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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济禅师语录讲话
惟觉 撰述
心印 笔记
语 录
道流!取山僧见处，坐断报化佛头；十地满心，犹如客作儿；等妙二觉，担枷锁漠；罗汉辞支，犹如厕秽；菩提涅槃，如系驴橛。何以如此?只为道流不达三只劫空，所以有此障碍。若真正道人，终不如是，但能随缘消旧业，任运著友裳；要行即行，要坐即坐；无一念心希求佛果。缘何如此?古人云：若欲作业求佛，佛是生死大兆。
音义：
①坐断报化佛头： 报身佛化身佛皆随机感现，所说之法亦随争应机以摄化，皆非真法亦非真佛，所以决然断除报化佛头的幻境，即明见法身天真佛。
②十地满心：大乘菩萨修证分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四种阶级，十地是最后的一个阶段，修证行位名称：初地名欢喜地，二地名离垢地，三地名发光地，四地名焰慧地，五地名难胜地，六地名现前地，七地名远行地，八地名不劲地，九地名善意地，十地名法云地。此十地行位证得，即圆满佛心万德。
③客作儿： 即客作漠，措只为他人忙的佣工。
④等妙二觉： 指第十地所摄等觉妙觉果位。等觉者，谐此位菩萨之照寂与妙觉之寂照彼此正当相父，所谓“正与如来法流水按”，此相接入交之际，虽宾主方向尚异而此际却已等齐，但未极于妙，故只称“等”耳。过此一生，即登妙觉果佛之位，所以等觉菩萨又称为一生补处菩萨。妙觉者，即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之佛果行位。
⑤罗汉辟支： 小乘修证果位分有阿罗汉果和辟支佛果。阿罗汉者，是修声闲四谛观所证之果，辟支佛者，是修缘觉因缘观所证之果。罗漠，具云阿罗汉，梵语Arha^n的对音，华言无生，亦云无学；谓三界生死已尽，是为无生，无法可学，是为无学。阿罗汉名含三义；一、杀贼，贼即见思惑，见思惑能劫人功德之财、夺人智慧之命，故名贼；阿罗汉能断三界见思之感，故名杀贼。二、不生，不生即无生，谓阿罗汉既断见思惑尽，更不受三界生，故名不生。三、应供，谓阿罗汉得漏尽智，断三界见思惑尽，功德既已具足，应受人天供养，故名应供。辟支，具云辟支迦罗，梵语Pratyekabuddha的对音，华言缘觉，谓缘觉之人发真无漏，功德力大，幅慧深利，能侵入习气之内而除断见思惑余习之气分，故名辟支佛。
⑥菩提涅槃：菩提是梵语Bodhi的对音，华译为觉，指能觉法性的智慧说的，也就是正觉无相的真智，也就是漏尽人的智慧（般若之已成就者即称菩提）。涅槃又作泥洹或泥叫，梵语Nirva^na的对昔，华译灭度，也有译寂灭或圆寂或大寂定等，是超越时空的真如境界。
⑦三只劫空： 只劫具云阿僧只劫，梵语Asam^kbeya的对音，华译无数时，即久远不能以数字知之时间。三阿僧只劫，系以释迦如来修菩萨道时以论分限，谐：如来始从古释迦佛至尸弃佛值七万五千佛，名初阿僧只劫；如来次从尸弃佛至然灯佛值七万六千佛，名第二阿僧只劫；如来又从然灯佛至昆婆尸佛值七万七千佛，名第三阿僧只劫。空，即消或脱落之意，谓在自己心上脱落掉三阿僧只劫的时空观念。
⑧大兆： 兆，即朕兆，训迹象。大兆即大迹象。
译文：
道流！拿山僧的见地，就能决然断除报化佛头上的幻境。十地圆满佛心万德的修证，好像只是为人耕稼的游戏佣工。执有等觉妙觉二种果位的人，是担着等妙觉名相枷锁过日的人。若在罗汉辟支佛的果位上留情执，就好像在佛性上沾着了厕所中的秽物。执着有菩提涅槃的境地，菩提涅槃就如同一块在系栓驴绳的木桩子。为甚么这样呢?只因为参学的道流不能脱落三大阿僧只劫中的时空执情，所以有许多障碍。如若是一个真正学道的人，始终都不会这样贪染爱执幻境，只是随顺缘生现象滑遗过去因缘中接续下来的作业，自由自在的应缘穿著各种不同的衣裳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想要走就走，想要坐就坐；没有一念存心希望求取佛果。甚么缘故要如此?古人说：若想造作事菜求得佛果，佛果就是生死的大朕兆。
讲话：
本段是代表临济禅师自内证自觉心地的风光：决然断除报化佛头上的幻境；十地满心的修证，好像客店佣工逢场作戏一般；执有等妙二觉果位，就是担着枷锁过日子的人；在罗汉辟支果位上留执，好像沾着了厕所中的秽物；执有菩提涅槃的境地，菩提涅槃就如同一块在系栓驴绳的木桩子。这等见地是站在孤峰顶上“能所皆无出路”的无为真佛立场上说的，也可以说是临济禅师的绝上机锋。学人若不自返照飞——认各自具有的孤明历历的主人翁，而只向心外求佛求法，或贡有菩捉涅槃可证，如此终日为这许多名相修行，也始终被这许多名相给盘缚障碍，无法通达真空无相的真理。
古德有顼云：“青山几度变黄山，浮世纷纭总不平。眼里有尘三界窄，心头无事一床宽。”所以心外无别法的境地，是决定即心即佛的真正见解，学人只要随顺缘生现象而任运佛性之作用，培养如同“渴来吃茶、饥来吃饭、要行即行、要坐即坐l那般的自然没造作的处世态度，自有一番解脱自在的人生。宝志禅师的大乘赞云“若作业欲求佛者，是为生死的大兆也”，故临济禅师引出其言而格外强调地说。要知，临济的说法是流自“自内证自觉心地”，在自觉心本分上已无一厘一法之境，所以临济也是不曾立有一尘一法之境提示给学人去修证，说法只是临济禅师从佛性上显度生的慈悲作用而已。
语 录
大德—时光可惜，只拟傍家波波地学禅学道，认名认句，求佛求祖，求善知识、意度。莫错!道流—你只有一个父母，更求何物?你自还照看!古人云：演若达多失却头，求心歇处即无事。大德!且要平常，莫作摸样!有一般不识好恶秃奴，便即见神见鬼，指东划西，好晴好雨；如是之流，尽须抵债—向间老前吞熟铁丸有日!好人家男女，被这一般野狐精魅所著，便即捏怪。睹屡生!索饭钱有日在！”
音义：
①傍家： 傍训不正。傍家即指傍门左道。
②意度： 即意度商量。谓拟求善知识而取意度商量。下文“意度佛法”、“向教中取意度商量成于句义”，可以参照。
⑧演若达多失却头： 此是楞严经中的典故，载楞严经第四卷中。演若达多，人名，此人有一天以镜照面，爱镜中的头眉目可见，而嗔责自己的头见不到自己的容貌面目，以为自己是失掉了头的鬼怪，为此无故狂走。故事是用来喻言“真本有、妄无因”的现象。
④秃奴： 指没有真正见解的剃发出家众。
⑤捏怪： 捏，昔捏，注音作 ，疑礼切，荠韵。捏怪即假造怪诞之事。
⑥野狐精魅：狐狸性多疑，鬼魅性虚妄，所以野狐精魅是捐喜布疑阵虚假不实之徒。魅字，音妹，注音作门,米肄切，置韵，含有善媚迷人者之意。
⑦瞎屡生： 方言杂语，或许是河中一带的骂人方言。其意或作“数取趣”（补特伽罗Pudgala)的意思。指取五趣而轮回的众生。赌者，盲行瞎撞也。
⑧有日在： 在字，乃强调断定之句末助辞。“索饭钱有日在”，此谓讨取饭钱的日子有的是—下文“索草鞋钱有日在”，“吃铁棒有日在”，“与天下人作荫凉去在”，“已俊有一人佐辅老兄在”，“坐却天下人舌头去在”，可以参照。
译 文：
大德!空过时光实在可惜，只如旁门左道忙忙碌碌地学禅学道，认名相认言句，拟求佛法大意，拟求祖师西来意，又求诸方善知识开示，取这许多般知见而意度商量。不要这样错认一切假立的名相言句！道流—你只有一个父母，再要求个甚么东西?你自己回头来观照看看!古人说；演若达多见不到自己的面目而以为自己失掉了头；演若达乡的无故狂走，若能把求头的妄念停息，则知头本不失，当下本来无事。大德—只要保持平常心，不要造作任何模样!有一些不知好歹的秃头僧奴，不是见神见鬼，就是指东划西，逢雨喜求晴、逢旱好祈雨，像这一流辈的人，都须抵还这许多谎言债——走向阎罗面前吞熟铁丸的日子有的是!一般人家的善信男女，被这一些野狐精怪鬼魅所迷惑，也就捏造得怪诞不经若有其事。瞎屡生们!讨取你们饭钱的日子有的是！”
讲话：
佛说“人命在呼吸合”这是提示吾人时光宝贵，所以爱惜时光也是学人究明佛法一大事因缘时所不可懈忽。平素吾人总存着时光有再来的观念，但古今明智的哲人则谓：“人生的每一个“今天”只有一次。”一般人由于迷执世乐，对时光不待人的现象，恰似“知而不知”，都没有切实地感触和体认，所以往往将今日需要了断的事拖到明日，因此一生苟且俭安，致使累劫沈沦爱河苦海。时光宝贵，吾人脸如何在日常生活里用每一个“今天”的时光，是有须检讨的问题。参禅学佛的学人，若只认名认句，终日心外求解“佛法大总如何如何”，求知“祖师西来意如何如何：又取他诸方善知识的开示来意度、商量、批判、推量自觉性地风光是如何如何，如此这般的心外求法，而不在修行道上做自内证的体认，那就失却了宝贵的时光，错用了工夫。
体从父母结合而来，所以能与你本体上的父母相见，就谓之见性；换言之，就是彻见了父母未生前的自己本来面目。若能保任这个未生前的清净本性，娑婆即是常寂光土，众生本来皆是清净众。那么如何能得见自己本体上的父母呢?今藉楞严经中“演若达多失却头”的故事来作说明。经云：“佛告富楼那：“汝岂不闻室罗城中演若达多，忽于晨朝以镜照面，爱镜中头眉目可见，嗔责己头不见面目，以为魑魅，无状狂走。于意云何?此人何因无故狂走?”富楼那言：“是人心狂，更无他故。”佛言：“妙觉明圆，本圆明妙。既称为妄，云何有因?若有所因，云何名妄?自诸妄想展转相因，从迷积迷以历尘劫；虽佛发明，犹不能返。如是迷因，凶迷自有；识迷无因，妄无所依。尚无有生，欲何为灭?得菩提者，如寤时人说梦中事，心纵精明，欲何因缘取梦中物?况复无因、本无所有。如彼城中演若达多，岂有因缘自怖头走?忽然狂歇，头非外得。纵未歇狂，亦何遗失?富楼那!妄性如是，因何为在?汝但不随分别世间、业果、众生三种相续，三缘断故、三因不生，则汝心中演若达多狂性自歇，歇即菩提。胜净明心本周法界，小从人得。何藉劬劳肯綮修证?”因知，灭妄求真，有真可得，就如演若达多照镜，镜中之头眉目可见；，真本不失，无须灭妄求真，但真相难可卜度，如同头本不失，面目难见。所以能明真本有，能明妄无因，即能得与自己本体的父母相见。
古德云“平常心是道，要体认平常心就不要存有好奇趋异而求取殊胜光景的心念，每一心念都像吾人“吃砂糖感觉是甜、吃苦瓜感觉是苦”那样的平淡无奇，自然无造作，这就是平常心的流露。有一些没有建立正见信仰的剃发出家人，喜欢以神通奋术感人，胡言东方不吉、西方明现，逢雨求晴逢旱祈两，持此奇异邪说欺诳愚痴的众生以讨取十方信施。于是有许多善信男女被这一些如同野狐精魅的狂人所惑，而无法得真正见解。我等出家人是荷担如来家业，所以引导信众学佛，要教人体认平常心，切莫取异术邪说感人!若取异术邪说感人以讨取十方信施，则走向阎罗吞熟铁丸偿谎言债的日子有的是。所以真正的道流，务须开了正知见，来拂去妄想、颠倒、执着、我见，从日常生活中去体认“自由真心”——即吾人日常不求取异念的“平常心”——的道理，才能成就解脱自在的境界。
语 录
师示众云：气道流—切要求取真正见解，向天下横行，免被这一般精魅惑乱。无事是贵人；但莫造作，只是平常。你拟向外傍家求过、觅脚手，错了也!
音义：
①横行： 横以空间言，意在横扫天下精魅，故曰“横行”。例如“横超三界”，又如“笔尖横扫五千军”，皆不涉时间而单以空间说：
译文：
临济禅师开示说：气道流!参学最重要的是求得真正见解，以此真正见解向天下的颠倒邪见横扫而行，免得被这类鬼怪的异术邪说给惑乱了。无事的才是个贵人；但不要有心造作，只是平常过日就是无事贵人。你想向外从旁家求取过日、寻手觅脚的话，那就走错路了!
讲话：
上则临济禅师开示学人要建立正见思想，本则指示要用正见思想扫荡天下精魅惑乱。古德有偈云：“来从万水千山外，又向千山万水归。这回别有真滑息，风揽溪林落叶飞。”正是这一番扫荡境涯。
所谓真正见解，见是无见的见，解是无解的解；换言之，无见的见即是真见，无解的解就是真解。若拿你亲耳所闻亲眼所观之事当是真正见解，那就错了，这就如同那般野狐精魅的狂人说见神见鬼同样地惑乱自性天真佛。圆觉经云：气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念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又云：“末世诸众生，心不生虚妄，佛说“如是人、现世即菩萨”。”所以居一切时，你能“不生虚妄想、亦不辨真实”则现世即菩萨，就可以这般正知见阔步横行天下而不受惑。
佛法是“世出世法”，古人说：气若在尘中得了真实见解，即谓之堂堂的出世之人。”此即六祖惠能大师所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的“世出世法”。所以能够明白“平常事是佛事”，行住坐卧，触目周缘，不住善、不住恶，荡荡无碍，任意纵横，即能做一个快乐无忧的无事贵人。
摘自《中国佛教》第25卷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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