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鱼县,一座美丽的小城,那里三湖连着江水,不知是谁随口说出这个事实,于是就诞生了一个美丽的名字:三湖连江。游过几回三湖连江,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穿梭于柳丝里的春燕,更确切地说,是张姐家的燕子。
张姐,嘉鱼县文化局干部,只见过一次面。张姐的家在二楼,城市建筑格局,而窗户上方那只燕窝和通过窗户忙进忙出的燕子,却让人有一份久违的农家记忆。话题自然转到燕子身上。一说到燕子,张姐的话匣子打开就不能收住。她说几年前突然有燕子在窗外飞着,有几分焦急。她试着打开窗,那燕子怯怯地进入了,几度翻飞选址,燕子们终于决定在窗户上方的天花板上安家了,它们选择的当然是天花板与墙相交的角落。
这对恩爱的燕子,你来我往,在城外的农田湿地,或者三湖连江的岸边,衔回雨润的芹泥。待一口口香泥筑成粗具规模的燕巢,它们便开始下蛋孵燕子了。张姐说,那一个春夏,白天窗户就没有关过;晚上关窗,清晨再困,也要早起为燕子们打开窗户,因为这是燕子们唯一的门了。家里的蚊蝇自然多起来了,但张姐权衡再三,还是以燕子为重。
秋天,老燕子带着子女们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到更南的南方去了,天花板上的燕巢空着,张姐一家人总是望着空巢发呆。好在第二年油菜花儿金黄的时候,燕子们会准时归来,带来一屋的呢喃与问候。有一年,张姐的爱人住院开刀,张姐得到医院守着,可家里的燕子让她放心不下,于是请来妈妈,唯一的请求就是,清早一定要打开窗户。
我们谈论燕子的时候,燕子们怯生生地站在窗外斜拉的铁丝上软语,商量不定,它们一定是在讨论家里坐着的生人是否会伤害它们。我们轻手轻脚,话也怕说重了。于是这对燕子悄悄地进入了它们的窝,窝里立即传来好听的奶腔。张姐说,你看那个燕窝,肚大口小,做得像个弯弯的葫芦,那颜色可是五彩的呢。我这才注意到,燕窝分几节做成,每一节的泥,都是不同的颜色,红的,黑的,粉的。张姐说,一代代燕子来后,逐渐添加泥土,就成了这个好看的燕窝。
张姐说,别看燕子出双入对,有时候也吵架,而且吵得还特别凶。那年两个燕子在窝边吵起来了,一只燕子跑到窝里,把生下的蛋衔出来,一枚枚扔到地下,摔得稀烂。张姐说,也不知道它们是为做家务闹起来的呢,还是其中一只搞起了婚外情,总之这一回摔蛋事件,让张姐一家心疼了好长时间。
张姐家装修时,把燕窝处的玄关和里面的客厅,用一重高大的二扇木门隔开,那木门散发着原始民居的味道,装饰性多于实用性。玄关那地方,就基本上留给燕子了。张姐住的是文化局宿舍,在她家,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