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造化的真趣--道法自然(1) |
 
万事万物,顺其自然最好。这是道家的态度,不像其他的学说,有很多自作聪明的规矩来摧残天性,违背自然。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思想,一贯贴近自然,顺乎自然,悟自然之机,得自然之趣。 庄子的《马蹄》一篇中曾说过:“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絷,编之以皁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筴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意思是说:马,蹄可以踩霜雪,毛可以抵御风寒,它吃青草喝清水,翘起脚就蹦跳,这是马的天性。虽然有高台、宫室,对马是没有用处的。到了有个伯乐出世后,他说:“我善于调理马。”他用烧红的铁给马烙印,又给马剪毛,削蹄,套上马笼头,勒上马缰绳,把它们关进马棚。这样,马就被他治死了十分之二三。他还不让马吃饱,不给马喝水,又叫马拚命奔跑,在马身上这儿整整,那儿治治,前面安上了马嚼子、装饰品这一套麻烦花样,后面又加上皮鞭子辟辟啪啪的威吓,这样更折腾得马死了一半多。 寻常人常以马遇见伯乐为佳话,但庄子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马自由自在地在野外奔跑才是合乎自然的,而伯乐之类的人强行驯马被以为是有违马的天性的。庄子的思想中,常这样认为,他常觉得远古之时,人们无拘无束,以禽兽为友,憨厚无知,纯真朴实的年代最为理想。可惜,庄子的这些梦想却随着历史的发展变得越来越遥远,到了明清之时,桎梏越来越多,绳索越来越紧,以致于人们都变成了思想上的畸形儿,越来越丧失了天性、人性。龚自珍先生内心中恐怕就非常赞同庄子的思想,他在《病梅馆记》中写过: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予购三百盆,皆病者,无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疗之: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画士,甘受诟厉,辟病梅之馆以贮之。 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这个文章中学语文课本里讲过,我就不译了。此处,龚自珍的文章和上面所引庄子的文章思想是一致的,不过龚自珍身当清朝禁锢愈显严密的时代,文中的悲凉愤慨更有过之。因此龚自珍先生也被当时视为狂狷之士,他二十六岁时曾写了本集子,称为《伫泣亭文》,送给当时的一位学者王芑孙看。王芑孙看了大跌眼镜,因为书中几乎全是激愤之语,是他这样“规规矩矩做人”的老儒不敢想像的,于是这王老儒边看边摇头,给龚自珍批道:“……至于诗中伤时之语,骂坐之言,涉目皆是,此大不可也。”可见庄子所说的“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一点也不假,信奉道家思想的人多少都有点不合世俗,被看成孤僻的怪人。 笔者也是这样的思想,对于花草树木,都不喜欢将它们修枝捆扎。可惜现在园艺业也趋向西洋化,往往喜欢弄修剪整齐的草坪,剃了平头般的冬青黄杨,士兵出操一样整齐的树林,大失天然之趣。而中国的传统园林却不这样,中国的古园林讲究“虽由人作,宛自天开”,往往贴近自然,有浑然天成之感。我们看叶圣陶先生在《苏州园林》一文中写的:至于池沼,大多引用活水……池沼或河道的边沿很少砌齐整的石岸,总是高低屈曲任其自然。还在那儿布置几块玲珑的石头,或者种些花草:这也是为了取得从各个角度看都成一幅画的效果。池沼里养着金鱼或各色鲤鱼,夏秋季节荷花或睡莲开放。游览者看“鱼戏莲叶间”,又是入画的一景。苏州园林栽种和修剪树木也着眼在画意。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落叶树与常绿树相间,花时不同的多种花树相间,这就一年四季不感到寂寞。没有修剪得像宝塔那样的松柏,没有阅兵式似的道旁树:因为依据中国画的审美观点看,这是不足取的。……苏州园林与北京的园林不同,极少使用彩绘。梁和柱子以及门窗栏杆大多漆广漆(广漆,天然漆的一种。由熟漆或生漆和熟桐油调制而成。那是不刺眼的颜色)。墙壁白色。有些室内墙壁下半截铺水磨方砖,淡灰色和白色对衬。屋瓦和檐漏一律淡灰色。这些颜色与草木的绿色配合,引起人们安静闲适的感觉。是的,中国古人的审美观一向是崇拜自然,贴近自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