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晋代诗人陶渊明有诗曰:“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 一切都在期待着。 像是运动员已经箭在弦上,赛场上突然沉寂,都在静候那声发令枪响。 动物和昆虫静静地伏于土中,在温暖安静的土层中首尾相接。随心所欲地蜷着身子,无知无觉地睡着。你枕着它的腰,它的腿脚伸展在你的腹上,坦然地无状地交错着。享受着肥厚的土层的庇佑和爱护。一日又一日,它们就这样半知半觉或者无知无觉地甜甜地熟睡着,一切都在酣酣的睡梦中,间或动一动睡姿,发几声呓语,接下来还是无休无止的昏睡,时光停止了,运行静止了,外面世界声音的传递消逝了,黑甜乡中,是永恒的暖意。 动物和昆虫在睡着,花草树木在睡着,山岗在睡着,土地在睡着。 在这个时间,世界上也许发生了许多事情,多事的人们也许凭空弄出了许多动静,这些动静也许被人类自诩为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但是,动静隔绝于它们,它们不为所闻,无动于衷。和过去的许多时日一样,又连接上现在的许多时日,酣睡,在温暖的土地里。 那个神秘的期待还没有来临,那个神秘的声音还没有响起之前,它们只能深深地酣睡。 三月里,它们被惊了一下,惊醒它们的也许是来自土层深处的一个神秘的声音;也许是土地中一块石头的一次呻唤;也许是时光的一次报时;也许是田野的一次深呼吸;也许是植物根系的一次伸展;也许是被冬天遗忘的一颗果实从树梢坠落。像是水泡迸裂“叭”的一声,像是春困醒来“哦”了一声,象是山石跌落“的”的一声,像是一朵云落下地面“噗”的一响。总之,这一声很细微、很细微、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个声音在大自然和人制造的各种噪杂声音里很快被吸附了,象一片落在眼睛里的雪,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形状,就消失了,它和无限时间里的每一秒一样,消逝于深邃的无限中。 然而,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声音对于蛰于地层下的动物昆虫和花草树木们,无疑于一声惊雷,它们在这一个瞬间,全部被惊醒了。像是蓄势待发的运动员听到了久已期待的发令枪声,响声如此巨大,是如此清晰的传入了它们的神经,不约而同地,它们都睁开了眼睛。在同一个时间,它们急不可耐地扒开土层,纷纷向外惊喜地打量,它们看见了三月的阳光,无比清新鲜嫩的天与地。 哦,惊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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