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黄了,稻落谷了,布谷叫了。“麦——割——草——割”,“麦——割——草——割”,它是一个信使,告诉人们该做什么农活了,它是一个歌皇,从天空中送来天籁般的歌声。
布谷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杜鹃。以前我以为,叫得好听的鸟一定很好看。后来在资料上看到,杜鹃一身黑,并不好看,如一个歌唱家,唱得好听却不一定长得好看。
在进一步了解了杜鹃之后,我对杜鹃的好感便荡然无存了。因为杜鹃鸟的奸诈、残忍、恶毒,使我觉得它不仅丑陋,而且可恶、可憎、可恨。
杜鹃鸟是先天不做窝的,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它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杜鹃鸟大如喜鹊,浑身灰黑,下的蛋却小过麻雀,跟柳莺的蛋差不多。当它要下蛋的时候,它就装成猛禽,在柳莺的窝边猛扑翅膀,发出可怕的声音,把柳莺惊起飞离鸟窝。然后杜鹃就把柳莺的蛋叼起一只丢到窝外边,或者吃掉,自己再下一只蛋到窝里。当柳莺惊恐地回到窝里之后,哪里还顾得上看窝里蛋的真假,更不知道它的儿女已被调包并惨遭毒手了。
杜鹃谋杀了柳莺的孩子,却还让柳莺为其哺育孩子,这鸟世界还有公理可讲吗?
然而,更残忍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当小杜鹃和小柳莺一起破壳而出的时候,在小杜鹃还没有睁开眼看一看它的“兄弟姐妹”的时候,也就在几个小时之内,小杜鹃便会把头紧贴着窝底,然后张开两只肉翅膀,当它碰到小柳莺时,便把小柳莺拱到背上,然后往窝边上挤去,挤到窝边时,再用力一拱,小柳莺就摔到窝外边去了。如此再三,直到把窝里的小柳莺全部拱出窝外,只剩下小杜鹃一个时,才安静地独享老柳莺的母爱。而掉到窝外边的小柳莺不是摔死就是饥寒而死。至此,杜鹃母子两代完成了整个的谋杀计划。
这整个过程,是鸟类学家们花了很长时间拍摄下来的,不由得不信。
这就是自然界的残酷现实。一直以来,中国人都很同情杜鹃鸟,以为是古蜀帝杜宇的怨魂所化,每逢暮春,啼哭不休,以至口中流血,因而有了杜鹃啼血的典故。杜鹃在人们心目中留下一个“凄美”、“善良”、“值得同情”的美好形象,却不知它竟然是这样一个残忍的家伙。而糊涂的老柳莺却一点也不知情,还把谋杀自己亲生儿女的凶手视若己出,关爱备至,直至养大成鸟。柳莺与杜鹃的这段恩怨情仇,实在是让我们人类无法理解和接受。
然而,这在逻辑上却又是说不通的。按理说,如果柳莺的后代总是被杜鹃谋杀,那么柳莺不是早已绝种了吗?如果柳莺绝种了,又怎么能让杜鹃继续繁衍下去呢?杜鹃这不是自寻绝路吗?杜鹃是否还有其它的繁育办法?还是柳莺种群量大而杜鹃种群量小,所以柳莺的后代并没有被杜鹃谋杀殆尽?我们是否冤枉了杜鹃?如此说来,这还是一个疑案。看来我们的鸟类学家还得继续研究下去。
人类应尊重自然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存在即是合理。我们对鸟类的了解其实还太少太少,不能仅凭一点表象,就以人类的道德观念妄下结论,更不能据此扶弱抑强。所以,我们不要嘲笑柳莺的无知、愚蠢、糊涂,也许它与杜鹃一样,有着别样的生存智慧,只是我们尚未发现;也不要去谴责杜鹃的残忍、恶毒、奸诈,它这样做自有它的道理,否则,暮春时节,也许我们真的就听不到那好听的歌声:“麦——割——草——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