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弃美

李志和肖蔷的相遇像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那晚李志出去散步,快进入小街时模糊发现有3个可疑的人站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好像是一女两男,李志也没在意就走了过去。

“救命,救……”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女孩的惊叫,接着就是嘴被堵住的声音。

李志毫不犹豫地跑回来,果见两个黄毛正挟持着一个女孩要走。女孩的嘴被一个黄毛捂着,她边挣扎边向李志“呜呜”着。李志要他们把女孩放开,一个黄毛压低声音,凶恶地说:“她是我的‘码子’,你他妈少管闲事!”李志还是要他们把女孩放开,黄毛忽然掏出一把刀子威胁道:“就你这样的也想英雄救美呀?不先撒泡尿照照相!趁着胳膊腿还全赶紧给我消失,慢一步我送你加入残联!”

李志既不高大也不粗壮,还是个高度近视,要动手他肯定占不到上风,何况对手里还拿着刀子,他知趣地转身撤退。

不料刚走出两步,李志猛然转身大吼一声,飞起一脚向黄毛踢去。这是李志在武打片中学到的绝招,他本想来个攻其不备出奇制胜,只可惜心有余力不足,而且准头更差,一脚踢到离着黄毛的身子还有一尺多远的地方,结果被黄毛来了个顺手牵羊,一擒一纵扔了出去。

李志惨叫一声摔出老远,手也搓破了,眼镜也摔丢了,可是他很快爬起来,一边喊着“抓流氓”一边又奋不顾身地反扑过去。

“停!”女孩忽然喝令一声,两个黄毛立刻听话地放开了李志。女孩又给他拾起了眼镜,然后打发走两个黄毛,单独带着李志来到了一家咖啡屋,向他说明了真相。

女孩叫肖蔷,是个表演发烧友,没有上台的机会,就常常和几个哥们儿姐们儿自编自导自娱自乐。今晚她突发奇想,在街头演出了一声“小痞戏少女”,想要看看有没有“英雄救美”。在李志之前,肖蔷曾向3位年轻男士求救,其中一位给吓跑了,一位装聋作哑,还有一位有心见义勇为,可面对“黄毛小痞”的刀子,他又退缩了……只有李志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而且还称得上“有勇有谋”,虽然不堪一击,却称得上不屈不挠……

听着肖蔷带有嘲讽的夸奖,李志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开始他本来有种被耍弄的感觉,可面对活泼俏丽的肖蔷,他的怨恼不知不觉就已烟消云散。

从这晚开始,李志和肖蔷很快又成了恋人,肖蔷总爱倚在李志那并不宽厚的胸前,绘声绘色地向朋友们讲起他“英雄救美”那一段。可是有一天,肖蔷却因为一件不值得的小事,跟李志大吵大闹一顿翻脸走人了。

李志这时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肖蔷,没有肖蔷的世界是一片灰暗。他一次次去找肖蔷,肖蔷却避而不见;他一次次传呼肖蔷,肖蔷却不回一句话。这晚,还在不屈不挠传呼肖蔷的李志忽然接到肖蔷的回话,他激动得叫声“小蔷”就哽咽了,可是肖蔷却冷冰冰地扔给他一句话:“我要走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如果你想再见一面,就马上赶到火车站,还有20分钟就开车!”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撂下电话,李志赶快跑下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小街去叫出租。可是就在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小街的那一刻,他猛然停住了——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和求救。

面前接连驶过了两辆出租,李志却毫不犹豫地返回去,在街边发现了一位倒卧着的老太太。李志赶忙蹲下去,小心地把老太太扶坐起来询问她怎么了。老太太手扶着左胸,费力地说:“我犯了、心、心脏病……”

若是换了往日,李志会毫不犹豫地立即送老太太去医院,可是今天的此刻却关系着他一生的幸福,肖蔷给他打电话很明显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20分钟刚好能赶到火车站,错过了今晚他会抱恨终生。于是李志就问老太太家的电话号码,想给她的家人打个电话,可老太太却摇头说:“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就是打电话家里也没人呀,医生说了,我要是犯了病,20分钟赶不到医院就没救了……求求你了小伙子,快把我送医院去吧,我,我快撑不住了……”

李志十分为难地说:“老奶奶,我真的有急事,我叫个车送你去医院吧,抽空我再去看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不,不,我不敢坐车,坐车我就喘不上气来,那样我死得更快……小,小伙子,你忙你的去吧,别耽误了你的大事,我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活着也没用了……”说着就大口急喘起来。

李志再顾不上考虑,他毅然背起老太太,撒腿就往最近的医院跑。老太太叫他放下她,忙自己的要紧事去,李志却一步不停向前跑——失去心上人会让他悔憾终生,而见死不救更叫他一辈子良心不安;错过了这宝贵的20分钟,他还有机会到天涯海角去追寻心上人,而老太太则很可能永远失去生存的机会——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跑啊跑,跑啊跑,气喘吁吁的李志终于跑到了一家医院门口。可是就在即将跨进医院门里的那一刻,他忽然听到老太太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你情愿放弃肖蔷那么好的姑娘,你不会后悔吗?”

李志身子一颤,猛地站住了。愣怔片刻,李志放下老太太,定睛凝望一下,然后猛地把她紧紧搂进怀里,不顾一切地亲吻着她花白的假发。而老太太却挣出身子,然后又用手吊住他的脖子,旁若无人地跟他热吻起来。

来往的人们惊异地望着这怪异的一对儿。

李志终于不好意思了,他推开“老太太”歉疚地说:“肖蔷,谢谢你,我以为已经失去了你……”

肖蔷说:“你该谢谢你自己——如果你真的丢下一个垂危的老人去了车站,那今生我们肯定已经擦肩而过了!”说着她又情不自禁地投入了李志的怀抱。

肖蔷很快和李志结婚了,婚礼上,肖蔷幸福地靠在李志那并不宽厚的胸前,骄傲地向朋友们说:“我老公关键时刻不仅能够‘救美’,而且为了一个陌生老人还不惜‘弃美’,他是个真正的英雄,更是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他不会在年老色衰时抛弃我……”

李志又给夸得不好意思了,他扶着近视镜说:“我太笨,应该早点识破她这个‘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