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古刹 |
 
巾子山的西麓,古城墙的脚下,便是龙兴寺。到龙兴寺,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座二柱冲天式的石牌坊。白色的石雕构件,衬以“神龙古刹”四个字。这是寺院的山门,寺院的山门一般为三门并立,中间的一扇门较高大,称之“空门”,两旁各有一小门,称为“无相门”和“无作门”,即“三解脱门”,所以叫“三门”。从佛教的教义来说,佛法修持的最高境界是般涅槃,意思是当烦恼火烧尽后,即至于智慧完成而臻于觉悟之境。要达到般涅槃境界,就必须得由三解脱而行。有的寺院外门,因受地势条件限制,只建一扇门,但也习惯称之“三门”。同时,又因为佛教寺院多建于山林之中,故“三门”也就称为“山门”。龙兴寺以石牌坊作为“山门”,既新颖又别致。它不但属于龙兴寺,而且还属于巾子山。 过了“山门”,右边大照壁上的“法性真如”四字,使人眼前一亮,心胸豁然开朗。事实上,“法性真如”在佛教中就表示真理,意思是真理与无明,在一念之间是可以转化的。 左边即是进入龙兴寺的第一重殿,笑脸迎接您的天王殿。大殿的额枋上,悬挂着“龙兴寺”匾,这是已故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的手笔。 龙兴寺是为了庆祝唐中宗李显复位而兴建的,“山门” 牌坊上的“神龙古刹”就说明了始建的年代。但主其事者,尽管我们不知道是高僧或是官吏,今天游人如织的场景,足以使他们在冥冥之中感到欣慰。龙兴寺自从建成以后,便成为了台州寺院中的官寺。寺院的名称,也常随着年号的更迭而改变。从“神龙”至“中兴”、“龙兴”,又从“龙兴”改为“开元”,并复回“龙兴”之名。但谁也说不清,这改名的理由倒底是什么。而老百姓记住的,总是那些既吉祥又上口的名字。 龙兴寺最早的出名,是因为寺中出了一个名叫思托的和尚。思托幼年据敕命出家,从律宗著名高僧鉴真大师授戒并学习。鉴真受日僧的邀请,去日本讲经说法,思托是最坚定的支持者。鉴真第四次渡海到日本去的时侯,在黄岩的禅林寺被扣,渡海队伍强行解散,思托于是留在了临海的龙兴寺。此时,龙兴寺已改名为“开元寺”,思托自此长住在这里,学习天台宗的止观法门,以及临海的建筑艺术和雕塑艺术。唐明皇天宝的第十三年(754年),思托跟随鉴真终于东渡成功。鉴真大师前后六次渡海,思托是唯一“始终六度,经逾十二年”追随的中国僧人,“四度造舟,五回入海”,虽然历尽了千辛万苦,弘扬佛法的佛子之心丝毫没有退却,最后更和鉴真一样埋骨在异邦日本。到达日本以后,始终如一的追随鉴真,运用在临海学到的建筑技艺,和日僧普照等具体主持执行唐招提寺的初创工作。除了授戒、讲律之外,积极参与造寺、写经和雕塑佛像等佛事活动。还为日本僧众讲授天台宗教义。为反击代表顽固保守势力的日本佛教旧教团对鉴真的诽谤攻击,思托还以自己的亲身见闻和经历,撰写了《大唐传戒师僧名记大和上鉴真传》,驳斥旧教派的澜言。并在鉴真圆寂以后,约请当时“文人之首”的淡海三船利用他所写的《鉴真传》,改写成《和上东行传荃》,就是现在所能见到的《唐大和上东征传》。思托又撰写了《延历僧传》五卷、目录一卷,这是日本历史上最早的僧传。思托还以“台州派”的手法为鉴真圆寂后所制作的鉴真干漆夹苎坐像,是日本美术史上最早的雕塑,史称“唐招提派”。由是,思托以“开元思托”著称于世,龙兴寺亦因此而名闻海内外。 五代以后,寺尽管还是官寺,却已无唐时的风采。倒是两宋中的一阵短暂兴盛,还隐约可见当年的一丝迷人气象。寺院的牌额又改了许多次,最后定格在“天宁”这个名字之上。以后历代兴兴废废,或遭水淹,或遭火烧。太平军战火过后,所遗前代之物,唯有千佛塔而已。抗战期间,寺院又遭日机轰炸而严重毁坏。 如今的寺院,人见人爱的清一色仿唐建筑。名字当然还是老的好,“龙兴”是唐中宗和唐明皇给的。 进入天王殿,抬眼看到的是一尊脸上绽露笑容,眉慈目善,大腹便便的佛像,迎接着每一位进入殿内的游人和信徒。人们看到这尊佛像也无不顿生欢喜之心。这尊佛像就是僧俗信众老幼皆知的弥勒佛。 弥勒是佛教菩萨之一,《弥勒上生经》说弥勒住在兜率天。兜率天分为内外两个院落,一昼相当于人间的四百年,没有夜晚,其光芒永照世界,弥勒即寄居于内院“净土”。如皈依弥勒,并经常诵颂其名号的人,死后升于此层天界。现寺院中所塑造的弥勒,也称“布袋和尚”,为五代奉化岳林寺和尚“契此”的形象。满面笑容,无忧无虑,以示“皆大欢喜”和吉祥如意。进寺后,在第一殿进门处按排了弥勒的形象,这叫“吉利迎门”,是一个好的摆布。 布袋和尚背后的立像是护法神韦驮,为青年武将形象。头戴战盔,身穿甲胄,身体站立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他的手势则有两种,一种是双手合十,两腕上横着一条金刚杵。另一种是左脚略向前立,左手握住金刚杵的柄拄在地下,右手插腰。过去,塑成前一种形象的寺院多为十方丛林,而塑成后一种形象的寺院则是子孙寺院,不受外来僧人挂单。 古老相传韦驮名叫韦琨,是南方增长天王部下八神将之一,居四天王天三十二将军之首。童真时即习修梵行,恒力持久,忠于职守。当年释迦牟尼佛曾经当面嘱咐他,周统东、西、南三洲巡游护法事宜,即后人所谓“三洲感应”。佛教用韦驮作为护法神,可能是为了更好地体现他所担负的护法将军之职责,就按排站于天王殿的背后,行使自己的特权。这种特权是其它诸神都没有的,即面对释迦牟尼佛。从而可以对每位出入寺院的人加以监视,履行自己的护法重任了。 穿过汉白玉构筑而成的莲池,徐步至月台,终日芳香充盈,明灯长燃,且时时传来梵呗悦耳之音的大雄宝殿,便来到了你的面前。 大雄宝殿是寺的正殿,殿内空间较为宽大,布置也特别肃穆庄严。殿内前面大半部是空敞之地,为寺内僧人每日礼佛诵经的场所。每当晨钟暮鼓响起,僧众即汇聚在这里击磬敲木鱼诵经。此时可见殿内灯烛点点,香气缭绕扑鼻。僧众时立时跪,时而绕佛行走,梵音朗朗,执事僧则有节奏地击打各种法器。游人们往往驻足留步,都希望能看看这具有神秘气氛的场景。 大雄宝殿内供奉的主尊佛像是“横三世佛”,即代表中、东、西三方不同世界中的佛。这三尊佛像全部由黄铜铸成,均结跏趺坐于莲台之上,法相庄严。中间一尊是婆娑世界的教主释迦牟尼佛。左侧是东方净土琉璃世界的药师琉璃光佛。右侧则是西方净土极乐世界的教主阿弥陀佛。这三尊佛像,以释迦牟尼佛居中,东、西方教主分居左右,共供一殿。表示出佛教中以东方为日出之处,象征朝气升腾,万物生长,即为生之乐国。而西方则为日落之地,象征万物归宿,以西方谢世后之净土。整个“横三世佛”的供奉,显示吉祥、顺缘,因而呈现肃穆端庄气氛。 大雄宝殿东西两侧依墙供奉的是十六罗汉像,这十六罗汉像也是黄铜铸成的,或嗔或怒,或喜或悲,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罗汉,就是阿罗汉,原为小乘佛教徒修行可能达到四种果位中的最高成就。这四种果位依次是预流果、一来果、不还果和阿罗汉果,如果修到了阿罗汉果,那么永远不会再投胎转世,而摆脱了“生死轮回”的苦难。这是广大小乘佛教徒迫切向往和追求的目标。罗汉与佛祖,中间还隔着一个不可逾越的等级,他们享有其它诸神所没有的待遇,而站立在佛祖的两旁。是因为释迦牟尼在涅槃前,嘱咐了十六位大阿罗汉,让他们不要涅槃,常住世间为众生培福德。现在一般寺院大殿中设置的都是十八罗汉,由十六罗汉演变成十八罗汉,主要是从绘画方面造成的。宋代的大文学家苏东坡在他所写的《十八大阿罗汉颂》中,列第十七为庆友尊者,第十八为宾头卢尊者。以后,列入罗汉行列有的是迦叶尊者和军屠钵叹尊者,或是迦叶尊者和弥勒尊者。还有加上布袋和尚与达摩的。较多而且得到大家公认的十八罗汉,是在十六罗汉之外加上嘎沙鸦巴(降龙)尊者和纳在密答喇(伏虎)尊者。但到底加上哪二位,这就要看当地寺院的僧人、信徒们的口味啰。 大雄宝殿的背后,为千佛塔院。这是一处独立式的院落,走进这个院落,里面又是另外一个世界,院内有人们最爱看的千佛塔和极乐净土院。千佛塔是龙兴寺唯一留下的元代遗物,它秀丽挺拔,以塔身上嵌有1003尊佛像而闻名于世。日本出版的《东方大观》都曾出现过它的倩影。现在被作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大概是建造它的僧人和信徒们所没有想到的。 极乐净土院则威名更大,它的里面供奉着两尊木雕像,一尊是日本天台宗创始人最澄大师,另一尊则是天台宗大德道邃和尚。他们亲密的坐在一起,无言的陈述着当年的许多、许多。此前,龙兴寺作为台州佛教的官寺,长年累月为台州佛教的寺院、僧人以及讲经、传法等事务忙碌着。但谁也没有想到,唐代德宗皇帝贞元二十年(804年)九月二十六日这一天,一行匆匆趋入的僧人会改变它的历史。这僧人就是日僧最澄和他的译语僧义真等人,他们是受思托所传播的天台宗思想的影响,来中国学习天台宗教义的。作为一个州府的寺院,能有异国的僧人前来取经,这马上引起了官府的重视。恰逢天台宗的第十代祖师,天台山修禅寺的座主道邃和尚正应台州刺史陆淳之请,在寺中为僧人、官吏、民众等开讲《法华经》以及天台宗教义。难逢的师生之缘,就这样自然的结成了。了却留学的心愿以后,经过几天的休息,最澄又在道邃的陪同下,前往天台山参访国清寺,及上佛陇拜见行满大法师。行满为最澄的诚心所感动,传授给他天台宗的秘旨。在行满座下盘恒十数天后,最澄又与道邃和行满一起,回到了龙兴寺。此后,最澄在长达一百四十余天的时间里,一直居留于这个学校中,聆听道邃和行满两个老师的教诲。道邃还于第二年的三月初二夜亥时,在西厢“极乐净土院”,亲手为最澄授“三聚大戒”,使最澄的留学获得了圆满的成功。最澄归国后,更受到日本恒武天皇的重视,进而正式创立日本天台宗,。为日本佛教文化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龙兴寺也因此进一步扬名天下。 最澄龙兴寺的留学成功,带动了中日佛教文化交流的深入展开。在最澄回国后不到五十年的时间里,就有他的徒弟圆载和圆珍,又分别来到了龙兴寺求师释疑。回头一想,他们这样频繁的到来,不正是对“龙兴”无比的渴望和弘扬光大天台宗的需求吗。 北宋时,又有一位日本僧人踏着先辈们的足迹来到了这里。带着信念、带着理想、带着希望,还有对龙兴寺的无上崇拜,他就是日本东大寺的和尚 然。雍熙二年(985年), 然入宋求法,先诣临海龙兴寺,后上天台国清寺巡礼,继入东京朝见宋太宗。又求诣五台山,复归东京,游历洛阳、龙门诸圣迹,再后回到临海龙兴寺。在龙兴, 然深深地喜欢上供奉在大殿的释迦瑞像,最后在寺僧和信徒的帮助下,拜托“台州派”雕刻师张延皎花了约一个月的时间,成功仿制了这尊佛像,并携回日本。此释迦瑞像现珍藏在日本的五台山清凉寺,举为日本国宝之一。仿自龙兴寺,并在龙兴寺制作的木雕佛像成为了日本的国宝,这难道不也是龙兴寺和临海人民的荣耀吗。 今天,我们已拂去了朦胧的历史烟尘,追忆时空的轨迹,寻觅过去,重视未来,龙兴寺又将如何以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