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有兀者叔山无趾，踵见仲尼。仲尼曰：“子不谨，前既犯患若是矣。虽今来，何及矣！”

鲁国有个人叫叔山无趾，别人都有脚趾头，这样才好走路。但他一个脚趾头都没有，走起路来只能靠脚后跟。有一天他就这样来到了孔子的门前。孔子一见，马上就训斥起来：你也太不谨慎了，过去肯定是犯了错误才这样的吧。你现在找我请教还有什么用呢？来不及了。

无趾曰：“吾唯不知务而轻用吾身，吾是以亡足。今吾来也，犹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务全之也。夫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吾以夫子为天地，安知夫子之犹若是也！”

叔山无趾想，我还没有说话，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来向你请教的呢？于是就对孔子说：我过去是不懂事，一心想当董事长，成大明星，或者挣个1000万什么的，觉得那些东西才重要，结果弄得一身病，脚趾也玩没了。我今天到你这里来，虽然没有了脚趾，但我已经拥有了比脚趾更宝贵的东西，你看到的是我的外形，而我追求的是德性的充满。没有上天不覆盖的，也没有大地不承载的。我来之前还以为你有天地般的品质，看能否把你当个朋友看待，谁知道你如此浅陋，原来是个水货呀！

孔子曰：“丘则陋矣。子胡不入乎，请讲以所闻！”无趾出。

叔山无趾把孔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估计当时的孔子是面红耳赤，顿时收起了最初的老师模样，赶紧说：我实在是太丑陋了。请您进屋高坐，向我宣讲您得道的情况吧！

然而，叔山无趾头都没回，不发一言，转身走了。

孔子曰：“弟子勉之！夫无趾，兀者也，犹务学以复补前行之恶，而况全德之人乎！”

叔山无趾走后，孔子应该是颇有触动地对他的学生们说：你们要努力啊。一个连脚趾都没有，只能靠脚后跟走路的人尚能勤奋学习，修补过去的过错，何况你们是身体健全的人呢！

这一段庄子借孔子的口告诉我们一个信息，修行是不论身体好坏，也是不论年龄大小的。当下修行，当下受益。

无趾语老聃曰：“孔丘之于至人，其未邪？彼何宾宾以学子为？彼且蕲以諔诡幻怪之名闻，不知至人之以是为已桎梏邪？”

叔山无趾从孔子那里离开后，来到老子的住处，对老子说：孔子和得道的人相比，依我看，还差得远呢。他为什么要到处标榜自己是个有学问的人呢？他为什么要追求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头呢？他难道不知道真正得道的人把那些名呀、利呀、权呀当成是捆绑自己的绳索吗？

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为一条，以可不可为一贯者，解其桎梏，其可乎？”

老子听叔山无趾一说，也觉得孔子很可怜，就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生就意味着死，死就意味着再生，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违背。活着的时候也不必固执己见，对与错都是我们的心在作怪，都是我们的分别。让他放下己见，放下求名的举动，这样不就可以把孔子解脱了吗？难道不可以吗？

无趾曰：“天刑之，安可解！”

叔山无趾说：算了吧，上天给他的刑罚，又有谁能替他解脱呢？用佛教的话说就是：他自己造的业障，还需他自己去消除。即便是释迦牟尼佛也帮不了他。

有人说，道教相当于佛教的小乘，只求自度，不求度人。但佛教也认为，大乘小乘，谁是谁非，不便分说。是自度度人好？还是只求自度好？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自己永远是根本，度人者是外因，只能帮你度，而不能替你度。

精进修行，自己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