不仅有祈福颂典，还有茶艺表演。经过几百年的传承演化， “送王船”习俗不仅是传统的民间信仰活动，也逐渐演变成了民间茶艺表演活动。

　　茶，在福建民间信仰中的地位，早已经超越一般意义上茶的概念，形成一种独特的文化。闽北江畔迎蛇神、宁德“闽中人类始祖太姥娘娘”祭奠、福鼎畲族的“冥斋节”、闽西客家春耕祭祀、漳州龙海的“走水神”活动、漳浦王爷生日的“泼水节。、安海端午的“嗦哕涟”、厦门鼓浪屿岛的“天公生日”、南平樟湖板的蛇王庙祭和蛙神祭祀等等，都离不开精清、淡洁、涤烦、致和的醍醐甘露——茶，演绎了一幕幕独特的福建民间信仰礼俗。其间所折射出的是人们在这一过程中所孕育出来的“感恩、包容、分享、结缘”等价值观念、审美情趣和思维方式。

　　福建民间信仰种类繁多，各地区因历史、地理因素不同，所展现出来的祭祀文化表征也有所不同。然而，以茶祭祀，各地并没有明显区别。这是八闽地区文化之间融合频仍，特别是福漳泉移民的密切交流与融合，形成的对茶文化的认同。如此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茶话略无尘土杂”，茶被赋予了神性方能达到的境界。无论是以茶尊天敬地，还是拜神祭祖，都是茶文化发展过程中衍生出来的：—种副文化，它在减轻祭祀糜费和适应大众需要方面，有一定的意义。

　　溢满于室的茶香，让心田始终充满幽幽的牵挂!是那一杯杯清澈的甘甜，使人望见旷古的信仰。一场场茶祭祀足以让人忘却尘事纷扰，为爱清香，欣同神知。

　　(作者单位为福建行政学院)

　　责任编辑 李 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