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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与业 哈罗德·G·料沃德著 王 雷 泉 译 现代西方心理学不承认瑜伽是一种确定的心理学形式,至今瑜伽仍被当作东方玄学和神秘主义的又一种样式而遭搁置。不过,在瑜伽和现代心理学之间也许存在着一个顿具希望的接触点,也就是说,现代的记忆心理学与瑜伽业的概念显然有着相似之处。如把巴檀阇黎《瑜伽经》中业的概念同当代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和荣格的观点作一北较,那就非常清楚了。不管是古代的巴檀阇黎瑜伽,还是现代的弗洛伊德和荣格的心理学,都认为动机和无意识是紧密交织的。 在巴檀阇黎看来,业是一种记忆痕迹,是人的行为或思想在无意识中的记录。西方人尤应注意到,思想对于瑜伽同行动一样真实不虚。实际上,按脸伽的见解,我们总是先思后行,故思想首先具有心理学上的重要性。业的记忆痕迹一行一作为一种前在倾向存留在无意识中,将在未来重现同样的行为和思想,只需有一组适宜的环境,就能使业的记忆痕迹催生出同样的思和行,一如种子得到水分和一定温度而萌发。如果人通过自由选择,仍凭街动而欲重作同样的思或行的话,业力种子就萌芽开花,使记忆痕迹在无意识中增强。同样的思或行重复到一定程度,就会增强心理倾向一行一,并确定“习惯模式”(或曰习气)。瑜伽这种业的习惯模式或习气,同现代心理学的动机概念是一回事。在瑜伽术语中,无意识无非是指在此生和前生所思所行的全部业的痕迹的储藏而已。 当人仍回头关于记忆、动机和无意识的近代思想发展过程时,发现与古代巴檀阇黎瑜咖有着许多共同点。现代心理学理论看来是从关于人类精神的二种截然相反的哲学概念中发展起来的。照洛克看来,精神在本质上是被动的;而按莱布尼茨的观点,精神的本质是主动的。洛克把个体的精神看作生来就是一块“白板’,它通过感觉的刺激,以及这些刺激所留痕迹的相互作用或联想,而被动地护得内容。洛克把精神活动当作精神“蜡块’上痕迹活动之结果的观点,与瑜伽将行或记忆痕迹视为由先前的行动或思想留在心中的思想相似。吴伟士仑一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心理学界泰斗)注意到,虽然刺激——反应痕迹原由外在的刺激鼓动起来,但在继续鼓动之后,就可以成为一种驱动力。这样,吴伟土发展了洛克心理学简单的记忆刺激机制理论,从而使动机或驱动力也得到了说明——正如在瑜咖中,行不仅只是一种记忆痕迹,而且也是一种激发以后行为的推动力一样。 除了上述相同点外,在英美心理学中占主导地位的洛克观点与巴檀阇黎的瑜伽有着根本区别。对洛克系统的心理学家来说,每一新生儿在其降生之初,精神空如“白板’一块;而瑜伽的心理学则强调,在生命一开始,精神中就存在习气或曰习惯模式,这种习惯模式是从一系列无穷无尽的前生积聚而来的。因此,吴伟土关于记忆和驱动力的概念看来只限于个人一生中的个人经验,而巴檀阇黎的瑜伽在解释记忆和动机时,不仅涉及某人的这一生,而且还包括他昕有的前生。吴伟土及其追随者们在这方面遇到的困难是如何解释人的行为中许多驱动力或本能形式,它们在人初生伊始未经任何学习之前就立刻有昕表现了。而这对瑜伽却不成问题。 现代心理学中的莱布尼茨系统,由于假定精神在遗传上是主动而非被动的,看来避免了这个难题,并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瑜伽的习气概念。代表了欧洲人思维特征的动力心理学(如布伦塔诺,弗洛伊德和格式塔学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莱布尼茨这一假定上的。莱布尼茨认为,儿童并不是像一种被动的蜡瑰那样开始其生命,而是以一种由与生俱来的种子意念昕组成的意识来开始生命的,这种统觉主动地架构接睡而来的刺激,并由此护得更大的实现和动力。因而对莱布尼茨来说(亦如脸咖的心理学),存在着意识的等差,从微弱的、某种程度上是无意识的小觉一直发展到充分成熟,或在清醒的意识中得到实现。所以,天赋心理结构及由其所致之驱动力的概念,以及清醒的意识有各种等级的观点,在莱布尼茨思想中部有所包含。我们看到,这一思想有很多已延续到弗洛伊德和荣格的心理学理论中。虽然现代心理学中的莱布尼茨传统总的说来似乎与瑜伽业的概念有很多类似处,但瑜伽有一个方面却与莱布尼茨很不一致,这就是瑜伽的神哉概念,或曰独一的纯粹意识。这种自我是不变的,永恒的,一旦所有阻挡在前的业得到清除之后,这个自我即光明照耀。不管是对于洛克系统还是对于莱布尼茨系统,这样一种自我的概念与现代心理学完全是格格不入的。但是,如果我们著重注意在达到烛存(神我或自我从自性活动的表面缠缚中得到最后解脱)之前瑜伽业的过程,那么在现代心理学的莱布尼茨传统和巴檀阇黎的瑜伽之间就呈现出许多共同之处了。 一、弗洛伊德与业 现在,神经生理学的心理学家,例如普赖布兰姆,已经从简单的(洛克系统)脊椎反射记忆模式转向弗洛伊德(莱布尼茨系统)的理论,这一理论将记忆与动机结合起来,其方式与瑜伽业的概念非常相似。在《精神分析学说基础:弗洛伊德的神经生理学模式》一文中⑧,普赖布兰姆向我们揭示了弗洛伊德天才思想中一个少有人知的方面:弗洛伊德以为在神经心理学水平上,动机与记忆是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的⑨。弗洛伊德提出的问题正是瑜伽业的记忆痕迹或行的概念所要解答的。弗洛伊德提出的问题是:一个机体怎么能对新刺激保持敏感而同时又能发展保持原刺激痕迹所需之稳定性的。在哲学高度上,这是自由与决定论的问题。而对业来说,这是一个反论,即虽然业使一个人以其特定的方式行动或思想,但对自由的选择据说还是保留着的⑩。普赖布兰姆从现代神经生理学的心理学前景出发,以如下方式提出问题:如果强调神经网络的接受方面,“那么这个网络的行为就不断受到变更(亦即该网络是受刺激限定的),而且它对原有刺激保持得很少。另一方面,如果神经网络的保持功能被过度加强的话,那就成了三次尝试学习”(‘one-trial learning')并且不能使后继的变更对该系统的行为有所影响。” 在谈到这一问题时,弗洛伊德放弃了感觉与记忆机制在神经学上可分的观点,他采纳了现在已变得很普遍的一个观念,即通过神经系统不断传递而来的感受体兴奋,减少了突触的阻力。“根据这一观念,记忆是一种沟槽或曰神经系统中的传递通道’⑩。埃克利斯爵士在对各种科研新发现的最新评论中,支持这样一种记忆理论,并对可能牵涉到的神经生理学过程子以论证。 “作如下推测是吸引人的,在记忆延续多年的情况下,在神 经之结构上就会产生某种构架,只是该构架的联结形式已经 改变了。这也许就能解释为什么发生于初始径验时的神经活 动的时空模式会再度表现出来。与这种在大脑中的重现相伴 随的是精神活动中的回忆……记忆的神经生物学水平可通过 研究突触结构和突触活动来加以阐明,这种研究是在突触活 动要点得到加强或者就根本不用的情况下进行的。通过这种 方式就可表明·,可变的突触是存在的,这种突触能担负起记 忆的任务,因为它们因活动而激增,因不用而衰减……’⑩ 就现实的神经过程而言,埃克利斯的结论建立在最新的实验基础上,这些实验提供了很好的证据,表明大脑皮层中神经之树突上的棘状突触和海马能变化到一个很高的程度,并显示出一种经延伸了的潜在势能,这也许就可以成为记忆过程的生理表现⑩。有人提示,这种业经延伸了的潜在势能不是起因于树突的棘状突触的生长,就是由这种棘状突触广泛分枝而形成的次级突触所引起。与之相对照的是,这种突触如不用就会导致棘状突触的萎缩。 附图表示了棘状突触的变化,B和C表明生长,D表明衰 退 在今天,上述弗洛伊德的推论和埃克利斯的实验,很好地解释了业的行和习气的生理特徽,这一解释在巴檀阇黎时代有非常详尽的探讨,以至还谈到德,即意识要素(喜、忧和阇)在业的各种状态中是怎么作用的⑩·。在古代瑜伽术语中,记忆痕迹的结构;就是指潜在的业力存积物的累积,这种累积要有一个明显的朋或曰物质的结构成份作为其神经基础,这种暗或结构成份与现代心理学中增大的树突棘刺也许是相似的。在瑜伽看来,习惯模式或习气是由一种特定的记忆痕迹或行重复发生而产生的,这种观点顿与现代的突触棘剌生长这一观念相符。 瑜咖关于特定的行之重复导致产生一种习惯模式的观念认为,记忆和动机是同一心理过程的两个方面。弗洛伊德也要人们注意动机和记忆的这种密切联系,在他看来,动机就是选择,而选择在很大程度上是先前经验的记忆痕迹的结果。弗洛伊德对神经心理过程分析如下:每一神经之必须被假定有各种联结其它神经元的通路,这样就有可能对各种神经通路进行选择。但是,正如瑜伽业的理论所指出的,人们的行为并不表明所有途径都是一样的。所以在述及神经网络的作用时,必须指出特定的动机模式这”点。弗洛伊德以“精神集中发泄’或在特定的突触棘剌上神经能量通过重复而集积达到了这一点,这种集积只有在变得与神经网络相似的状况下才能导致兴奋的传递。这样,在同一神经之上可以存在几乎突触棘剌,每一个都与不同的神经网络相关系。如同刺激达到神经元一样,只有当某一个可能的神经网络给选中以后,选择才能发生。按弗洛伊德观点,这种选择程序全然防止了任意传递现象的产生,它是在精神集中发泄或在每一突触棘剌上潜在能量积聚的基础上发生作用的⑩。这使神经生理学与心理机能中的动机或业力倾向发生联系·。 如普赖布兰姆所表明的,弗洛伊德没有成功地解决“神经街动如何通过一个网络传导这个问题,以及在何种状况下这种选择方向会导致神经模式的适应重复’⑩。但是,普赖布兰姆又说,弗洛伊德在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上是远远走在他的时代前面的。只是到现在,神经生理学才能在实验室里对神经元的各个部分同时发生什么隋况进行研究。在理论上,瑜咖和弗洛伊德都同意记忆和动机是体现选择这个单一精神过程的组成部分。似乎只是到现在,神经生理学才进展到这一理论能凭实验和观察得到验证的地步。也许,一旦获得这一实验证据,将有助于澄清至今仍存在着的这一反论:在什么程度上我们能自由地进行选择,又在什么程度上只能是被决定的? 在比较弗洛伊德思想和瑜伽业的理论时,还可以找到两者又一共同之处。对两者来说,心理的记忆/动机过程的主干都是在无意识之中。莱布尼茨提出了从小觉发展到意识充分实现的观念,弗洛伊德根据这一观念教导说,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动机都来自无意识。在他看来,姓名的遗忘、失误、机遇和迷信,都可以用无意识中的记忆和动机来说明⑩。看来腧伽大体上与弗洛伊德一致,瑜伽把无意识看作业力种子的一个巨大储藏库,这些种子不断地寻求发展以在意识中实现。但在另一方面,脸伽认为,在意识水平上确实有可能进行自由选择:不是把业的冲动否定掉,就是允许业完全实现;而弗洛伊德似乎坚信根本不存在自由意志这种东西。当然,弗洛伊德同意在意识的清醒水平上,人确实感到可以很容易地做种种事情,他可以不带任何动机按自己的自由意志行动。但是,弗洛伊德又说,仔细的精神分析揭示,这种所谓看不出有意识动机的“自由意志’,是受到无意识的控制的。“在一方面是自由的东西,在另一方面又从无意识接受了它的动机。精神领域的决定论就这样连续地实现着’⑩。正是在无意识之绝对决定论这一最终立场上,弗洛伊德与瑜伽产生了尖锐的分歧。照弗洛伊德看来,意识过程可望取得的大部分系取决于用理性与顿悟方式处理无意识的能力。《瑜伽经》在下述一点上与弗洛伊德是一致的,即一个人所经历的痛苦和挫折都可以归因于烦恼或无意识的驱动力⑩。瑜伽又明显地超过弗洛伊德学说的见解,瑜伽认为,一个人必须在这种紧张和不适中学会明智地生活。对巴檀阇黎来说,瑜伽的目的是完全克服业的痕迹,这样就能最终达到彻匠消灭无意识⑧。如同我们将要看到的,荣格企图在这两种极端之间走出一条中间道路。 二、荣格与业 荣格的心理学证实了他的西方老师弗洛伊德的思想与巴檀阇黎《瑜伽经》对他的影响⑩。与弗洛伊德决裂几年以后,荣格转向印度和东方,寻求对他那种新观点的支持⑩。虽然荣格坚定地站在西方思想一边,并和弗洛伊德一道拒绝承认无意识可以被完全克服或催毁,但在好些重要方面,荣格还是受到了瑜伽业的概念的影响⑩。荣格想在弗洛伊德的决定论和《瑜伽经》中绝对自由的观念之间找出一条中间道路,这种绝对自由,按瑜伽的譬喻,只有在所有业被催毁或“烧尽’时才能获得。像弗洛伊德一样,荣格想像不出无意识会变成完全可知的。在致伊万斯——温茨的信中,荣格清楚地表达了他的见解:“你可以扩展你的意识,这样你就甚至涉及了一个你早先不曾意识到的领域:…·绝对没有理由相信,在新得到的区区收获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远超过百万倍以上的无意识东西’⑩。但是,与弗洛伊德相反而与输伽一致的是,荣格相当重视个体自我意识的创造性活动。在大量不同的和唯一途径上,人们可看到,集体无意识的共同内容被赋予个体化而呈现在我们各自的意识中。按照荣格的思想,这种个体化是真正创造性的,所以从这一点上说是自由的一种表现;但是,由集体无意识和外部环境提供给子体化过程的基本内容是预定的,这是一种与自由相反的必然,因而这种创造性过程的自由本身也是受驱使的。根据荣格的心理过程观点,无意识的先天内容都是创造性地受到个体化从而在每一心灵内部演变成清醒意识的。他的这一观点实际上是试图在自由和决定论这两个极端之间走一中间道路。 恰如在瑜伽理论中无意识内容被描述为记忆痕迹一行二样,荣格也将无意识设想为一种包含有我们远祖过去的心理生物学记忆的东西。我们平常认为是记忆的那种方式——例如,为一次考试而记忆某些东西——据荣格称不过是二种大部分由印刷品构成的人工的获得物’⑩。这里荣格只是在意识水平上说到我们平常的机能。在意识水平上,如果要求我们去学习过去的什么事隋,我们会去读历史书,并且“记住’它。照荣格看来,这不是真正的记忆,而仅仅是一种人工的获得物。真正的记忆必然包括使祖先的痕迹或原始意象提高到意识的程度,照荣格的观点,这种原始意象是靠每一个人的集体无意识留传下来的。 虽然荣格没有把他的思想建立在弗洛伊德提出的那种神经生理学基础上,但荣格确实还是就无意识提出了一个详尽的理论。荣格把无意识的内容分成两烦。第一,是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在他看来这是由我们的动物远祖、人类始祖、部族群体、民族、种族和家族传递给我们的精神遗产或历史所组成的⑩。虽然这些集体的记忆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我们的精神生活,荣格还是将它们看作是“中性的”,认为只有在它们接触到意识之后才会充满内容。如阿德勒所说的: “在荣格的后期著作中,他在相当程度上发展了原始意象的 概念。他明确区分了不可言传的、先验的原始意象本身和在 意识中作为原始意象之表象或象徽而彰显的表现形式。另 外,这原始意象实际是一种人类精神中的前定因素,它可与 生物学的“习惯模式”相比拟,是一种在人类精神发展的特定 时刻开始其作用,并将意识材料安排成明确模式的‘倾 向’。’ 荣格承认,这些遗传而来的记忆情结的直接证据是得不到的,但他争辩说,那些精神的表现形式,诸如心理情结、意象和我们在梦徽、幻想和幻象中所遇到的现象都是间接的经验证据⑩。在无意识中所发现的第二烦内容是个体自己生活中的过去经验,这些经验不是已被忘却就是被抑制了,荣格称这些为个体无意识记忆⑩。当这些记忆在催眠状态或某些药物状态中能够被回忆起来时,那就表明这些记忆存在的经验证据得到了证实,而在正常的意识状态中,它们则依然是不可知的。只有从无意识中把这两类精神内容表达出来的,才是荣格昕认为的真正记忆,而这与从书本上记住某些东西的人工记忆是完全不同的。 在瑜伽中,无意识仅仅是作为过去思想或行为的记忆痕迹而遗存下来并得到储蓄的行而已。像荣恪的个体无意识是被遗忘或抑制了的内容一样,某些行将是这一生中听思昕行的记忆痕迹。但瑜伽和荣格的不同之处在于:组成无意识中行的绝大部份不是源于集体的人类历史,而是源于特定个人前生的个体经历。对瑜伽来说,储存于无意识中行的大部份,不是这一生中已被遗忘了的事情,而是来自个体无数前生的行为和思想的记忆痕迹。如果行被理解为一种集体的精神遗传的话,荣格很愿意考虑行这一概念,但他断然拒绝个体灵魂再生的观点。对荣格来说,“根本就没有个体出生前或受胎前的记忆的遗传,不过遗传的原始意象是有的’⑩。这些原始意象是“精神的普遍支配权,它们被理解为类似于柏拉图的模式,根据这种模式,心灵组织其内容。—⑩ 荣格和瑜伽的另一个主要区别必定与他们对记忆(和无意识)可知度的不同评价有关。就瑜伽而言,静坐沉思是一种心理的过程,籍此过程,行或过去行动或思想的记忆痕迹“储藏库’无意识中清扫出来。正当这些过去的记忆从无意识中提出来以后,它们的内容就暂时地通过了我们的清醒意识。瑜伽认为,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我们逐渐知道了此生所有业已遗忘了的行为和思想,以及构成我们前生的行为和思想。象乔答摩佛陀这样伟大的脸伽行者所主张的,通过精湛的静坐沉思,所有的行都被提升到意识水平上,并获得对他一系列前生的彻匠领悟。既然一切都是当下呈现出来并领悟的,瑜伽的这一成就不仅排除了记忆,而且也排除了无意识,因为这无意识不是别的,只是以往行或记忆痕迹的总和而已。昕以,一个象佛陀一样完美的瑜伽行者据说内心是清彻见匠的——心不受无意识精神的行的纷扰。如同荣道禅师指出的,静坐沉思排除了不必要的心理污染。瑜伽像一架精神上的真空吸尘器,把我们在此生和前生昕债聚的所有行都从心灵中清除掉了⑩。巴檀阇黎认为瑜咖能摒弃或毁灭昕有来自前生业力的行,这样,就护得了一个完全纯净和有分辨的心灵⑩。就巴檀阇黎瑜咖而言,行或记忆痕迹所起的作用是阻碍濩得关于实在的真实知识,通过瑜伽式的静坐排除了它们之俊,就导致了无昕不知。⑩ 荣格看到瑜伽的观点导致了自我和个性的解体,并导致产生了一种全然不同的自由概念。对荣格来说,自由就是在使原始意象个体化中,每个人自我的创造性活动。这种荣格的“个体自由”,与瑜伽那种一个人只有在放弃所有的自我活动时才能知道真正自由的教义正好截然相反。荣格可能同意,东方人的瑜伽或西方人的“个体化—会有助于个体恢复他此生中业已遗忘或被抑制的思想或行为的知识。他也承认,同样的技术能使人与原始意象或集体无意识的精神遗产相接触。但在三个方面,荣格的理论不同于巴檀阇黎的瑜伽。第一个区别是,对荣格来说,不能采用个体前生的行的说法,只能说是通过一个人的祖先所传下来的集体心理倾向(原始意象)。第二个区别是,就脸伽而论,行是种障碍,为了获得知识必须将它们摒弃;而对荣格来说,正是通过原始意象的“记忆—使意识素材成形,实在的知识才能获得。然而,对于瑜伽来说,实在的知识在每一个体的意识中是天赋的,只要把引起障碍和歪曲的记忆痕迹一行一清除掉就能完全彻底显示出来的。而按荣格的观点,这样一种主张是片面的、主观的。它没能很严肃地对待经验事实,即精神的主观范畴本身并不拥有知识,而仅仅是使外部刺激成形,从而达到感性的知识。所以,这种片面的瑜伽理论应当作为难子认可的玄学臆测而被抛弃掉⑩。 第三个区别是由评价记忆的两种方法直接引起的,即从瑜伽认为所有的行与记忆都可以被摒弃这一主张所引起的。荣格同意瑜伽关于自我或“我’是由记忆的持续不断昕致的观点⑩,但荣格断然拒绝瑜伽的如下观念:既然自我——感觉作为记忆的产物只是由引起障碍的行所组成,那么真正的知识就要求把自我——感觉排除掉。对于瑜伽的这种实现无我的主张,荣格断言这样一种状态在哲学上和心理学上都是不可能存在的。脸伽关于无所不知的主张也必须被抛弃,因为将永远有更多的无意识内容要予以探究。 三、提要与结论 这篇论文论述了在理解巴檀阇黎《瑜伽经》提出的业的意义与弗洛伊德和荣格就记忆、动机和无意识所作的现代理论建树之间的接触点。弗洛伊德的思想,承继莱布尼茨的传统,认为精神是天生主动而不是被动的,看来这与瑜伽在无意识中有习气或业之驱动力的观念相类似。在罕为人知的《科学心理学计划》一书中,弗洛伊德尝试用神经生理学解释这一问题:机体怎么能对新的刺激依然保持敏感,而同时又能保持先前刺激的痕迹——脸伽业的记忆痕迹或行的概念所谋求解答的正是这一问题。说得更哲理一点,这是一个二律背反的悖论:虽然业使一个人以特定的方式行动或思想,然而选择的自由仍是保持着的。弗洛伊德的神经生理学理论提供了一种在神经系统中起传递通路的“沟槽’。埃克利斯爵士的最新研究认为,由于神经之树突上的棘刺生长产生了“沟槽”,这种“沟槽—使刺激能沿着特定的神经网络的突触而传递。弗洛伊德和埃克利斯的著作指出,可变的突触是有的,这也许是一种对羯磨的行和习气的现代神经生理学的解释,这一解释在巴檀阇黎时代就试图用德理论作出了。 虽然弗洛伊德和脸伽理论都同意,大部份精神的记忆过程通常都是在无意识之中进行的,但在看待这种过程的决定论性质上他们存在着分歧。按弗洛伊德的观点,在单一神经元上的各种神经网络之间所提供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在无意识水平上起作用的动机所决定的。与之相反,瑜伽却将业力过程视作或强或弱的倾向,但是这种倾向不管是实现还是被否定,总是需要在清醒的意识水平上有一个自由选择的行动。就在无意识的街动与自由选择之间保持平衡而言,荣格的心理学看来与巴檀阇黎的瑜伽更一致。荣格从原始意象形式的无意识出发,提出了动机学说,但又同意自由选择的说法,条件是原始意象要由每个个人在其自我意识中创造性地发展。据荣格称,这种原始意象是真正有创造力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就是自由的一种表述。虽然荣格的原始意象概念与瑜伽相似,并很可能受到巴檀阇黎行理论的影响,但荣格与瑜伽有三个显而易见的区别:(1)按荣格的观点,不能采用个体前生行的说法,而只能说是集体的倾向、素质和通过他的祖先传下来的原始意象。(2)对瑜伽来说,行是种障碍,为使知识实现,必须予以摒弃;而对荣格来说,通过原始意象的“记忆—使意识素材得以成形,才会使知识实现。(3)荣格同意瑜伽关于自我或我是由记忆持续所致的观点,但他拒绝瑜伽的如下观念:既然自我——感觉作为记忆的产物仅仅是由引起障碍的行所组成的,那么真正的知识就要求超越自我——感觉。 总之,可以说,古代瑜伽业的概念诐证明与现代心理学有着意味深长的接触点。巴檀阇黎的瑜伽总是将记忆和动机视为同一心理过程的诸方面,这一观点现已为当代西方认知心理学家接受⑩。弗洛伊德强调无意识,他对无意识所作的那种看来似乎合理的、基于神经生理学的描述为大部份巴檀阇黎业的理论提供了现代科学的基础。但在另一方面,这种业论又是对弗洛伊德无意识理论的挑战。为尝试在自由和决定论之间走出一条中间道路,荣格的心理学看来更与瑜咖相符。然而,荣格强调无意识的集体性质,认为这种无意识根本无法被完全知悉。这种观点却又受到巴檀阇黎理论的挑战,巴檀阇黎的理论将业视为个体的东西,在对全知全能的追求中,这种东西完全可以抛弃掉。译者附识:本文的翻译,曾得到倪维泉和周仲安两位先生帮助, 谨致谢忱 摘自《内明》第2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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