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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肩并嗣五家法脉
虚云和尚(1840~1959)是近代的禅宗大德,俗姓肖,初名古岩,字德清,别号幻游。原籍湖南湘乡,生于福建泉州。清光绪九年(1883)至福州涌泉寺从妙莲长老出家并受具足戒,曾遍参金山、高旻、天童、天宁等禅宗名刹,巡礼佛教四大名山。后从天台华顶山镜清长老习天台教义。光绪二十六年(1900)去北京,适值八国联军入侵,遂随帝后一行至西安。越二年, 经终南山入川,转赴西藏,再折至云南大理,重兴鸡足山迎祥寺。光绪三十年(1904)去泰国、槟城等地,考察东南亚佛教。1920年重建昆明西山华亭寺。历任福建涌泉、广东南华、云门诸大寺住持。1953年应请复兴江西云居山真如寺。1959年圆寂于该寺。他的禅功和苦行受人尊重,是现代中国禅宗代表人物之一。
禅宗自六祖以后,一花五叶。各派思想相差无几,仅门庭设施不同,接引学人的方法遂有所区别,以致形成不同宗风。法眼文益在他所著《宗门十规论》中指出:“曹洞则敲唱为用,临济则互换为机,韶阳(指云门)则涵 盖截流,法眼则一切现成。”元明以来,禅门式微, 而虚老和尚一肩并嗣五家法脉,可谓自古至今一人而已。他先在福州涌泉寺妙莲老和尚处接临济、曹洞二家法脉,为临济宗四十三世、曹洞宗四十七世。继应沩山宝山禅师之请,兴修 大沩,重振沩仰,为此宗第八世。又应八宝山青持禅师的奉请,续七代良修源流,为法眼宗八世。1940年,他朝礼云门祖庭,见荆棘丛中,仅存肉身像一尊,不禁潸然泪下。1943年12 月由李济琛、李汉魂等人迎请他到云门驻锡。他预知南华寺将出事,暗中将六祖及憨山真身送至云门保存。重奠地基,广建梵宇,经九年努力将云门中兴,被尊为云门第十二世。这样 ,他兼传五家,直治南宗。这在中国禅宗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例子。
二、虚公的禅学思想
v 虚公的禅学思想既不同于初祖菩提达摩的“楞伽禅”,又有别于六祖慧能的“金刚禅”,他 是以《楞严经》为其思想基础的。1948年1月17日,他在重庆慈云寺开示时说:《楞严经》 原有百卷,我国所译只有十卷。前四卷阐明见道,第五、六卷讲示修行,第八、九卷演述渐次证果,最后则说阴魔妄想。经中说:阿难见佛三十二相,如金光聚,心生爱乐。佛问阿难:以何为见?阿难答言,我用心目,由目见如来胜相。佛又问阿难:心目在何处?阿难答言 :纵观如来,青莲花眼,亦在佛面,我见观此浮尘四根,只在我面,如是识心,实居心内。佛说:心不内,不在外,亦不在中间,若一切无著,亦无是处。诸修行人,不成就无上菩提,皆由不知二种根本:一者无始生死根本,二者无始菩提涅槃,元清净体。则汝今者识精元明 ,能生诸缘。据所由者,由诸众生,遗诸无明,虽终日行而不自觉,枉入诸趣。应知诸法所生,唯心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
虚公在《答某公问法书》中谈到心性是什么、如何由此信心生起诸法时说:“佛教所言心性 ,清净本然,离诸名相,无有方所,体自觉明……绝诸能所相待,本无所谓十方三世,更无所谓山河大地,人畜木石,地狱天堂。只以妄立一念,致起诸有为法,如《楞严经》释迦曾答富楼那问:觉性清净本然,云何生山河大地?佛言:性觉必明,妄为明觉,觉非所明,因明立所。所既妄立,生汝妄能。无同异中,炽然成异。异彼所异,因异立同,同异分别,因此复立无同无异。如是扰乱,相待成劳。劳久发尘,自相混浊,由是引起尘劳烦恼。起为世界,静成虚空。虚空为同,世界为异,彼无同有,真有无法。……佛说三界,本无一法建立,皆是真心起妄,生万种法。真心亦不过因有妄物对立之假名。究其实,所谓真心亦无一法可得。佛学认为有物则有心,无心则无物。然此‘有’非有无之有,乃非有而有之妙有;此 ‘无’非断灭之无,乃超有无之妙无。此妙有妙无,非语言文字所能表达,故为禅门要关” 。可见虚公说法是以《楞严经》为宗的。
虚公认为无论修什么法门,都要信心坚定,把得住心,才能愿切行深,圆满得益。参禅、念佛、持咒,方法虽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返妄归真,转染为净。例如参禅,若信心坚 定,死抱著一句话头参去,直待茶不知茶,饭不知饭,功夫纯熟,根尘脱落,大用现前。这与念佛达到能所双亡,净境现前是一样的。因为到此境界,理事圆融,心佛不二。佛如众生 如,一如无二如,有何差别?所以虚公曾赋名句云:“问余终日浑何事?一句弥陀万虑舒。” 所谓一通百通,原来如此而已。
虚公继承百丈怀海的农禅传统,提倡“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道风。他曾带领云门寺僧, 从事各种劳动,并留下了意境深远的禅诗。如《山居》诗云:“彗帚扫穿百杂碎,锄头筑 破五家宗;清风明月常如此,懒较诸方同不同。”“锄云种出松千树,汲水携来月一瓢;除此现成公案外,更无别法可相抬。”虚公提倡禅净并重,他指出,禅净二家是互通互融,相辅相成。譬如禅者以打成一片的功夫念佛,安有不见弥陀之理。净者念佛,从头到尾,绵绵密密,一字一句,历历分明,念到风吹不入,雨打不湿,何愁不开悟?所以禅者是净中之禅 ,净者是禅中之净,禅净本是一样,怎能厚此薄彼?
三、虚公开示的修持用功方法
关于坐禅,他认为:“平常日用,皆在道中。处处是道场,本用不著禅堂,也不是坐才是禅 。所谓禅堂,所谓坐禅,不过是为我们末世障深业重的众生施设方便而已。”他在《禅七开 示》中又说:
“坐禅要善调身心,否则小则害病,大则入魔,实在可惜。禅堂的行香、坐香,用意就在调 摄身心。调身主要是在跏趺坐时,调整姿势,不可将腰作意挺起,以免引起肝火上升;也不要缩脑垂头,容易昏沉迷惘。”
“用功不宜急于求成,感觉烦燥不安时,休息半寸香,待心情宽舒时继续用功。坐禅境界有 些受用时,不要去着意执著,听其自然,境界便碍不到你,俗话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楞严经》说:不作圣心,名善境界,若作圣解,即受群邪。不起分辨,巍然不动,最为重要 。”
“怎样下手用功呢?楞严会上 陈如说‘客尘’二字,正如初发心禅者下手用功处。尊者说:譬如行客,投寄旅亭,或宿或食;食宿事毕,俶装前途,不遑安住。若实主人,自无攸往 。如是思惟,不住名客,住名主人,以不住者,名为客义。又如新霁,清旸升天,光入隙中,发名空中,诸有尘相,尘质摇动,虚空寂然,如是思惟,澄寂名空,摇动名尘,以摇动者 ,名为尘义。这里说的客尘,比喻妄想,主空比喻自性。常住的主人,本不跟客人或来或往,比喻常住的自性,本不随妄想忽生忽灭。所谓‘但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尘质的自然摇动本碍不着澄寂的虚空,比喻妄想的自生灭,本碍不着如是不动的自性。所谓‘ 一心不生,万法无咎’。这里说的客字较粗,尘字较细。初发心学人要先认清主和客,自不为妄想迁流;进一步明白空和尘,妄想就不能障碍,所谓‘识得不为冤’。如果能对这一道理深刻体验和领会。用功之道,得过半了。”
关于话头与疑情,虚公说:“古代祖师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如达摩的安心,六祖的唯论见 性,只要直下承当就是了,用不著看话头。两宋以后,禅风衰落,当时的祖师们看到人心不古,不能死心塌地参究,多弄机诈,每每数他人珍宝,作自己家珍,便不得不各立门户,各出手眼,才令学人看话头。
“话头很多,如‘万法归一,一归可处’?‘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来面目’等等。但以 ‘念佛是谁?’最为普通。话头是指说话之前,即一念未生之际;一念才生,已成话尾。这一念未生之际,叫做不生;不悼举,不昏沉、不著静,不落空,叫做不灭。时时刻刻,单单的的,一念回光返照这‘不生不灭’,就叫看话头,或称照顾话头。看话头先要发疑情。何谓疑情?如问‘念佛是谁?’人人都知道自己念,但是用口念,还是用心念呢?如果用口念, 睡着时也有口,为什么不会念?如果用心念,心又是什么样子?却没处捉摸。因此不明白,便在‘谁’上发起疑情,但不要粗,愈细愈好,随时随地,单单照顾这个疑念,不待反复思量卜度。这‘谁’字话头,实是参禅妙法。但若将‘念佛是谁’四字作佛号念,也不是以思量卜度去找念佛是谁,那就不是起疑情,而是在‘念话头’了。昔有僧问赵州:‘一物不将来 如何?’州曰:‘放下来。’僧曰:‘一物不将来,放个什么?’州曰:‘放不去,挑起走。 ’此中风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言说所能表达的。”
1952年10月,虚公莅临上海玉佛寺为“祝愿世界和平法会”主法,笔者有幸亲近,随喜念佛 。次年又在玉佛寺举行两个禅七。禅七法语曾发表在拙编的《觉讯》月刊上。当时,笔者任上海佛教青年会常务理事兼少年部副主任,曾与青年同修30余人专诚拜谒,承虚公开示要学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精神,参访善知识。虽然时间短暂,但留下了终身难忘的深刻印象。1959 年10月13日下午,虚公行将圆寂,临终向弟子们遗嘱道:“你等待我有年,辛劳可感!从前事不必说了。我近十年来,含辛茹苦,日在危疑震撼中。受谤受屈,我都甘心,只想为国内保存佛祖道场,为寺院祖德清规作了毕生的努力,只望你们心中牢记一个‘戒’字!”我们学习虚公禅学思想,应当牢记他的遗嘱--以戒为师,重视道风,为振兴禅宗作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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