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韩天台宗学术对话”国际研讨会学术总结

　　作者武汉大学哲学学院 李明

　　“中日韩天台宗学术对话国际研讨会”在天台宗发祥地——河南省光山县召开。本次会议由武汉大学哲学学院中国佛学及佛教艺术研究中心与河南省光山县人民政府联合主办。来自海内外七个国家、九个地区、四十余所大学、佛学院及研究院（所）的专家学者、高僧大德100余人齐聚光山，河南省、信阳市及光山县的主要党政领导，中央国际广播电台、中国社会科学报等多家新闻媒体均对本次会议高度关注，会议还得到了香港旭日集团的鼎力支持。因事未能亲自到会的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教授，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长杨曾文先生专门发来贺信，预祝本次会议取得圆满成功。

　　21日上午，与会的各位学者、法师共同来到大苏山净居寺，见证了这具有久远历史的寺院和位于山间饱受沧桑的摩崖石刻，以及作为大苏山历史见证的历代碑文，欣赏了一代文豪苏东坡的读书故居，亲身体会到了光山幽静美丽的风光与大苏山间天地和合的天台历史文化。天台宗是中国佛教中最早形成的中国化佛教宗派。其教行体系完备、博大精深，影响深远，既是中国佛教哲学和传统文化的重要精神遗产，也是亚洲日韩等国及港台学者研究的重点课题。本次会议共收到学术论文60余篇，围绕“中日韩的天台宗研究”这一主题，进行了热烈的学术对话与讨论，将国内外对天台宗的研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各国学者围绕天台宗的历史、义理，净居寺与天台宗的关系、天台宗同其它佛教宗派禅、净、华严、唯识，乃至儒道和现代科学之比较，及其在文学、信仰、民俗的深远影响，还有天台上观法门的修持等议题，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论文交流与大会讨论。通过研讨，与会者一致认为，天台宗思想是中国佛教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慧思在天台宗的发展过程中具有功不可没的地位，光山是天台宗的重要发祥地之一。综合而言，会议主要就以下问题展开了深入探讨：

　　第一，慧思与光山的关系

　　2000年召开的首届天台文化研讨会肯定了慧思和光山在天台宗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进一步考察慧思与光山的关系问题依然是本次会议的热点。

　　武汉大学麻天祥教授结合《续高僧传》、苏轼关于大苏山之诗序、摩崖石刻及《立誓愿文》，进一步考证了慧思与光山的密切关系。特别是对摩崖石刻记载时间的重新考证，不仅澄清了历代县志记载时间的误读，而且进一步文、物印证，确定了石刻为慧思离开光山17年后，即584年大苏山勒石为记。再次强调了光山是天台思想的发源地。

　　光山县大苏山净居寺研究会是专门从事净居寺天台文化发掘的文化团体，他们对大苏山净居寺与慧思进行了多角度的研究。王照权通过分析池田大作《我的天台观》一书，从外国学者的视角，肯定了其“客观公正地论述了慧思在天台思想诞生过程中的奠基作用”，从而“克服了过去研究天台宗时，重智顗、轻慧思；重天台山、轻大苏山的观点”，再次强调了大苏山的地位。袁宗文通过研究慧思、鉴真等从净居寺走出的高僧大德思想特征，历史上留存下来的历代文人名士的诗作，大苏山独特的地理位置，日韩学者与净居寺的交流，得出其“寺风宗儒融道”，是“儒佛道三教汇合融和的文化态载体”，“一直保持着农（茶）禅传统”，“与日韩天台宗同脉共源”的结论。袁宗光通过考证分析《题大苏净居寺》一文指出，首次提出天台发源地为大苏山的当是北宋重要诗家张耒。唐富华则介绍了净居寺寺院经济从独立寺院到国营寺院的发展历程。

　　第二，天台宗教义、思想研究

　　判教，是凸显宗派殊胜性的有效方法，也是天台宗研究中值得关注的问题之一。中国人民大学张文良探讨了日本著名华严宗思想家凤谭的“华天一致”的判教思想，及其对中国天台宗的影响。香港科技大学林律光从教相判释角度分析了华严与天台二宗之异同。中国政法大学俞学明分析了“法华三教相”——根性融不融相、化导始终不始终相、师弟远近不远近相在天台判教中占有的重要地位。

　　关于人物思想的研究。香港科技大学洪真如通过分析智顗“无明即法性”这一句话的意思指出，智顗的这句话并无矛盾和诡谲可言，明确这句话的含义，可以更加深入探讨智顗大师的思想。武汉大学方永通过依据智顗的止观法门，探讨了他在“恶”这一问题上的看法。中国社会科学院黄夏年先生对佛教界讨论较少的广智尚贤进行了研究，肯定了广智在天台宗发展史、中日佛教交流史上的地位。北京信息科技大学韩剑英从《释门正统》“首问天台以何为宗”出发，分析了北宋孤山智圆的“天台以三观为宗”思想。辽宁大学郭延成指出，永明延寿汲取天台、华严等宗的思想，为其中观思想的确定提供基础，中观思想是永明延寿佛教思想的总的方法论原则。通识教育中心古苓光研究了天台宗第四十五代——晓云导师的生平及其儒佛会通的教育实践与教育理念。

　　天台宗与净土宗、禅宗等有很密切的关系。辽宁大学李勇研究了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澫益智旭的天台净土论。台湾师范大学黄连忠对天台智顗的禅观思想与禅宗慧能的禅悟思想进行了比较研究。武汉大学李小燕则讨论了宋代禅宗对天台宗的吸收与渗透。武汉大学孙劲松从天台智顗对唯识古学的继承出发，分析了唯识古今学对九识学说的不同解读。

　　此外，加拿大卡尔顿大学钟繁敏先生将天台宗义于佛教，比喻为原子论于科学，天台宗的意义再次得到了强调和肯定。

　　第三，天台宗教籍的解读与考辨

　　日本学者非常关注宗教典籍的解读与考辨。本次会议中，日本创价大学的菅野博史和东洋哲学研究所的松森秀幸均探讨了这一方面的内容。菅野博史针对平井俊荣关于《法华文句》和吉藏的四种释之间关系的结论假说进行了重新考察。从比较《法华文句》四种释与吉藏四种释；《文句》四种释与吉藏四种释的类似性；作为经典解释方法的妥当性三个方面对这一问题进行了重新估量。松森秀幸通过分析《天台法华疏义缵》得出结论：智度是湛然的弟子中一个著名的人物；《天台法华疏义缵》是对《法华玄义》五重各说的引用或概述，但参照文本或许不同。其中关于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的部分大多承袭了《观音玄义》和《观音义疏》的观点。此外，德国慕尼黑大学谢林德先生在综合学界对《大乘止观法门》的不同研究意见的基础上，从讨论《大乘止观法门》出发，探讨其与《大乘起信论》、《大乘起信论》与早期天台思想的关系。杭州佛学院心悟在宗教信仰基础上对智者大师释龙女成佛之意进行了重新解读。

　　第四，天台宗的历史研究

　　本次会议中，学者们运用历史、考证等方法，梳理了天台宗的发展历史。苏州大学韩焕忠简述了中国天台宗祖师谱系确立的历史过程。中国社会科学院李海涛着重研究了韩国天台宗的创立与义天发挥的重要作用。日本郡山大学何燕生从宗教学的“圣俗关系论”角度，考察了从天台宗最澄到净土宗亲鸾，日本佛教发展的思想根据，对当今中国佛教的发展和与社会的调适有重要启示。日本爱媛大学邢东风经过实地调查和文献记载相结合的方法，对当阳玉泉寺进行了考察，就玉泉山关公显圣传说的形成过程、不同版本进行了还原。并认为“公安说”是“迄今为止对智顗的出身地问题最有力的说法”。北京师范大学徐文明考察了蓝谷慧超一系在天台宗北传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西藏民族学院牛延锋对天台宗与净土宗的历史渊源与密切关系进行了梳理与考察。

　　近代天台宗的研究依然是天台宗研究中值得深入的领域之一。华东师范大学吴平的《天台宗在近代上海的弘传与发展》关注了上海在近代天台宗发展史上的重要性。上海在近代史上，既出现了谛闲、兴慈等高僧大德和江味农等著名居士，还兴办了一批弘扬天台宗的佛教学校、佛教团体、佛教刊物，出现了以佛经、广播等多种途径宣传天台宗的方式，为上海乃至全国的天台宗发展奠定了基础。武汉大学吕有祥着眼于近代著名天台大师倓虚，针对天台史传统的“教演天台，行修净土”的特点，分析了倓虚对念佛净土法门的张扬。武汉大学李明指出，天台宗教育是近代佛教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以谛闲与倓虚两位法师的贡献最为突出。同时指出，“如何正确发展宗派特色教育”的议题值得今人继续思考与探究。

　　第五，天台宗与儒学、文学及中国传统思想的关系

　　华侨大学蒋海怒探讨了龚自珍与天台学的渊源。贵州大学姚彬彬以欧阳竟无、牟宗三为主要视角，比较了近代以来佛教内部天台学的批判和新儒家对其的重视。山东大学陈坚通过分析明代思想家黄绾“艮止”心学反映出的天台佛学性格，力图反映出天台宗思想对中国世俗思想的影响。

　　上海师范大学严耀中发现《全唐诗》中的许多诗都直接或间接的提及“天台”，通过分析和阐释这些“天台诗”的内容，探讨了天台宗、天台山在当时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武汉大学胡晓明分析了智顗与曹雪芹相似的出身家世和社会贡献，梳理了《红楼梦》中涉及的天台原素和天台旨趣，指出曹雪芹吸收了天台宗精髓，《红楼梦》深受天台思想影响。吴莉琳参考净居寺留下的诗文与碑文，再次考察了苏轼与净居寺的渊源。台州学院赵平指出，智者大师“一念三千”所呈现之“意”与“境”的结合开启了王昌龄等学者文士的“意境”法门。武汉大学李红霞以天台宗、禅宗之空与老子之无为中心，探讨了佛教中空的两种意义与美学旨趣。

　　海军兵种指挥学院郭继民、徐初波全面分析了天台宗“一念三千”、“止观双运”、“性具善恶”、“圆融三谛”思想对 “天人合一”、“知行合一”、“人性论”、“中观”等中国传统哲学命题拓展发挥所作出的贡献。

　　第六，天台宗的修持研究

　　台北大学赖贤宗先生全面研究了天台止观核心的修持法门——觉意三昧。探讨了觉意三昧的演变过程、道次第，对智者大师六即的道次思想的影响、觉意三昧的修持法门“入观门”、智者大师晚期止观思想中的觉意三昧等五个问题。

　　杭州佛学院释定智、天台山佛学院释本悟，基于信仰的基础上讨论了天台宗的具体修持。定智着重介绍了《法华玄义·行妙》中关于行门的部分，介绍了观心法门，增深了对天台宗行门结构和深入意趣的了解。本悟论述了法华莲华经的妙处与密处，论及了如何敬信此经的方法。

　　此外，日本早稻田大学花野充道分析了智顗在《法华玄义》中对小乘经典与大乘经典中关于生死与涅槃关系问题的不同，论述了智顗在天台教学和佛教发展过程中不断解决这一矛盾的过程。台湾国防医学院李开济在实际教学的经验基础上，探讨了天台禅观对着魔的看法。

　　第七，天台宗的当代意义

　　武汉大学桑靖宇和韩国赵显昊都特别关注了天台生态学的当代意义。桑靖宇针对当前的生态危机现状，提出天台学中“色心不二”、“十界互具”、“一念三千”等学说都蕴含着丰富的环境哲学意义，当今的生态学和环境哲学值得参考借鉴。赵显昊通过分析韩国生态学讨论的具体状况和佛教生态学的研究状况，探讨了佛教从天台宗“不二”思想的整体世界观基础上看待生态学问题的特点。

　　高天星则讨论了佛学文化在当代和谐社会的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意义，对光山净居寺的佛学地位与文化定位提出了独特见解。

　　第八，天台宗的研究状况综述

　　著名学者黄心川先生对当代中韩佛教天台研究进行了前顾与后瞻。黄先生指出，天台宗虽然自宋以后渐衰，但后世研习者依然不辍，明代出现了“教演天台，行传净土”的思潮。民国时期天台一度复兴，出现了一批高僧大德，撰写了许多天台著作。著名居士、学者中也对天台有所钟情。为建国后的天台宗研究奠定了基础。建国后，吕澄先生、任继愈先生均对天台思想专门涉猎。改革开放后，出现了研究天台学的高潮。成立天台文化研究会，召开天台学学术会议，推动了中国天台学研究。中韩两国交往久远，黄先生回顾了天台学自传入高丽，而后反哺中国，使佚作回归的历史，肯定了韩国僧人来华对中国天台宗复兴起到的重要作用，强调了天台宗在中韩交流史上的重要地位。

　　经过回顾，黄先生指出，今后的天台学应发挥更加发挥它的圆融理论，为构建和谐社会提供有用的资粮，这也是中国佛学的未来发展之路。此外，对四明知礼后的天台大师的研究仍然不足，还值得进一步挖掘。

　　综上，本次会议加深了海内外学者对天台宗的研究，增进了中日韩三国学者之间、两岸学者之间、内地南北学者之间的友谊和交流，也为光山县文化资源，旅游资源的进一步开发提供了难得的机遇。正如黄心川先生所讲：本次会议是一次我国天台宗研究的回顾与检阅，我国天台宗研究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