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夕,民政部发布的《2008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报告》显示,截至去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1.6亿人。其中“空巢老人”比例很高,以上海为例,“空巢老人”已占全市老年人口的42.7%。而侨界“空巢老人”的生活尤其值得关注。长期的孤寂生活和对子女的思念,让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精神抑郁、沮丧,整日郁郁寡欢;有部分甚至面临生活无着的窘境。
过了中秋,又是重阳。对于中国人来说,这都是阖家团圆的节日,但68岁的周阿姨这段日子却格外难熬。
今年的中秋恰逢国庆长假,中秋前后,周阿姨所在的这个以留守老人为主的小区里,年轻人的身影明显多起来了。儿女们纷纷带着孩子、拿着月饼回来看望自己的父母,陪他们共度佳节。而周阿姨的独生子此刻正在万里之外的美国洛杉矶,她只能等到深夜通过网络视频才能看看儿子的面孔,听听他体贴的话语。每当看着小区里其他老人含饴弄孙、其乐融融的场景,周阿姨都不禁老泪纵横。
这是一位孤独的老人,这也是侨界许多“空巢老人”的一个代表。在上海,在中国,这样“空巢老人”还有很多。当年,为了子女的前途,他们将孩子送到国外留学、工作。孩子在国外的事业也许令老人的亲友、邻居羡慕,而这些老人却独自承担着孤独、寂寞,甚至是由此带来的疾病和死亡。
等电话的老人
15年前,周阿姨的儿子王林大学毕业,面临着工作还是留学的选择。当时王林已经在上海一家大型外资企业找到一份法务专员的工作,工资待遇在同班同学属于高水平。同时,他又获得了美国一家大学的研究生录取资格。孩子到底该去该留?周阿姨十分矛盾。
“作为我个人来说,当然希望孩子在上海工作,这样就能留在我身边。但是从儿子的前途来说,我还是希望他能出去,毕竟美国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即使不留在美国工作,将来拿着洋文凭回国,找到一份更体面的工作,我脸上也有光彩。”周阿姨说。出于这样的考虑,周阿姨极力鼓动儿子出国。
就这样,王林到了美国。四年之后获得博士学位,此后就一直在洛杉矶一家大型跨国公司工作,目前已经担任该公司行政总裁,年薪近百万美元,每个月都会给妈妈寄钱。对于周阿姨来说,物质生活是十分充裕的,这也让小区的阿姨们十分羡慕。“但是,我要的不是钱呀,我要的是人。”墙上的大幅全家福映衬出周阿姨落寞的脸。
周阿姨说,孩子到美国后,只回来过四次,上一次是2005年,爸爸去世的时候。“以前有老伴陪着,聊聊天,日子还好点。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想找个人说句体己话都找不到。”
现在,周阿姨每天上午都会守在电话机旁。洛杉矶与中国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由于工作忙,王林只有下午才有空给家里打电话,而那时正是上海的上午。“虽然儿子一般都是每个星期六(23.04,-0.04,-0.17%)才打电话回来,但是我在其他时间的上午也接过他的电话,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也会好过点,所以我现在上午都在家看电视、等电话。”周阿姨和记者说到儿子的电话,脸上不觉露出了笑容。
幸福总在深夜来临
相对于不懂网络的周阿姨,年轻的梁女士“幸运”得多。毕竟,周阿姨只能通过电话听听儿子的声音,而她却可以通过网络视频见到女儿的面容。
梁女士今年58岁,女儿在法国已经工作4年。为了和女儿“见面”,梁女士现在按法国时间生活着。“姑娘在那边,下午以后才有时间。她可以和我在电脑上视频聊天。”但是女儿的下午就是母亲的午夜,为了和女儿见一面,梁女士和丈夫总是在白天睡足觉,然后半夜起来上网。有时候女儿忙,把视频打开后就离开了摄像头。“那我也和她爸在电脑前守着,看影儿听声儿。能说上两句话,就很高兴了。”多少年了,梁女士夫妇的幸福时光总是在深夜才来临。
白天不懂夜的黑
有句歌词说“白天不懂夜的黑”,对于有些身在海外的孩子来说,这句话也许可以换成“儿女不懂父母的心”。其实,只要她们能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抽点时间打个电话与父母聊聊天,也就足以慰藉孤独的父母了。
王阿姨今年52岁,8年前,她的女儿去德国留学。“这么多年只回家一次。”为了培养女儿出国,钱女士辞了工作,专心打理女儿的生活。“女儿在的时候,总觉得事儿多得忙都忙不完,有时候还嫌她烦。结果她一走,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些啥了。女儿在家的时候,孩子她爸还能回家吃口饭。现在,她爸总在外面应酬。”钱女士说自己这么多年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有时候逛街一天,回家的时候却什么都没买。“到晚上一宿一宿地失眠。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失明之痛
与周阿姨想比,卞阿姨和郑阿姨的故事更加令人动容。
卞阿姨今年68岁,独自一人住在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屋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都是治眼睛的药。”自从两个儿子到国外工作、定居,卞阿姨的视力就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已看不清东西,却不时流出泪水。
卞阿姨说起两个优秀的儿子时,很是骄傲。“儿子从小就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后来他们出国工作,都发展得不错。他们都很孝顺,很早就让我坐飞机去美国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可是由于眼疾,卞阿姨一坐飞机就迷糊。为了能够早日和儿子团聚,她只要听到哪种眼药好使,马上买来又涂又抹。“等我眼睛治好了,就可以坐飞机去美国看儿子了。”卞阿姨说。“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呢?”“等我儿子从国外回来带我去医院就能治好了。”“那您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等他们不忙的时候就能回来了。”“可他们什么时候才有空呢?”“等……”
问题绕了一个圆圈,答案是“继续等”。
郑阿姨今年54岁,记者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中医院针灸治疗眼睛。“我儿子在哥伦比亚大学念书。”“那多好啊,怎么还哭呢?”“我想儿子。”“儿子出国读书是好事啊。”“知道,可我就是想,还是想,总是想。想了就哭,眼睛就哭坏了。”
两千多年前,孔子的学生子夏因为儿子去世,伤心过度,哭瞎了眼睛,孔子的另一高足曾子严厉批评了子夏。可是面对郑阿姨、卞阿姨这样的母亲,面对他们对儿女的眷眷之情,我们怎忍心用圣贤的标准来责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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