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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期刊文章选读:寒山历史角色的转变及当前的走向(张君年) |
 
佛教期刊文章选读:寒山历史角色的转变及当前的走向(张君年) 寒山历史角色的转变及当前的走向 张君年 真实的寒山,由儒士,而隐士,而僧人。然而寒山在历史长河中承担的角色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简而言之,从僧人转变为“和合二圣” (寒山、拾得)。在当今关于“和合文化”的理论探讨中,对寒山这种历史角色转变的研究很有意义。 一、寒山的真实身份——由儒士,而隐士,而僧人 寒山研究的第一个题目,可以说是寒山其人的真实性问题。是真有其人,还是人为创造的人物,即寒山是真是伪?纵观学界的考证和研究,虽难以得出一致的结论,但进展十分明显。笔者认同许多学者对寒山真实身份的基本判断,即寒山经历了从儒士,到隐士,到僧人的转变过程。 有几个重要的“节点”得到许多学者的认同: 第一,寒山出身于长安附近一个富裕家庭,过着“游猎向平陵”、 “联翩骑白马,喝兔放苍鹰”的生活,家有兄弟妻儿,三十岁前勤读博览,几次应试求取功名,终未如愿,他的科举入仕、为国立功的希望彻底破灭。在青年寒山身上鲜明地体现出唐朝知识分子“达则兼善天下”的儒家入世思想。 第二,寒山三十多岁离家出走,随安史之乱引起的移民潮来到江南,在浙江天台隐居,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故乡。其间先在乡村隐居,过着远离政治、远离闹市的隐士生活,写过很多风俗诗、隐逸诗和道教诗。 第三,寒山中年以后漫长的岁月(约五六十年)隐居在寒石山的明岩和寒岩。此时,寒山皈依佛门,成为国清寺的“编外僧”(罗时进语)”〔1〕。寒山与国清寺的拾得、丰干二僧来往甚密,尤其和拾得志趣相投,情同手足,传说他俩最后一同消失在寒岩。寒山留存的三百余首诗大多在此时创作,约一半是佛禅诗。 寒山诗是寒山生平的真实写照。钱学烈在《寒山拾得诗校评》中作了恰当的概括:“三百余首内容丰富多彩的寒山诗,不仅是作者百余年生活经历的真实记录,也是他由儒入道,由道入佛,由佛入禅,这一漫长的心路历程的形象反映。对寒山诗的分类,有多种角度和方法,我们按诗的内容和时间J顷序,大致分为自叙诗、风俗诗、隐逸诗、道教诗、佛禅诗等五类。”〔2〕 罗时进通过对寒山诗叙述角色的分析,得出寒山一生从儒士到隐士到编外僧的结论。〔3〕笔者赞同这一结论。罗时进遴选典型诗篇,评点寒山儒士诗的师者风范、人文精神、文人色彩以及“诗人之诗”的韵味,评点寒山隐士诗的田园情趣、山林心态以及向道谈玄的真意,评点寒山佛禅诗的圆融自足、智性体悟、触目菩提的美感和机趣,甚为精辟。 由于寒山的特殊生活历程和心路历程,他始终没有进入主流社会,要在正史方志中寻其踪影甚为困难,所以这三百余首诗成为考证寒山真实面貌的最详实的资料。即使如此,这三百余首诗的创作顺序仍难敲定;诗中所表现出的驳杂、矛盾的思想内容,也让研究者疑团丛生,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是,不能因此否认寒山曲折变化的身世和心路历程。 二、寒山历史角色的转变 (一)从国清寺的“编外僧”,到寒山寺“编外僧”,到僧俗心目中的寒山寺高僧。 1、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成就了寒山寺的声誉。 唐代诗人张继写下《枫桥夜泊》是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清代学者俞樾在《新修寒山寺记》中说: “吴中寺院不下千百座,而寒山寺以懿孙一诗,其名独脍炙于中国,抑且传颂于东瀛。余寓吴久,凡日本文墨之士,咸造庐来见,则往往言及寒山寺;且言其国三尺之童,无不能诵是诗者。”〔4〕俞樾这段话真实地反映了《枫桥夜泊》不仅在中国妇孺皆知,连日本“三尺之童”也“无不能诵”,可见其影响之大。 寺因诗兴。从此寒山寺和《枫桥夜泊》珠联璧合,名扬海内外,造访者络绎不绝。钟声诗韵让成千上万的信奉者、旅游者感受到寒山寺乃至姑苏城浓郁的文化气息。因此在一定意义上说,寒山寺很早就已经是文化苏州的一张靓丽名片。 寒山寺也因此受到历代文人墨客、社会贤达的青睐。唐代的韦应物、张祜,宋代的孙觌、胡埕、陆游、范成大、张孝祥,元代的顾仲瑛、汤仲友,明代的高启、谢晋、沈周、唐寅、文征明,清代的朱彝尊、陆维崧、王士祯、陆鼎、姚配、徐崧、王庭、沈德潜、舒位、陈夔龙、程德全等都慕名造访寒山寺,吟诗填词,写尽风雅。〔5〕 2、明代姚广孝的《寒山寺重兴记》标志寒山既是国清寺的“编外僧”,也是寒山寺的“编外僧”。 寒山寺的前身是妙利普明塔院,始建与梁天监年间(502-519年),曾更名为普明禅院、枫桥寺。何时开始以寒山寺命名?有诗为证:唐代诗人张继、韦应物的诗中写的是寒山寺。但有学者考证张继、韦应物时代没有寒山寺;也有学者考证寒山寺之“寒山”乃泛指秋冬之山,非指寒山其人;更有甚者认为寒山寺之“寒山”非指人,而是指枫桥以西十余里远的一座山。笔者颇为惊愕,我们的学者怎么会考证出这样异乎寻常的结果呢?如“姑苏城外寒山寺”这一句确系张继所写,那么寒山寺的寺名在张继时代就已用过。张继诗题名为“枫桥夜泊”,诗句明明是“姑苏城外寒山寺”,难道还不能断定张继诗写的是枫桥边的寒山寺?而枫桥以西十余里是有座叫寒山的小山,但清代叶昌炽《寒山寺志》已考证清楚: “寺之得名在先,山之得名在后”。更何况张继的小船是肯定摇不到寒山脚下的,因为那里既无江河,也无枫桥。 明代姚广孝给出了一个答案。他在《寒山寺重兴记》里写道: “唐元和中,有寒山子者,不测人也。冠桦皮冠,著木履,被蓝褛衣,掣风掣癫,笑歌自若,来此缚茆以居。暑渴则设茗饮,济行旅之渴。挽舟之人,施以草层,或代共挽。修持多行甚勤。寻游天台寒岩,与拾得、丰干为友,终隐岩石而去。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遂额曰 ‘寒山寺’。唐诗人张懿孙赋《枫桥夜泊》,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天下传诵。于是黄童白叟皆知有寒山寺也。……方丈则设寒、拾、丰干之像,不敢忘其所自也。”〔6〕 距寒山六百年的大学者姚广孝本应比我们更接近寒山,遗憾的是他把寒山生活的年代说成“唐元和中”。有学者考证元和时寒山早已辞世;再说希迁禅师建寺(寒山寺)之事也不可能,因为希迁圆寂之后寒山才出世,何有希迁起名“寒山寺”一说?因此,姚文只落得一个“漏洞百出”、 “不足为凭”的评价。然而,有一点,姚广孝没有瞎说:他亲眼见到寺内有寒山、拾得、丰干的塑像, “这应该是真实可信的” (钱学烈语)〔7〕。足见明时寒山寺已将寒山供奉在寺。何况在姚之前,宋代大观年间进士孙觌(1081-1169)在《枫桥寺记》里已经说明:“唐人张继、张祜尝即其处,作诗记游,吟诵至今,而枫桥寺亦遂知名于天下。”〔8〕我想孙觌、姚广孝不至于不顾事实。姚广孝特意写“重兴记”,恐也指寒山寺寺名曾有“寒山寺——枫桥寺——寒山寺”的沿革。 退一步说,就算姚广孝真的对寒山的生卒年代考证不确,但还是告诉了我们一个基本事实:寒山寺很早就把寒山奉为寒山寺特别尊崇的菩萨。因此,寒山既是国清寺的“编外僧”,又是寒山寺的“编外僧”。 3、僧俗心目中的寒山寺高僧。 钱学烈在《寒山拾得诗校译》的前言中说: “……但明清以来, 由于寒山诗的流传,人们喜爱其诗,尊崇其人,在苏州寒山寺为之绘形塑像,供奉礼拜,使寒山寺成为吴中胜地,名扬海内外:吴中百姓把寒山拾得奉为‘和合二圣’,看作幸福和睦的化身,几乎妇孺皆知。这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是不可改变也无须改变的事实。考证是学者们的事,许多名胜古迹不是都经不起史家严肃的考证吗?对于广大旅游者和信奉者来说,带有神奇色彩的传说更能增加雅兴,是不必追究和局限事实本身的。”〔9〕钱先生前半段话肯定了历史事实,后半段话泛指部分名胜古迹的状况,恐难将寒山寺网罗进去。 可见,起码明清以来寒山在寒山寺发生了历史角色的转变。因为“人们喜爱其诗,尊崇其人”,对姚广孝寺记所述又深信不疑,寒山从寒山寺的“编外僧”转变成寒山寺的高僧,就显得/顷理成章了。当年方丈室的寒山、拾得、丰干塑像到后来就演变成了“寒拾殿”中的寒山拾得塑像〔图1〕。两人的金身塑像栩栩如生。但见两位菩萨袒胸赤足,体态健壮,衣衫光鲜。寒山右手持荷枝,左手握丝绦;拾得双手擎净瓶,与寒山作嬉戏状。塑像造型动感十足,给人以欢乐、亲切之感。 岁月荏苒,明清以来六百年间寒山寺屡毁屡兴,而寒拾塑像始终伴随着寒山寺。明永乐三年深谷昶禅师在瓦砾堆中重建佛殿、丈室、山门、法堂。万历四十六年大殿遇火,次年修复。清康熙五十年大殿又遇火,塔也无存。咸丰四年大殿修复,塔未重建。咸丰十年,清军纵火,一夕之间化为灰烬。光绪三十二年,巡抚陈夔龙发心修建,未完成;宣统二年巡抚程德全重建大殿、后楼、长廊,书刻寒山诗三十六首、韦应物诗等十余首、罗聘绘寒山拾得像、郑文焯指绘寒山像等。抗日战争时期,寒山寺殿堂房舍曾一度沦为日军仓库马厩。解放后寒山寺得以重生,虽遭“文革”厄运,1978年重新开放。三十年来寒山寺古刹逢春,生机勃勃,殿宇辉煌,香火旺盛,钟声诗韵魅力无穷。〔10〕而历经六百年沧桑的寒山寺对寒山的崇敬依旧,对寒山精神、寒山文化的发掘和弘扬也踏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二)从国清寺、寒山寺高僧到“和合二圣”。 1、清代雍正皇帝敕封寒山拾得为“和合二圣”是寒山历史角色的重大转变。 寒山诗得到雍正的赏识,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特例,因其思想内容驳杂,很容易引起争议。寒山诗散发着儒、道、释三教的文化气息,诗句直抒胸臆,机趣横溢,雅俗共赏,为人所惊叹,也因此得到雍正的青睐。《四库全书》收编《寒山子诗集》,雍正亲自为其作序。雍正说: “读者或以为俗语,或以为韵语,或以为教语,或以为禅语,如摩尼珠体非一色,处处皆圆,随人目之所见。”点明寒山诗呈现变化莫测的面貌。“朕以为非俗、非韵、非教、非释,真乃古佛直心直语也。”:,”雍正的结论指明寒山诗的核心在“佛语”,或者说是“佛语”的诗歌体诠释。雍正对寒山诗的赏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更具有深远意义的是雍正给寒山拾得戴上了“和合二圣”的桂冠。雍正十一年(1733)敕封寒山大士为“妙觉普渡和圣”,敕封拾得为“妙觉普渡合圣”。这是寒山历史角色的重大转变,寒山成为钦定的“和合”文化的一个偶像。从此,寒山走进世俗社会的千家万户,成为平民百姓心目中的喜神、爱神、和合神,成为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的化身和象征。民间称“和合二圣”,也称“和合二仙”。 2、艺术创作和民俗活动反映了“和合二圣”在民间的巨大影响。 寒山拾得的传奇故事在宋元明清历朝历代的传播过程中,渗透了艺术家的创造和民间传说的色彩,弘扬了两人之间的情谊,以至于出现在民众心目中的寒山拾得是÷对情同手足,不离不弃的好兄弟。在世俗社会中,以“和合二圣”为题材的艺术创作和以“和合二圣”为神仙顶礼膜拜的民俗活动十分活跃,形成一种民俗传统。 寒拾题材的绘画最早追溯到唐末五代,而后一发不可收拾,产生了大量精美的绘画作品。流传最早的寒拾像为晚唐著名诗僧贯休所绘。画面上寒拾二人蓬发长袍,面目古怪,坐于松下,一人持卷朗读,一人身边置一扫帚。画名为《贯休应真高僧像卷》。宋元时期禅意寒山画非常丰富,当推因陀罗的《寒山拾得图》最负盛名〔图2〕。画中寒拾二人席地坐于古树之下,正蓬头谈笑。明代的寒拾画像一改宋元时期的蓬头垢面,形容古怪,转而相貌清秀,体态飘逸。如蒋贵的《寒山拾得图》就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图3〕。入清以后,寒拾画像多以“和合二圣”的形象出现在画面。其中扬州八怪之一罗聘的《寒山拾得像》颇为有名〔图4〕,至今其石刻像仍镶嵌在寒山寺大殿佛祖像后壁,这是寒山寺颇具创造性的做法。罗聘笔下的寒山拾得相对而笑,敞胸露怀,憨态可掬。著名画家郑文焯的指绘《寒山像》也镶嵌在寒山寺大殿内墙壁上,画中寒山慈眉善目,笑逐颜开,两手微张,一副笑迎宾朋的姿态。 近代以来寒山拾得“和合二圣”的形象经常得到知名画家的关注,任伯年,吴昌硕、王一亭等艺术家都创作过“和合二圣”画像。此外,民间工艺品,如年画中“和合二圣”的画像就更普遍。不仅汉族地区,而且少数民族地区也有“和合二圣”的年画。在民间绘画中,寒山拾得完全是兄弟形象,一人持荷,一人捧盒, “荷” “盒”与“和”“合”谐音,为民间所喜闻乐见。 除了绘画,其余种类的工艺品中,以寒拾“和合二圣”为题材的作品也十分普遍。工艺品种类涉及瓷器、金属器、玉雕,木雕、砖雕、漆雕、牙雕、竹雕、刺绣、剪纸等等〔图5〕,种类多,数量大,地域分布广,也不乏精品佳作。 以寒拾为题材的传奇故事可以看作是口头作品。最为流行的版本是寒山拾得亲如兄弟,共爱一女,后拾得临婚,寒山得知后为成全拾得,离家出走。拾得得知后舍女南寻,终于相遇(一说在苏州枫桥相遇)。一人持荷,一人捧盒,两人友好相见,一同皈依佛门。 (更早的“和合”故事,如“万回哥”传说不再赘述。) 寒拾传奇故事在民间流传甚广,同时产生了一系列民俗活动,江浙一带尤其盛行。寒拾“和合二圣”画像常见悬挂于厅堂,祈求家庭和睦;悬挂于婚房,祝福夫妻和和美美,百年好合。江南婚俗拜堂时,还要礼拜“和合二圣”。 作为“和合二圣”的寒山拾得已经不同于天台隐居时的寒山拾得。状如贫子,形貌枯悴,桦冠木履,布裘破敝的“疯癫和尚”已变成慈眉善目,心宽体胖,笑口常开,衣衫华丽的“和合二圣”。原本狂放不羁,笑歌自若,常以诗讥讽时态,警励流俗的诗僧,已变成保佑百姓和睦安康、夫妻好合、家庭幸福的“喜神”、 “爱神”、 “和合神”。历史让寒山拾得离开了巨石嶙峋的寒岩洞穴,走进了千家万户的厅堂婚房。 3、寒山在日本和美国不同的偶像地位 唐代以来,寒山一直是日本信众心中的高僧。日本是一个佛教信仰较为普遍的国家,禅宗由中国东渡日本后,便成为日本僧俗人士追求的最高境界。日本人田口米舫于1885年游访寒山寺后,萌发了在日本建寒山寺的念头。1929年日本东京建成寒山寺,寺门山道上竖有张继《枫桥夜泊》诗碑和罗聘《寒山拾得画像》碑。寺边有一木桥,也取名“枫桥”。南宋前寒山诗己被传入日本,寒山被视为禅宗大诗人; 自江尸时代起就有多种寒山诗注本流传。寒山诗在日本享有很高的地位,公认为对日本的俳句、短歌产生过深远影响。日本人从寒山诗领略到禅宗的理念,加上寒山诗通俗浅显,极易流传。在日本的禅画中,寒山拾得的形象也相当普遍。2007年10月, “禅意寒山--日本禅画邀请展”在苏州寒山寺开幕,展出的200余幅作品中绝大部分以寒山拾得为题材。由此,寒山拾得在日本僧俗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日本信众把寒山当作禅宗高僧信奉可以理解,但美国的情况有点意外。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寒山曾经成为美国嬉皮士的领袖,其蓬头跣足的形象为嬉皮士们仿效,其诗歌风行一时,大行其道。据说美国诗人加里·史奈德在学习日本文化时,被奇特的寒山诗深深吸引。史奈德于1956年发表了24首寒山译诗,在美国流传最广。美国嬉皮士风潮的代言人, “垮掉的一代”的文学代表杰克·凯鲁亚克与史奈德是世交,他也深受寒山诗的影响,在1958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法丐》中讲述了他与史奈德的友谊,以及后者在翻译寒山诗并逐渐把自己引入禅境的故事。从此在美国掀起了“寒山热”,寒山成为“垮掉的一代”心目中的偶像。 至于中国古代的寒山如何“嫁接”到当代美国的嬉皮士们的心里,笔者借用何善蒙的一段话: “寒山对于嬉皮士们的感召力最直接地来自其外貌行为。然后才是内在精神。嬉皮士以长发赤足、奇装异服以示对社会的反抗,桦冠木屐、布裘破敝的寒山引起他们的共鸣也就不足为怪了。从思想上说,寒山诗有两点契合‘垮掉的一代’内心深处的渴望,其一是其遗世独立的精神,寒山游离于一切社会成规与秩序之外,‘独居寒山,自乐其志’,世俗的权威与力量不再能干扰和制约他,这对嬉皮士们特立独行、标榜自我的价值追求是一种刺激和鼓励。第二点与第一点紧密相关,那就是回归自然的意识,嬉皮士们鄙视社会、背育社会,于是只能走向旷野的自然。而在寒山诗中,他们惊喜地听到了灵魂呼唤大地与山峦的深沉回响——浑然天成的寒岩美景,坐拥青山白云的东方诗人,一切洋溢着安宁、祥和的气氛和禅的生机,抚慰了他们充满动荡感、空虚感的心灵。”〔12〕 三、当前的走向:寒山在“和合文化”中的角色定位 有识之士对21世纪的中国和世界提出“和合”理论、“和合”理想,尽管有许多理论问题需要继续探讨,但“和合”的文化理念已经进入主流意识领域。自党中央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纲领性文件发表以后,和合文化在和谐社会建设中的重要地位被普遍认同。和合文化在中国文化史上源远流长。我国思想家运用和合理念,从总体上理解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及其社会关系,除强调团结、协作外,还有向心凝聚的含义,特指事物与其所处的环境和相联系的总体结构实现融合统一,这是中华和合文化所体现的有中国特色的整体系统思想。和合思想通过以下四重关系为和谐社会的建设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1)人和自然的关系(把人对自然的态度与行为提高到道德修养的高度来认识,运用“天人合一”、 “物我相亲”等观念,消除环境、人口、资源等方面的生态危机)。 (2)人与社会的关系(运用儒家民本主义的社会政治观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价值观,通过民族情感、意志、风俗习惯、道德风尚、审美情趣,构建以国家和人民利益为重的社会主义道德观)。(3)人际关系(以“推已及人”、理解人、尊重人的基本原则处理人际关系,实现互利互让、和睡相处的理想)。 (4)人与自身的关系(养成良好的道德风尚,强调自律、内省、践履,摒弃不道德的思想行为)。 “和合”精神和寒山精神呈现融合和包含的关系。寒拾“和合二圣”形象的精神内涵起码包括以下三点,这里体现了寒山在和合文化中的角色定位: 1、实现人际关系的“和合”。寒拾二圣的兄弟情谊突显其纯洁性,尤其在处理人际关系矛盾时,能感召人们“推己及人”,相互理解,相互礼让,相互尊重。这样的理念作为家人之间、亲朋之间、同事之间以及社会上人际关系处理的准则,也是较为合理的。 在处理特殊的人际关系中,寒拾二人的一段对话耐人寻味。寒山问拾得曰: “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 “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我、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段对话是寒山拾得处理人际关系的准则,体现寒山拾得超越常理的宽容精神,与我国传统文化中的“以德报怨”同一个范畴。最近从媒体看到山东退休女教师被歹徒袭击引起搏斗,在双方均受伤的情况下,女教师送歹徒进医院抢救的实例〔13〕。社会认可女教师的行为,认为这是一种超高境界,具有精神价值。这是在是非分明、善恶分明的前提下,人性的一种提升,道德的一种升华,对建设和谐社会很有意义。由此看寒拾的这段对话,其中的宽容精神应该被认可。 2、热爱大自然,实现人与自然的“和合”。寒山诗表现出寒山对生存环境的热爱超出一般意义上对环境的爱护。从物质层面看,寒山依靠大自然的物质赏赐,他和大自然之间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从精神层面看,寒山深深热爱大自然,他只有身处山林,才感到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身心舒畅。如果人与自然的“和合” (和谐)达到了这种境界,才能真正称得上亲近自然,热爱自然,保护自然,才不会向自然过分索取。 3、讲究养生,实现身心的“和合”。寒山皈依佛门后,虽然生活清苦,但生态平衡的大自然滋养了他的身心,豁达开朗的性格调养了他的精神,几十年如一日的体力锻炼强健了他的体格。这样的养生之道,使他延年益寿,活到一百多岁。在当今世界,新老疾病威胁人类的健康;各国又相继进入老龄化时代,高龄人群的身心健康亟待重视,寒山的养生之道具有积极意义。 参考文献: 〔1〕〔3〕罗时进.寒山的身份与通俗诗叙述角色转换.寒山寺文化论坛论文集2007.中国文史出版社,2008. 〔2〕〔7〕〔9〕钱学烈.寒山拾得诗校评.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 〔4〕〔5〕〔6〕〔8〕〔10〕〔11〕重修寒山寺志.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 〔12〕何善蒙.人间寒山路,寒山路不通.中华读书报,2007.7.8. 〔13〕宋全政.退休教师以德报怨能否拯救灵魂.中国教育报,2008.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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