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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悟法师:虚云长老传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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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悟法师:虚云长老传奇   第十一章

  话说德清夜过五台山,行至林深处,突然一强盗自草丛跃出,令其“留下买路钱”。钱财乃身外之物,德清从肩上取下钱袋很配合地放在地上。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那强盗拾起钱袋,见德清要离开,又喝道:“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德清道:“买路钱已给你,好汉莫非还嫌太少?”

  强人道:“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我且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欣悟,俗名朱庚南。”

  “那你就不能走了?”

  “为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让你早,自古道,斩草不除根,来年春复生。你自过来,乖乖地受死,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菩萨的份上我留你一具全尸!”

  德清冷静道:“欣悟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要明白,我不会与你作对。”

  “凭什么让我信你?”

  “我知道,你有家有室,这些年在庙里也捞得一些财产,如果我没猜错,你儿子也该娶媳妇了。”

  “你说的没错,我儿子是该娶亲了,正愁没有钱,今日老天有眼,给了我一笔横财,看来这是你欠我的。”

  “听你囗气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不是我不放过你,是天不容我放你——不必多说,快来受死吧!把我惹火了,我慢慢弄死你,教你吃尽苦头。”

  德清道:“我可能受死,只是我要告诉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不听我劝说,你不光杀不了我,连你到手的钱都会丢掉。”

  欣悟冷笑道:“想拖延时间?别做梦了,此处荒无人烟,喊天不应,叫地不灵,没人能救你,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那好,你想杀我,我就让你动手。”

  德清果然毫无惧色地走近,欣悟正要动手,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欣悟住了手,吃惊地望着德清:“你……莫非真有神灵助你……?”

  德清道:“举头三尺皆有神灵,多做善事必有好报。”

  “照你说的,我做了恶事会有报应?”欣悟见是马蹄声近了,压低声音道,“不许乱说话!”

  德清道:“你放心,我会让你过了这一关,从此后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但我还是要劝你,你不为自已,也要为子孙积德。”

  马匹近了,那位官兵从马上下来,眼睛盯着欣悟问到:“大法师?这位是什么人?”

  德清道:“熟人。”

  官兵指欣悟道:“他的钱袋如何到了你的手上?”

  德清见欣悟慌慌张张,遂道:“他见我累了,帮我拿一下!“

  欣悟忙道:“对……我们是……是多年就认得的熟人……见他累了,帮帮……帮他拿……”

  官兵道:“哦,我还以为你遇到强盗了。”

  德清道:“这位居士,为何又回来了?”

  官兵道:“我们吴营官有交代,无论在哪里遇到大师,都有帮助的义务,刚才见你一个人,怕你出事才回过头来。”

  “阿弥陀佛,谢谢,谢谢吴营官。”

  官兵转对欣悟:“带这么多银子在身边不安全,你随我们先走。”不容分说,就从欣悟手里夺下包袱往自已肩上放。

  欣悟急了,本能地又抢回来:“不……不麻烦……还……还是我自已拿……”

  官兵不屑地看了欣悟一眼,然后翻身上了马,回过身,像拎小鸡似的把欣悟连人带包袱拎上马,一扬鞭疾驰而去……

  天黑了下来,德清身上减去了包袱,跪拜的速度较前快了不少,至半夜,终于回到了显通寺,三学正带了侍者打着灯笼在寺院门囗接他。

  五月二十二日,德清一早起香,依旧三步一拜,两日拜至东台,是夜满天繁星,一弯残月,德清入石室中上香。连续七日,朝夕礼诵。只觉身心舒展,酣畅无此;刚颜之气益固,静动相应;仁慈之心勃发,妙湛明澈。

  干粮已尽,六月初一日只好回显通寺。返回之前,德清登顶,一览群峰,尽在眼下,此时德清心如天上一轮红日,熠熠放大光明。宋朝有亲佛丞相张商英居士曾留诗云:

  迢迢云水陟峰恋,

  渐觉天低宇宙宽。

  东北分明观大海,

  西南咫尺望长安。

  圆光化现珠千颗,

  旭日初升火一团。

  德清回显通寺,参加六月大佛会。为报父母大恩超生父母,德清拜香三年愿毕。宿一晚,初二起香,拜华严岭,天黑,过夜,初三拜上北台,这时云遮雾绕,天是朦朦的,山是朦朦的,人是朦朦的,伸手出去抓雾,手心里只有一点温柔的湿,雾不知何时神奇地从指缝间滑开……忽然间一个闷雷炸在头顶,吓得你赶快闭眼,还没回过神,已是风雨交加,待你东躲西藏寻遮风避雨之所时,风雨雷电却收,德清似有所悟,遂赋诗一首——

  天生五台多奇迹,

  四时变化浑难测。

  叠嶂层岚翠欲流,

  返照云雾成五色。

  ……

  德清拜过北台,接着拜中台,拜菩萨顶。菩萨顶在显通寺北侧灵鹫峰上,乃五台山规模最大的黄教寺院,为文殊菩萨道场,故又名真容院、大文殊寺。系五台山五大禅处之一。菩萨顶创建于北魏孝文帝年间,历代曾多次重修。明永乐以后,蒙藏喇嘛教徒进驻五台山,遂成为五台山黄庙之首。清朝之康熙、乾隆帝曾数次朝拜五台山,住宿于菩萨顶,赐菩萨顶大喇嘛提督印,并命山西全省,包括山西巡抚、大同总兵、代州道台等,均须向大喇嘛进贡。

  菩萨顶全寺顺山就势而筑殿宇,布局严谨。寺前有石阶一0八级;喻为一0八种烦恼。山门内有天王殿、钟鼓楼、大雄宝殿等建筑。各殿均用三彩琉璃瓦覆盖。

  德清拜过菩萨顶至铁瓦寺,天又黑了下来,遂在铁瓦寺住宿。

  半夜鼓响,自大殿传来,响声清脆、悦耳,轻敲如诉,重敲如吼。德清心下想:这鼓声应该就出自那尊著名的人皮鼓了。俗人都认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岂有用人皮做鼓之理?这里面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在唐玄宗元年,此寺有一个出家人,法名叫法爱,乃是铁瓦寺当家。他不守寺规,背地里用庙里的钱财为家人购置田产,及后,他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昏迷不醒,半个月后,他清醒过来。他心里明白,这叫“回光返照”,他的日子不多了。天黑之前,他把徒弟唤到跟前,说,他过不了今夜了,在昏迷时他已到了地狱,苦苦向判官哀求,因他生前还做过不少善事积了阴德,判官方准他不入地狱,但要罚他来世做畜牲,变牛。他反复交待他的徒弟,这都是他私用了庙里的钱造下业障,嘱徒弟在他死后一定要把他的皮剥下,作成鼓,以此警示后来同修,同时亦能减少他来生的灾难,……他交待完这件事,果然一口痰积于胸,一瞬间窒息而死……

  德清听着人皮鼓声,感慨万千:人啊,只有等到恶果快来了的时候,才后悔当初种下恶因,他又想:为什么老年人信佛比年轻人多呢?——因为老年人知道大去之日不远了,自己死后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故要求自己修行积阴德;年轻人呢?日子还长哩!今朝有酒今日醉,过了明天有明天,他才懒得管以后的事,因此,很多年轻人还依然作恶,他们哪里懂得,他们作的恶如同前面的陷阱,时刻诱惑着他们时刻等待着他们呢!一旦踩下去,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做救自己?

  黛螺顶在台怀镇东面清水河旁,距台怀镇相去不远,位于陡峭的半山脊上,高达千余尺。背靠东台高峰,面临台怀盆地,山花烂漫,松柏围裹。次日,德清从铁瓦寺下来,下一站是黛螺顶。

  黛螺顶周围寺庙云集,有菩萨顶、寿宁寺、灵应寺,与巍然高耸的大白塔相远相呼应,被称之为“台内五峰”,建于成化年间(1465--1487),万历年间重修。

  清乾隆年间,乾隆皇帝曾多次来五台山,每次来到这黛螺顶,皆被风雨所阻。乾隆遂对黛螺顶老和尚道:“五年后我再来时,既要登台顶,还要拜五方文殊,你替我办这件事。”

  老和尚苦思冥想,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即模仿五个台顶的五方文殊,即东台顶的聪明文殊、西台顶的狮子吼文殊、南台顶的智慧文殊、北台顶的无垢文殊、中台顶的孺童文殊,合塑于黛螺顶的正殿(所以此殿又称五文殊殿),登黛螺顶等于登五个台顶,进正殿朝拜等于朝拜五个台顶的五方文殊。

  自此香客不必转遍五座台朝拜五尊文殊菩萨,同样也能了却“朝台”的心愿了。

  乾隆于五十一年暮春三月登黛螺顶,兴之所致,御笔题诗云——

  峦回谷卷自重重,螺顶左邻据别峰。

  云栈屈盘历霄汉,花宫独涌现芙蓉。

  窗前东海初升日,阶下千年不老松。

  供养五台曼殊像,舍黎终未识真宗。

  却说德清朝黛螺顶一路拜来,远远望去,小山形如大螺,环之以萋萋树林呈一片黛青,形如螺蛳……快临近了,伫立观望,俯仰之间,风景迥异。菩萨顶、塔院诸寺,红墙碧瓦,翘檐飞甍,辉煌壮丽。黛螺顶翠色参天,白云轻抚,溢光流彩。至山脚下,但见巍巍高山的半山腰间又耸起一座小山,山顶寺宇的山门和牌楼围在云雾缭绕中时隐时现……要登黛螺顶,必登大智路,大智路由青石辅成,有一千零八十个台阶。登上大智路,烦恼顿消。但见——

  一步一徘徊,烟霞四面开。

  松高容鹤卧,洞古被云埋。

  山色静心赏,涛声逐耳来。

  昔贤何处去,剩有讲经台。

  却说德清拜完了一千零八十个台阶,前面突然有了二条路,正不知该何去何从,左边那条路的尽头似有诵经声传来。德清于是向左路三步一拜前行……不知走了有多远,德清来到一个地方,一个小门上写着“ 金刚洞”。他抬头看了看即跨门入内,这才知道里头另有洞天——里面原来是很大的一个道场,大殿及藏经楼一应俱全,内中僧众云集,起码也有千余众。他们并身着两种服装,一种和尚服装,另一种为喇嘛服。德清不以为奇,他知道五台山有和尚和喇嘛二种出家人。他就走进大殿欲拜菩萨,却发现偌大的一个台子竟然没供佛像!因为没有佛像,德清不能顶礼,遂三步一拜围着空台子转了三圈……他很奇怪,此处为何没有佛像?他正要走出来去别处看看,刚至门口,后面闪出现一个小沙弥喊他:

  “ 德清法师请留步。”

  德清问到:“ 叫我?”

  小沙弥道:“你是从普陀山来的德清师,我叫的就是你。”

  德清一愣,道:“我刚到,你如何就知我了?”

  小沙弥也不多说:“ 我师父叫你。” 于是导前,让德清跟着他走。 至方丈室,德清见到了一个老和尚,便上前恭敬地顶礼。顶礼毕,老和尚道:“ 远来不容易呀!” 并把一个座位给他。

  德清就坐,问老和尚道:“ 此处好地方,地方很好,只可惜了大殿上没有佛像?”

  老和尚道:“ 外求有相佛,与吾不相思 。”

  “哦……”德清似有所悟。

  沉静片刻,老和尚道:“德清,你远道而来,欲何求?”

  “回老法师,学人愧对父母,愧对天地,自觉罪业深重,从普陀山三步一拜而来,只为减轻罪业,如有多余功德,愿回向父母,让他们早离苦海。”

  “你一路上可有过动摇之念?”

  “不曾。”

  老和尚道:“如此,可免除你一切罪业。”

  德清叩首:“谢老法师。”

  “从普陀至五台,千里迢迢,一路上有风有雨有霜有雪,有危难病痛,其间可曾偷懒?”

  德清道:“不曾。”

  老和尚道:“如此你父母可登极乐,免遭六道轮回,尚余功德你愿意何为?”

  德清再跪拜:“如有多余功德,学人不敢有他求,唯求老法师开示——人间佛法如何住持?”

  老和尚道:“龙蛇混杂,凡圣交参。”

  德清又道:“五台山有僧众若干,文殊菩萨在哪里?”

  老僧遂吟一偈。

  德清把偈语记住了,随后又道:“看天色已晚,学人可否在此挂单?”

  老和尚:“你因缘未了,此处不能留你。”

  德清离了老和尚,一路只顾去想那首偈语,不想又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德清以为是小沙弥奉了师父之命叫他回转。细听之下又觉不对,那叫他的声音十分熟悉。德清抬眼望去,发现原来是德悟在叫他。

  德清吃惊道:“你如何知道我来了?”

  德悟从德清肩上取下行李,道:“是香客说的。”

  “哦……”德清这才记起,一路上确实遇到过不少上山来的香客。  “德清,我算是服了你了,这么远的路程,你竟然也拜了过来,这事换了谁都无法想像。”

  德清道:“我不觉得有甚艰苦。德悟师,我觉得你这黛螺顶比别处香火旺盛。”

  “何以见得?”

  “刚才我在一个庙里就见了一千余僧众。”

  德悟道:“德清,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我没说梦话,是真事。”

  德悟认真道:“我看你是一路上累了,才说出这种话来,我们全五台山怎么算也不到几百人!过年有人想供千僧斋,我们把所有人找来也凑不够。”

  德清亦认真道:“我刚刚才在金刚洞见到有很多和尚。”于是将刚才所见与德悟说了。

  德悟道:“这山上只有黛螺顶,从未听说过有金刚洞——德清师,你恐怕是遇到文殊菩萨了!”

  德清一听恍然大悟,对德悟道:“我们再找他去!”

  德清于是回头,德悟亦跟在德清后面。眼见天色已晚,仍没找到金刚洞,德悟道:“寺院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看来是我修行不够,无福分见到菩萨,德清师我先回去了。”

  德悟走后,德清仍虔诚地跪拜寻找,天黑了,也没有放弃……一直到天亮了,德清发现他还在原来的地方……此时,他才不得不放弃。

  德清带着遗憾上了大螺顶,入寺,先拜站坛殿,此殿殿内主供站坛佛,释迦牟尼佛不是常见的趺坐形样,而是站立于佛坛之上;拜毕再入,第二座大殿为五文殊殿,正面三间,侧面两间,外加半间宽的四面回廊,单檐歇山顶。殿内供奉集五座台顶五种文殊法像于一室的五文殊——正中殿坛上,中间供中台孺童文殊;左侧供北台无垢文殊;右侧供南台智慧文殊;左侧殿坛供东台聪明文殊;右侧殿坛供西台狮子吼文殊……

  第三座殿悬于山顶,殿阶台下长有一松一拍两株树,松在北端,柏在南端,围粗丈许,乾隆诗中所称“阶下千年不老松”正是此树。松柏树高大直立,无有弯曲,望去有如戟指蓝天,为寺宇生色不少。

  德清拜完,站在此处极目远望,但见南台、中台、北台横出天际,与寺院背靠着的东台绵连在一起,象是天然大屏障,围护着台怀腹地的寺庙建筑群。俯瞰台怀,又见殿宇鳞次,楼阁峥嵘,佛塔对峙,石阶层叠,琉璃瓦反射着金光,红围墙一道又一道,呈现出一派佛国风光。正是——

  无穷松韵清双耳,不尽云山豁两眸。

  却说德清拜完了黛螺顶诸菩萨,算是功德圆满了。当他站在顶上看远处景致,有一小沙弥走来问到:“这位可是德清师?”

  “正是。”

  沙弥道:“我们寺正在做法会,德悟师在大殿帮人做功德抽不出身来,让我来关照你。”德清道:“你且忙去,给我安排一住处即可。”

  小沙弥带德清去了寮房,德悟一会让小沙弥送来中午饭。

  斋后,德清困意上来,也不等德悟过来看他就上床睡了……睡得正酣,突然被一种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忽然想起该去拜智慧灯,好好参悟上山途中梦到的那首偈语。从庙里出来,庙里四处无人,只有一个打梆子的和尚,一问已是子夜过后,才知道这一觉睡了六七个时辰!如果不是被梆声惊醒,不知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想到此,德清明白过来:愈辛苦处,愈觉心安。

  德清在黛螺顶点燃智慧灯供俸文殊菩萨,然后到殿外观景,这第一夜无所见。第二夜见北台顶一团火,飞往中台落下,少顷分为十余团,大小不一。

  第三天一早,德清刚刚起来,德悟领着悟性来看他。原来悟性是从显通寺过来给他送行李的。德清道:“德悟师,你寺里有事情,你且忙去。”

  德悟道:“法事已毕,特来陪你说话。”

  悟性道:“德清师,你的事我听德悟师说了,你回头找到文殊菩萨了么?”

  德清摇头:“不曾。”

  三个人于是一番感叹。德悟又问到德清是否还记得菩萨说的那首偈语。德清道:“记得。说是——千峰顶上色如兰,谁问文殊谁对谈?欲知清凉多少众,前三三与后三三。”

  三人认真揣摸。德悟望着德清道:“这首偈子看似简单,可认真一想,却发现可以横看也可竖看,横看是表面意思,竖看又是一个意思。”

  德清道:“正是。这就是菩萨的过人之处。”

  悟性道:“德清师,这乃是文殊菩萨托梦开示你,你能明白意思么?”

  德清认真道:“这‘前三三’我懂了,应该说的就是我三步一拜用了三年时间到了五台山,那‘后三三’实在不知何意。”

  德悟道:“连你都不懂,我等更不屑说了。”

  是夜,德清复如前,又见中台空中三团火,飞上飞下,北台现四五处火团,亦大小不同……看着火团,德清刹那间心明眼亮,天地间恍然一片光明,这正是——

  消得一分习气,便得一分光明。

  忍得十分烦恼,便证十分菩提。

  次日一早,天空明澈如练,德清起来站在寮房门囗心里想着那首偈语,眼眼却凝视对面的悬崖……那悬崖上兀自耸立着一株千年古树,在淡淡的晨曦里自成风景……看着看着,德清恍然顿悟——

  这个微妙义,圣凡本来同。

  所说不同者,麻外错求绳。

  心已法法通,雨后山色浓。

  了知境缘幻,涅槃生死融。

  光绪十年七月初九日,德清在黛螺顶开悟,时年四十五岁。

  却说德清正观景,身后有人叫他:“德清师我就要回去了,你安心在这里待,有兴趣时随时可来显通寺。”

  叫他的正是悟性,他见德悟也跟在悟性后面来了,遂道:“二位来得正好,德清也就此别过二位。”

  德悟吃惊道:“德清师何故就走?是我怠慢你了?”

  德清道:“你说到哪里去了,你我情同手足还说出这番话来?”

  “那你为何要走?”

  “我出家是为了成佛,在此处能成佛么?”

  德悟反问:“你到别处能成佛么?”

  德清不说话,把二位领到屋子外面手指着远处问到:“你们看到什么了?”

  二人顺着德清的手看过去。德悟不解地:“看到山,看到石头。”

  “还有吗?”

  悟性道:“还有树。”

  “对。树长在什么地方?”

  二人异囗同声:“长在悬崖上的石缝里。”

  德清点头:“没错,是长在石缝里,你看它有多在年纪了?”

  德悟道:“反正它诞生在那里,几百岁、上千岁也说不清。”

  德清认真道:“是的,与它同时代的树早不在世上了,唯有它因为身处在险境,远离尘世,才历经沧桑,自成风景,之后仍能供人景仰……二位师兄知道它凭借什么屹立世上的吗?”

  二位摇头:“不知。”

  德清道:“它凭借的是根!它自身并不起眼,可它的根伸到了它所有能去之地……学佛也一样,要博采众家之长再自成一派……从今日起,德清就开始游历各大寺庙,多年后重逢,希望我不再是现在的样子。二位,德清先去拜谢文殊菩萨再走,是他开悟了我。”

  德清去了,悟性问德悟:“莫非那首偈已经被他破解了?”

  德悟摇头:“不知道,这几个晚上他天天观智慧灯,应该是开悟了吧。”

  德清拜谢了文殊菩萨,回到寮房把吴则平所赠行李赠予二位,只带一钵一衣离开。

  德悟、悟性就送他下山。至他上山做梦之处,德清对德悟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二位请回转。”

  德悟伤感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重逢……”

  德清道:“不可如此作想。”

  德悟道:“该作何想?”

  “今日我们不在道别,应是下一次重逢的开头。”

  德悟、悟性皆大悟。

  却说七月初十日,德清离了黛螺顶由华严岭向北行,朝北岳恒山。至虎风口,直上,入‘朔方第一山'石坊。进香下山,至平阳府(临汾),朝南北仙窟。城南有尧庙,甚壮丽。南至蒲州(晋西南)卢村,礼汉寿亭侯庙。渡黄河,越潼关,入陕西境,至华阴,登太华山,礼西岳华山庙,至陕西西南大香山观音寺。

  大香山又名叫三石山,在铜川西北约百里处,是符坚之女的坐化之所。说及此寺,就绕不开一个高僧——鸠摩罗什。

  鸠摩罗什(公元 344 ~ 413 年),天竺人(印度),生于西域龟兹国(今新疆库车县)。  鸠摩罗什出身婆罗门族,在印度世袭高位。他的父亲名叫鸠摩罗炎,青年时弃相位出家,东渡葱岭,远投龟兹,当上了该国的国师。龟兹王有个妹妹年方二十,才思敏捷,读佛经过目不忘。她对鸠摩罗炎一见钟情,矢志非君莫嫁。龟兹王强迫鸠摩罗炎娶她为妻,婚后生鸠摩罗什和弗沙提婆兄弟二人。罗什七岁随母亲一同出家。日诵三万二千字经文,号称“日诵千偈。” 罗什十二岁随母亲回龟兹国,途中有一高僧对他母亲说∶“这个小沙弥应当好好守护。如果年至三十五岁仍不破戒,将来必定大兴佛法,度人无数。如果破戒,就只能当个有学问的法师罢了。”接着,他随母来到沙勒国停留一年,先拜佛陀耶舍和须利耶苏为师,学了许多大乘经典。鸠摩罗什叹道∶“我过去学小乘,好比是蠢人不识金子,错将黄铜当成宝贝。” 二十岁时,他在龟兹国受戒,不久,他的母亲再往印度,临行时勉励他到中国弘传大乘佛教。他毅然应允,表示即使为此受尽苦难也决无怨恨。他留驻龟兹二十余年,广习大乘经论。龟兹王为他造了金狮子座,铺上锦褥,请罗什升座说法。罗什说法时,西域各国国王跪在座边,俯伏在地,让罗什踏在他们的背上,一步步登上法座……

  当时的中原君主符坚亦崇信佛教。建元十五年,中土僧人悦纯、昙充等游学龟兹归来,向符坚称述龟兹佛教盛况,极力推崇法师鸠摩罗什才智过人,精通大乘佛法。建元十八年符坚遣大将吕光等出兵西域。符坚征伐龟兹之时,特别嘱咐部属:听说龟兹有一高僧,叫鸠摩罗什,如克龟兹,一定要迎送到长安。并称罗什在西域的威信很高,控制鸠摩罗什也就间接控制了西域各国。吕光攻陷龟兹,获得了鸠摩罗什,见他年轻,就有点看不起他。恶作剧地强迫他娶龟兹国王的女儿。罗什苦苦推辞。吕光道∶“你父亲原来也是出家人。他可以娶国王的妹妹,你为什么不能娶国王的女儿?又何必苦苦推辞呢?”吕光将罗什用酒灌醉,将他与龟兹公主一起关在密室里,罗什被逼成亲。鸠摩罗什来到中国时,后秦的姚苌已继符坚位在长安称帝,慕鸠摩罗什的高名,曾经力邀罗什。但吕光父子妒忌罗什足智多谋,能力高强,始终扣住罗什在凉州,不许他东入关内。姚苌死后,儿子姚兴即位,再次敦请罗什入关,仍未成功。后姚兴派遣大军西攻凉州,凉主吕隆兵败投降。时年五十八岁的罗什方得被迎入关。姚兴对罗什十分敬重,待以国师之礼。弘始四年,鸠摩罗什应姚兴之请,住在逍遥园西明阁,开始译经。先译出《阿弥陀经》,次译《大智度论》、《百论》等大乘经典。他组织和主持译场,邀请有学问的高僧一起参加翻译、重译《大品般若》,后来又译出了《法华经》、《维摩洁经》等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佛教典籍。鸠摩罗什的翻译事业,当时堪称独步空前。他不仅第─次有系统地翻译和介绍大乘空宗的理论,且在翻译文体上也一变过去朴拙的古风,创造出─种具有外来语和华语调和之美的新文体。他主持翻译的经论,为佛教徒所乐诵,对中国后来的佛教乃至文学或语言文字等都发生了重要影响。

  作为佛家信徒,鸠摩罗什晚年生活极其不幸。当时姚兴对鸠摩罗什说道∶“大师聪明超悟,天下没有第二人可以相比。但一旦去世,法种将要断绝。”遂将十名歌妓送给罗什,强逼罗什娶她们为妻,使之无颜面对师友及弟子。他在讲经说法时,常以“臭泥中生莲花”自喻,深感有亏於佛门的清规,愧悔不已。罗什被逼娶妻后,众憎人纷纷学样娶妻。鸠摩罗什在钵盂中放满一钵针,召集僧人说∶“如果能够学我的样,将这些都吃掉,就可以娶妻。”他举起食匙舀针放进口中,如吃面条一样。众僧愧服。

  列位,本文述说德清游历来到香山,何故又扯到鸠摩罗什?原来符坚有一女,深得鸠摩罗什教化,对佛教十分着迷,后来符坚大将姚苌拥兵自立,屯兵香山,自称大单于,万年秦王。其兄姚襄战死,姚苌封其为魏王。姚苌攻入长安,符公主眼见父王大势已去,遂携玉玺出逃。姚苌攻入符坚宫殿,捕获了符坚全家,唯不见了符坚之女与玉玺。姚苌为玉玺和公主逼死符坚,最后亦未得呈。

  符公主乃观音菩萨化身,她逃出后,鸠摩罗什度其出家并藏匿于大香山之真身洞,直至坐化此处。

  闲话少絮,却说德清来到香山,潜心研习《金刚经》、《大品般若经》,越一年,终有领悟,原来——

  “一切如来应正等觉所尊重法,即是般若波罗密多,甚深经典。如是般若波罗密多甚深经典,一切如来应正等觉共所护念。”

  “布施等六度,互相摄持能到处处彼岸,然住般若度,具大热力,方便善巧,能速圆满所修布施、净戒、安忍、精进、静虑,波罗密多,故般若度于前五种为最,为胜、为高、为妙、为微妙、为止、为无上、无等无等等,由是因缘,独具般若超前五度。”

  “缘起,即性空的真谛。性空,即缘起的俗谛。有为法即世俗法。”

  “佛法不出二谛;二谛赅摄一切佛法。”

  “经,是每部经的通称,前面的经名为别称,经题有七种立题;单人、单法、单喻立题、人法、人喻、法喻立题;人法喻具足立题。《金刚般若波罗密多》是法喻立题。”

  光绪十二年,四十七岁的德清在香山过了年又西出大庆关……到终南山东五台、响鼓坡、宝藏寺、白水浪。

  在南五台,德清遇见早于普济禅寺旧识觉朗、冶开、法忍、体安、法性五位故人,五人邀他同住终南山。法忍住老虎窝,冶开居舍龙,法性住湘子洞,德清与觉朗、体安同住大茅蓬。

  三月初一日早殿后,忽见群星乱飞,天帚星现,久之始没。众不知何兆,及后传来中法战事起,败后签不平等条约。

  光绪十四年戊子,德清四十九岁。是年,他继续西行,过乌苏江,越拉萨河达西藏首都拉萨,此处乃全藏政教之中枢。西北布达拉山,有高十三层之布达拉宫,殿宇庄严,金碧耀目,为达赖活佛坐床之所。有喇嘛僧二万人,附近有葛尔丹、别蚌、色拉、三大寺,亦各数千人。

  光绪十六年,五十一岁的德清自东南亚回国。过腊戍,入云南境欲往鸡足山拜迦叶尊者。

  鸡足山前临苍山洱海,后靠金沙江,全山共有四十座奇岭,十三座险峰,三十四座崖壁,四十五个幽洞,泉潭百余处。因山势前列三峰,后拖一岭,宛如鸡足而得名,与峨眉、五台、九华、普陀同为中国佛教名山。岗岭、壑涧、林谷、峡,构成鸡足山雄、秀、幽、奇的自然景观。当年徐霞客曾两次登山览胜,并叹曰:奇观尽收古今胜。

  据传,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的迦叶,抱金缕袈裟、携舍利佛牙,来这里设置宣讲佛法的“道场”,并守衣入定于鸡足山华首门。

  德清来到鸡足山,正值朝拜之日,山上香客云集。德清刚一出现,他那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德清全不在意,一路前往迦叶尊者入定处华首门。此处宛若城门,高数十丈,宽十余丈,双门关闭,门缝显然。德清进香礼拜时,高处大钟自鸣三声……众香客更加将他当成奇人,一齐跪拜欢呼:菩萨来了,活菩萨来了!

  德清拜了华首门,不敢留连,径至山顶。此峰为全山最高处。德清早听说过,此山原有三百六十庵,七十二大寺。他今日所见全山不足十寺,且僧伽与俗人不分。   从山顶下来,一老和尚拦德清问到:“你可是那位教大钟自鸣三声的远方异人?”

  德清道:“后学德清如何称呼老法师?”

  “老衲一成,今观大师之,果然是仙风道骨,师必有道矣,难怪大钟自鸣。”

  德清婉谢道:“不敢不敢。”

  一成道:“如何称呼大师上下?”

  “后学德清。”

  “可就是妙莲老和尚的高足德清?”

  “正是。老法师如何认得我师父?”

  一成道:“认得,老衲早年曾在普陀山多年。”

  “哦……这些年可见过我师父?”

  “见了多次,不然我如何知道你?你师父每每说起,都是赞不绝口。说你用三年时间三步一拜,直拜至五台,又自光绪十年七月离开五台参访名山大川,今日到此,果然非凡。”

  “不敢,不敢。老法师最近是何时见到我师父?”

  “年初。”

  “在福建?”

  “不是。在南岳衡山。他很想念你,到处打听你的下落。”

  “哦,他还在衡山吗?”

  一成摇头:“不知,我自从离开湖南很少与外界通信息。”

  德清道:“这山顶上本该是个香火旺盛之处,刚才我见了,为何变得如此冷清?”

  一成叹道:“何止是冷清,简直是乱套了,僧俗不分,子孙相承,各据产业,非本山子孙,不准在山中住,并不留单。”

  德清道:“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地方。”

  “德清欲往何处?”

  “后学‘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效法玄奘法师之举,志在朝礼佛陀圣迹,开拓眼界,求法精髓,并无固定之目的。”

  一成道:“冒昧问一句,多年来,德清师数年如一日参访名山大川,三衣一钵,居无定所,是否有倦怠之感?”

  德清道:“相反身心越来越清明。后学踽踽独行,徜徉山水,毫无系累;水驿山程,霜风雪雨,倒是体力增强,步履轻捷。”

  一成叹道:“这就是德清师的过人之处了,难怪当初你们五人一同发愿朝拜五台,只有你能到达目的地,终成一代兴灭继绝之师表。老衲这里有个请求——德清师可否暂歇,在此处住持?”

  德清摇头:“阿弥陀佛,既然师父在四处打听后学,想必是老人家有事找我,后学这就回湖南去。”

  一成叹道:“老衲以为鸡足山如此败落,非得有德清师方可重兴,看来这个愿望,唉……”

  德清道:“今日之别乃是重逢之始,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在此处谈经论道,德清先别过老法师了。”

  德清自鸡足山下来,由梁王山、九峰山,至云南县。又经水目山、灵鹫山、紫溪山至楚雄府西门外高鼎寺。因天色向晚,德清入寺挂单,照客师不能做主,称要问知客师。少顷知客师到,德清觉得面熟,正要细问,不想对方先认出他来,并露出惊异之状:“这位不就是德清师么?”

  德清很快也记了起来,上前施礼道:“正是。偏真师何日到了此处?”

  偏真道:“说来惭愧,当日与你等分手后不敢回普陀山,几经转履到了此处。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些年想必早已修成正果?!”

  德清道:“无有长进,多去了几个地方而已。”故人相见,自有说不尽的话题。

  且不说德清如何与偏真叙旧,却说次日一早,德清醒过来忽闻兰香满室,稍后,又听得室外有叫嚣之声。德清不知发生了何事,正纳闷,有偏真急急跑来致贺:“德清,恭喜恭喜!”

  德清疑惑:“何喜之有?”

  偏真道:“上座至,仙兰放香,异数也。”

  德清不解:“此话怎说?”

  偏真亦不多言,领德清至藏经楼,寻出一本《楚雄府志》,指出一处让德清看。德清看清,那府志上果然有偈云:

  仙兰放香非偶然,必有真人降其间。

  上座圣德能感召,殷勤恭敬请留颜。

  偏真道:“今日兰香满山,乃是上座德感!多年不见,德清师果然有道!你今到此处,也算是缘分,望看在昔日情面就留在此处,不要走了。”

  德清道:“日后有机会一定久住,此次德清有事在身,要赶回湖南去。”

  德清急着要走,偏真也不好强留。

  德清离开高鼎寺经昆明府、曲靖府达贵州平彝。循道东行,经贵阳镇入湘西芷江、经宝庆府,最后到达衡阳。

  德清先在山下朝了南岳庙,在寺里向僧人打听妙莲师父的下落,都说不知。又打听南岳是否有个叫恒志的出家人,庙里上了年纪的师父说有此人,尚在上封寺住持。

  德清离了南岳庙前往二十里处的上封寺。上山时,德清情不自禁回想起三十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内心倍感亲切,所到之处皆有“似是旧识”之感。

  至半山亭,德清停步,看碑上张居正所镌《游衡山诗》,后两句是——

  未穷天路尽,已觉世尘遥。

  德清细细玩味,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上封寺在南台寺上方,乃南岳最早的古刹之一,隋前名光天观,为道教第二十二福地。上封寺右上为观日台,左上为祝融峰,峰上的祝融殿后是不语岩,岩上有巨石翘首,宛如一只巨龟在奋力向上爬行,被称为“金龟朝圣”。岩下不远的绝壁上有两石凌空,与悬岩相接,看上去摇摇欲坠,被称为会仙桥,每当月明之夜,这里隐约可以听到丝竹之音,相传为神仙在桥上奏乐。

  德清到了寺里,先拜了菩萨,次打听恒志。小沙弥听他说是住持旧识,甚为热心,先去通报,旋即又回来领德清去丈室见恒志。

  这次见面,德清还认得恒志,只是恒志搜肠刮肚已记不起德清来,以至于不得不开囗问到:“上坐是在何处与贫衲……?”

  德清施礼道:“说出来你应该还记得,三十年前有位年轻人执意要出家并要拜从福建来的常开法师为师。”

  恒志终于记了起来,打量德清:“你就是德清师?”

  “正是。”

  恒志道:“一晃三十年过去,记得那时你还是个孩子。”

  德清道:“老和尚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见面还能认出来。”

  恒志叹道:“谁说没变?都变老了,老得不成样子了。你的事我早有耳闻,不简单啊,朝五台山三年,如今又游历了七年,如此壮举,佛门少有啊。这次是如何到的南岳?”

  德清道:“听一成老法师说我师父在此处,所以赶到。”

  “你说的是妙老吧?他来过这里,如今早回福建去了。”

  “哦,我还以为他在这里呢。”

  恒志道:“说起来你我也是有一段缘分,只是中间时间相差太久,今日重逢,一定要好好谈谈。”

  德清叹道:“实不相瞒,后学今日旧地重游,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什么感觉?”

  “有一种到家的感觉……我很奇怪,这在过去是从未有的……”

  “你的意思是停下来?”

  德清道:“我尚未想好,正要向你讨教。”

  恒志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啊呀,我光顾了自已的兴致,把你是远道而来的事给忘了——我这就帮你安排住处。”

  德清被安排在上客房。说来奇巧,他一来到这个地方,归宿感就越来越强烈。晚上睡觉也特别安稳。醒来时已是大天亮。起床后他去到寮房,恒志早不在那里了。向小沙弥打听,得知他已上后山观日出去了。德清自上封寺拾级而上,沿途是一片古林,树木都繁枝虬结,看上去卷曲臃肿。过了树林就是有名的望日台了。此台建于元代,占地约一亩,站在望日台上可以看到很壮观的日出日落。

  今日有雾,看不了日出,德清心想,恒志师这么早来此处干嘛?到了观日台,果见恒志倚在栏杆上沉思。德清上前问询,恒志缓慢地回过头望着他,半晌才说:“德清师真是要在此处停留?

  德清道:“这也许是定数吧……”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好说。”

  德清道:“不妨讲。”

  恒志道:“衡山对你说来似有宿识之感这个很正常。当年你来此处欲求出家,乃是你的善慧根基已经开启,心中向佛。时至今日已是三十年过去,你的道行已经有了一定层次,当斩断旧恋,见住不住,勇往直前,那才是见道之行。”

  德清闻言,刹时顿悟,称谢道:“谢恒志师棒喝,德清险些自毁前程!”

  德清没在衡山停留,也不再打算寻找师父,下山后即往武汉,到宝通寺参拜志摩老和尚,得授大悲忏法;又沿长江直下,登上江西庐山,朝香炉峰、文殊峰、双剑峰、五老峰海会寺……其后,继往安徽登黄山,上九华山。转入江苏至宜兴显亲寺。

  显亲寺原名光孝寺,宋代靖国元年(1101年)皇上赐额“显亲寺”。显亲寺方丈仁智和尚是位难得一遇的高僧,德清与之亲近得他有力开示,获益不少。德清为他做一偈云——

  者老风颠,不落正偏。

  入廛垂手,脑后着拳。

  换骨抽肠,扫去帘纤。

  隔江招扇云里仙,直上祖图光大千。

  咦!欲识此翁真面目。

  鹧鸪啼彻百花鲜。

  入秋,德清到句容亲近赤山老和尚,与之同住山岩。赤山亦是一位大名鼎鼎宗匠,深受大批禅和子敬仰。他每日除讲经坐禅外,还要求大家不分老幼都要出坡抬石头,有意使信众吃些苦头,此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清光绪十八年(1892)秋,福建鼓山妙莲和尚得知德清的下落,即发信召之,德清只好辞别赤山南下回闽。

  回到鼓山,德清才知道因妙莲大师年事以高,正欲安排后事,德清回来后,即承嗣了临济宗和曹洞宗法脉,成为临济宗第四十三世、曹洞宗第四十七世传人。

  话说德清成了寺院的方丈,一日,有当年与他发愿同行五台山朝拜的山遐来访,二人在寮房论及修行,山遐道:“古人云‘士别三日则刮目相看’,德清这么多年来,想必是到了一定境界?!”

  德清道:“惭愧,实不相瞒,学人出家多年,虽则去过不少地方,也向大德求教了,却无有长进。”

  “此话怎讲?”

  德清道:“山遐师也是出家人,当然知道学佛不入禅,等于白学,永远也成不了佛。”

  山遐道:“在禅道一处,我是个门外之人。只知道佛门中众生芸芸,能入道者无几。我以为德清早已登堂入室。今日听你一说,更知其中之艰了。只是我一直坚信,以德清师之诚,能成正果那是早晚之事。”

  德清摇头:“难,如今更难。”

  “有何难处?”

  德清道:“修行之事在于专一,如今我,每日事务繁琐忙于应酬,长此下去如何静心?”

  山遐道:“这确是个难处——对了,我有个好去处,是个清静地方,离此处亦不远,万一寺中有事也可照应。” 德清颇感兴趣,问在何处。山遐当即就领他前往翠峰。

  翠峰在青峭湾北、玉甑峰西,高千余尺。旧有“谷口生云、天柱晴峦、玉泉香美、龙系腰带、晓月轩明”等翠峰八景。宋乾道中余志源聚徒于峰上筑舍,自诩“翠峰”,后为僧人寺庙,更名翠峰寺。

  清光绪十九年,德清辞去方丈职伴山霞、普照、印魁、通晓、可安诸僧来到翠峰。初见之下,所谓的翠峰寺其实只是一个茅棚。但此处确实清静,是个修行的好去所。德清在此苦苦参悟,历时甚久,却不得其妙。  光绪二十年,扬州高旻寺住持月朗和尚来信,说高旻寺有朱姓施主拿钱做法事,共打十二个七,点名要德清去做法事。德清遂辞了众友前往。

  时值末夏,天气炎热,德清见日期紧迫,一路急行,走到大通港,遇一渡口,欲渡,船夫索要六枚铜钱,德清摸遍全身无一文钱,求船夫通融。

  船夫道:“我的船不是化缘化了,力气也不是狗背来的,没有钱你自已想办法吧。”

  德清没坐上船还受了一番数落,只好沿着堤岸往下走,希望能找到一座桥过河。行了半日,天暗淡下来,仍不见桥的踪影。

  都说“六月天是孩儿脸”,初时还出太阳,突然一朵乌云飘来,刹那间下起大雨……堤岸上没有可躲藏之处,德清饱受风吹雨打……雨越来越大,路上本来就滑,加上雨水一打,更是难行。此时德清已有大半日没进食,在跨过一坎时双腿一软,脚一滑人就跌落在河里……德清是只旱鸭子,入水后本想抓住岸边的草,无奈水太急,一个大浪打来,就如一片树叶漂到了河水中……德清奋力挣扎,奈何水流湍急,正无计处,见岸上行走一人,定睛看时,正是在朝五台途中多次相救的文吉。德清呼叫:“文吉救我!”

  文吉视而不见。德清此时似乎有点明白:文吉乃是文殊菩萨化身,莫非我已身死坠入阴境?

  不知德清此番有何际遇,下回有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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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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