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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大学进化生物学家杰里•科因上个世纪70年代在哈佛大学攻读生物学博士学位时,有过一段奇遇。1974年夏天,他选修热带生态学课程,前往哥斯达黎加的热带雨林实习。每天晚饭后,学生聚在一起听课,难免遭到热带蚊子的袭击。
一天晚上,科因觉得头皮被蚊子叮了一下,开始发痒。几天后,头皮发痒不仅没有消退,还肿起了一个大包。科因感到不妙,请一个学医学昆虫学的同学做了检查。这位同学告诉他:他的头皮寄生着一条蛆。
众所周知,许多蝇类会把卵下在伤口或眼睛、耳朵等人体开口处,让这些地方生蛆,蚕食人的肌肉,给人带来生命危险。但科因的头皮原来并没有伤口,他也没有发觉自己被蝇类袭击过,蛆又是怎么长出来的呢?
原来,那是一种很特殊的蝇类——肤蝇,它会巧妙地借助蚊子间接袭击人类。肤蝇会捕捉蚊子,把卵粘在蚊子的腹部,然后将蚊子放生。几天后,蛆发育成熟了, 但是仍然呆在卵里等待时机——等待蚊子叮人(或其他温血动物)时,蛆感受到了体温,就孵化出来,钻进人的皮肤中寄生下来,靠吃人肉为生。
一旦你被肤蝇蛆看中,清除起来就很麻烦了。你可能会想到要把它拉出来。但是它的末端长有两个钩子,紧紧地钩住肌肉。你拉它时,钩子会钩得更紧,如果你用 力想把它拉出,它就会被拉断,蛆的下半部分会残留在人体内,能导致感染,比让蛆寄生危险得多。蛆会分泌抗生素,防止细菌、真菌来跟它抢肉吃,因此让蛆活 着,伤口反而不会感染。
哥斯达黎加本地人在遇到蛆寄生时,会用一种草药把蛆杀死。不过,为了避免感染,把蛆杀死后仍然需要动手术把被寄生的部位清除干净,但是在热带雨林中很难找到外科医生。
还有一种治疗办法是利用蛆需要呼吸空气的习性。蛆躲在皮下,通过一根吸气管穿破皮肤透气。如果用一块生肉紧紧地压在蛆的吸气管开口处,蛆为了能够吸气, 就不得不往上爬,钻到生肉中,离开了人体。科因的一位同学就是通过这种办法把寄生的蛆除掉了。不过这位同学被寄生的部位是臀部,科因要如法炮制的话,就要 把头发剃光,而且在头上绑一块生肉,在炎热的热带夏天,这么做可不好玩。而且这种治疗办法还不一定就会成功。
想来想去,科因决定还是 等回校后再找医生处理比较保险。与蛆共生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可怕,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什么感觉,在蛆翻身时才会感到一阵刺痛。几个星期后,科因回到哈佛,这时 头皮上的隆包已长到像鹅蛋那么大。他马上前往哈佛诊所,吸引了一群好奇的医生和护士围观。这让科因感到很恼怒,决定放弃治疗,顺其自然,让这只蛆完成其生 命历程。
科因此时已经适应了与蛆共生的生活,他甚至喜欢上了这只蛆和隆包,用它来吓唬人寻开心。终于,在一个晚上,在观看棒球比赛 时,科因发现蛆正在奋力往外钻,他知道一切即将结束了。当天晚上,一只大约1英寸(2.45厘米)长的蛆完全破皮而出。在自然状态下,成熟的蛆将会钻进土 壤中,长出蛹壳,把自己包裹住,变成蛹,几周后就会变成蝇。科因把这只蛆放进一个玻璃瓶中,瓶中装了消毒过的沙子。但是蛆在能把自己用蛹壳包裹住之前,干 死了。
科因虽然逐渐适应甚至喜欢上了它与肤蝇的共生关系,但是一开始是被迫的,而这只肤蝇蛆似乎也善解人意,很幸运地没有给他带来太 大的痛苦。在此之前,在巴拿马工作的昆虫学家劳伦斯•邓恩主动让肤蝇寄生,并经历了更大的痛苦。他发现一只携带着肤蝇卵的蚊子后,觉得这是一个观察肤蝇的 生活史的良机,就主动伸出左臂让蚊子下了两只蛆。第二天,伤口开始红肿,他惊讶地发现蚊子还在他的右臂和右腿也各下了两只蛆。虽然他为此常常感到痒得很厉 害,有时还会感到刺痛,但他让这6只蛆都生存了下去,仔细地进行观察。这些伤口越长越大,并破裂流出许多脓血,不得不进行包扎。46~55天后,这些蛆先 后钻出,被放进试管中,后来都成功地变成了蝇。邓恩发现,在蛆离开后,他的伤口就很快愈合了,不过有一处过了八个月还留有疤痕。
在生 物学上,生物的共生关系有3种:对一方有益、另一方有害的属于寄生,对一方有益、另一方无益也无害的属于共栖,对双方都有益的属于互惠。肤蝇与人原本是纯 粹的寄生关系,但是科因却从这种关系中找到了乐趣,邓恩更是借助这种关系增长知识,也许我们应该说,他们与肤蝇的关系,变成互惠的了。
科因的生活后来再也没能离开蝇,不过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对人无害的实验动物——果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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