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戏剧与当下的联接 |
 
2010年大热的电影《阿凡达》里有一句著名的台词:“建立联接”———战士与他的座骑、人与人、人与家园树之间,皆需建立联接,只有建立联接,才能情意相通、彼此协力。年尾爆红的另一部国产片《让子弹飞》,似乎又恰好印证了一部好的文艺作品需通过与其身处的时代建立紧密联接而征服大众。那么,2010年,我们的戏剧,这个一直在边缘与主流之间来回晃悠的文艺板块在与当下建立联接方面,又表现如何呢? 已经被“明星、搞笑”两个关键词持续霸占了三四年的中国戏剧市场,在2010年依稀开始有拨开迷雾的剧目出现。《宝岛一村》回望国民党溃兵在台湾扎根而产生的眷村文化,今天又不得不在时代浪潮中被一一抹去,英国壁虎剧团将果戈理的旧作《外套》翻新为当下小职员的挣扎生活,前者以故事征服观众,后者以颠覆性的戏剧手法和表演方式技惊四座。究其打动人心的根本,仍然是因为故事中的人与事,与我们当下的生活息息相关,血浓于水。 而国产戏剧作品中,最给力的当属年尾出现在首都剧场的“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其中的《回家》和《说客》两部新戏予人耳目一新之感。《说客》通过子贡反思自己受老师之命游说于各国,结果将众多国家和民众卷入战争,保鲁国安然无恙。知识分子式的独立反思和轻松诙谐的表演手法在这部戏中交融合体,让观众在以笑声减压的同时,自然融入深度思考。与之相比,《回家》在题材上更接近当下真实生活,一个不得其门而入者的哭诉与回忆,这哭诉其实与剧中所提示的“老年痴呆症”完全无关。如果有,我也更愿意将其理解为一个国家或民族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稳定”和安逸之后,渐渐陷入麻木和对自我历史的忘却。年中在保利剧院上演的《老舍五则》,如同锋利的短刀,刺向绵延五千年的酱缸文化。我庆幸2010年内地的中国戏剧还好有林兆华先生的存在,不然在与现实的联接这一重要环节上,该是何等的黯淡无光。 老将在前,年轻人也并非完全无所作为,北京人艺据说冒了很大的风险推出一部小剧场的无名剧,后来被正式命名为《小镇畸人》,讲述一位民俗学家在一个偏僻小镇的险遇,村民因言获罪乃至无人敢言。该剧由北京人艺的青年导演徐昂执导,在寸土寸金的实验小剧场里,他硬是弄出了一个镜框里、镜框外和镜框背板后的三度空间,让我们可以在现实、自我观照和偷窥真相三者之间跳进跳出。北京人艺的选择是大胆而值得喝彩的,在被滥俗的小剧场剧目和以明星为攻城利器的大剧场剧目轮番压榨的戏剧市场中,北京人艺已经开始选择保护自身的金字招牌,并将目光重新投回曾为他们赢得众多声誉的现实关照。 重建戏剧与当下的联接,绝非数年前开始流行的“麻花”类贺岁剧中的新闻事件串烧或插科打诨式的随口调侃,也并非一定要做戏剧界的李承鹏把“强拆”故事搬到舞台上。与当下的联接,不仅仅体现在对时下热点的关注,更应该呈现出艺术家独特的视野和深度思考。香港的毛俊辉导演新作《情话紫钗》中,将古老的粤剧《紫钗记》与新生代霍小玉的故事嫁接在一起,再配上时下年轻人对于性与爱的态度与心得,多层次的故事结构,直抵现实的讨论,都展现出艺术家对时代的热体验与冷思考。 经过多年各种流派戏剧的普及与观摩,对于成熟的观众和有追求的创作者而言,技巧,或者是故事本身,都不再是最重要的目标。在技巧背后,在故事背后,最稀缺的恰恰是那种直抵人心的力量,或温暖,或警示。戏剧要脱离与网络段子、电视和盗版碟的低端竞争,就必须赋予自我更高的思想能量。正如林兆华所言:“当我想表达的时候,我就排戏。”与之相反,市面上的许多戏剧人,更关心的是大家想听什么,因为,他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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