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等我吗 |
 高大的桃花树在镇妖咒的黄光照射下不情愿的盛放着一朵又一朵桃花,粉色的花瓣如雪般缤纷落下,很快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这些掉落的花瓣便是馨儿百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的灵力,现在桃花树已经变得小了许多,丝丝血色从树皮中渗了出来。 书生抚摸着树身心痛不已,手中的木棍时而握紧,时而放松,终于,他转身大步走向本城县令,脸上露出一股决绝的神色。 “你想干什么?”原本在作壁上观的县令看到书生的神色,吓了一大跳,连忙拉过两个差役挡在身前。 “大人,你身为本城县令,却放任外城之人辱你百姓,若你不立刻阻止他们,莫怪学生我要自己放手御敌了!”书生严肃的说。 “哼!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书生,能耐我何?”无尘道人道法虽然高,但是体力不行,所以刚才才会被书生打得鼻青脸肿,现在身在差役们的保护之中,心中大定,又嚣张起来,却被书生冷冷的横了一眼,感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的蹿了下去。 不待本城县令回答,书生转身走进内堂,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一个长长的盒子。 “好强的灵气!”书生一打开盒子,无尘和算命老人同时大惊,万万想不到看似普通的书生家中,竟有这等器物。放下造型古朴的盒子,书生小心的从里面抱出一具古琴。古琴的琴身非金非木,却并没有琴弦。一离开盒子,古琴便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在这光芒照耀下,空中的镇妖咒的光芒暗淡了许多,桃花下落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难道是无弦琴?”无尘道人广阅古籍,看到古琴的样子,忽然冷汗大冒。 相传无弦琴乃是上古神物,威力巨大无比,上古时代的君子国,便是被一代琴魔琴熹用该琴彻底毁灭,琴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过琴熹毁灭君子国之后,便远遁他乡,从此琴和人都不知所踪。 书生对着院中的众位父老一楫,说道:“各位父老,虽然我的妻子是妖怪,但是她生性善良,天真可爱,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今天,这个凶恶道人和邻城官府勾结,非要为难于她,作为丈夫,我必倾全力保护她。我手中古琴,乃家传之物,威力极大,希望各位赶紧离开此地,免受波及。”说罢,转头对着无尘道人和众官兵冷冷的说道:“臭道士,你若不放开我爱妻,我虽然一介书生,也必不饶你!至于两位大人,方公子的事情,我敢担保绝对与我妻无关,若你们非要帮这道士,那么莫怪学生无法顾及你们的性命!”院中围观的众人今天看了如此众多的奇事,早已觉得两股颤颤,正死要面子的撑在那里,听了书生的话,当即走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书生他们和官府一帮人。 其实,这琴是上古神物无弦琴不假,书生的家族,正是当初琴魔的后人。然而无弦琴的用法早已失传,书生拿着古琴,不过是利用琴上发出的强烈压迫感来吓唬他们而已。若要真的动手,书生觉得恐怕还是木棍比较乘手。现在的书生不过是强充样子,实际上背上早已被汗水湿透。 “哼!你以为拿个破琴来就能吓唬到本道爷了吗?我就不信你真敢用它来跟我斗!”无尘道人虽然心里打鼓,但是也觉得就凭书生的修为,不见得能够操控无弦琴,再加上他极好面子,心中恨极了这个当众痛殴他的书生,所以也豁了出去,想要赌上一赌。 “给我拿下!”邻城县令看无尘还顶得住,心中也稳定了许多,手一挥,几个小心翼翼的差役便凑了上去。 书生见吓唬的招数没有用处,心中大急,还好此时算命老人勉强缓过劲来,一挥手,一把由铜钱串成的小剑便飞到空中,跟几个差役斗了起来。 这把小剑威力并不大,虽然飞舞得很灵活,但是唯一的奇特之处也就在于能飞而已,堪堪挡住了几个差役,却也伤他们不得,算命老人现在倒是真的后悔没有多花些时间在练功上面,如今在强大的无尘面前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书生虽然不会用无弦琴,但是它本身散发出来的淡蓝色光芒,使镇妖符的威力小了许多。馨儿幻化的桃花树扭动几下,先是变小,然后终于又化作人形。饱受摧残的馨儿早已不见了刚才光彩照人的模样,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连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变成了雪白。她萎顿于地,噗哧吐了一口鲜血。 书生赶紧上前扶住她,焦急的问道:“馨儿,你怎么样?” 馨儿艰难的冲书生一笑,摇摇头道:“相公,馨儿损失了百年功力,恐怕不能长久的维持人形了……这个道士太厉害,你斗不过他的,快走吧……” 书生手中扶着馨儿的手臂,已经不再像平常那样柔若无骨,变得无比僵硬,好像树枝一般。馨儿挣扎着从书生怀里站起来,面对着官府众人,手一伸,几根长长的枝条从衣袖中伸出来向差役们卷了过去。现在的馨儿,面色惨白,白色的长发迎风飞舞,那些漆黑的树枝从衣袖中伸出来,带着凄厉的风声猛的缠住了无尘道人,样子非常吓人。 官府的众人原先见到馨儿,也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已,后来她虽然化作桃树,但也是司空见惯的事物。现在馨儿恐怖的样子,让他们终于见识到妖怪的恐怖,大骇之下,转身就跑,但是看见无尘并没有惊慌之色,所以并没有跑远,只是躲到大门外,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 馨儿苦笑着回头看看书生:“相公,你看,这是我第一次吓唬到别人呢……”心中却十分忐忑让自己的爱人见到了自己如此恐怖的模样。 书生看到馨儿的样子,只有无比的心痛,从背后搂住了馨儿。 “哼!小小妖怪,还想逞威?看我的天雷咒!”以无尘的法力,当然不会害怕馨儿的几根枝条,从他怀中又飞出几张符咒,划出一道闪电,击在馨儿的手臂上,当场把馨儿连同书生一起,击出老远。 “无尘,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算命老人大怒,也从怀中掏出咒符,勉力抵挡无尘的闪电。 “哼!除魔务尽,你若要再维护他们,我今日便要为师门清理门户!”无尘冷冷的说道。 算命老人知道自己的法力拦不住无尘,看着奄奄一息的书生和馨儿,终于心中一横,招来自己的本命法宝八卦镜,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上面,八卦镜立刻嗡嗡急转起来,将无尘的闪电压了下去。 “血八卦?哼!既然你不顾及你的多年修为,我便成全你!”无尘在血八卦的威力下丝毫不惧。也祭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八卦镜,不过,不用他喷出鲜血,那八卦镜的声势也比算命老人的强上许多。两块八卦镜同出一门,功力高下便成了决胜的关键。轰然一声巨响,两块八卦镜撞到一起,强大的气流瞬间四射开来,把算命老人激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门廊的柱子上。无尘却毫发无伤,神威凌凌的站在原地,不屑的看着狼狈的算命老人。 书生和馨儿也被强大的气流冲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却正压在无弦琴的上面。馨儿哪里还经得住这样的伤害,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凑巧的是,这口血正喷在了无弦琴上面,殷红的血液顺着琴身流过,古琴立刻颤动起来,在书生和馨儿的愕然注视下,“天音”两个篆字缓缓在琴头浮现出来。 一时间,风云变色,天空中黑压压的聚起了厚厚的乌云,一道闪电猛的劈在无弦琴上,无弦琴峥的一声清响,七条彩线瞬间越过琴面,化作七根奇异的琴弦。 “这是怎么回事?”无尘被天音古琴的威势吓了一大跳。 书生见到古琴发威,却是一阵大喜,拿过古琴,试着在琴弦上轻轻的拨了一下,只听一声轻响,众人心头都是一震,胸中传来阵阵躁动。 “兀那道士!今天,我定要让你死在这琴声之下!”书生猛的站了起来,不过身形却是摇摇欲坠。 书生并不懂得这琴的操控方法,所以,在发出琴音时,不仅对别人有影响,同样对自己也有莫大伤害。还好的是他本通音律,顺着琴音调节自己的情绪,所以伤害减小了一些。 无尘见到古琴显灵,心中贪婪之心大动,这时候,降不降妖倒是次要的了,立刻又是一道闪电轰了过去,想要立刻将书生击毙,夺取神物。 书生见状,十指如飞,急中生智的弹起最具杀伐之气的古乐《十面埋伏》来。刚弹了几个音符,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顺着琴音荡了开去,所过之处,一切东西都出现了一种怪异的扭曲,那道闪电在空中扭了一下,偏到了一边。 波纹所过之处,连同泥土都好像被翻了一边,接触到的人自然受不了,书生首当起冲,浑身的骨头好像全部被大力扭曲般发出咯咯的声音,撕裂的痛楚差点让他昏了过去,若非深通音律,难免当场爆体而亡。馨儿和算命老人当场再度吐血,无尘拼着全身功力,但也受伤惨重。最可怜的是在院子外面的官府众人,他们既没有法力,也不懂音律,全都猛的一震,然后全身骨骼粉碎,如同烂泥般摊了下去。 书生惊见馨儿和算命老人都在古琴的威力下受伤,连忙琴也不顾,转身抱起馨儿。 无尘见到古琴威力如此巨大,既惊且喜,夺宝之心更盛。当即再次祭起八卦镜,以血为引,聚集八方天雷,趁着书生去抱馨儿,猛的轰了过去。 馨儿原本重伤之下昏昏沉沉,被书生拥入怀中,闻到书生那熟悉的气息,心里不觉舒服了许多。一睁开眼睛,却惊恐的看到闪闪电光,正向书生的背后袭来。 “不要!”馨儿尖叫一声,猛的转身挡在书生面前。 “不要!”门口同时传来一声嘶哑的大喊,邻城县令的儿子方元忽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几道闪电正击中馨儿娇弱的身体。 “不是说好了只除掉男的,把馨儿留给我吗?”方元眼睛血红的盯着无尘。原来他早就在远处观望着事情的发展,古琴的威力虽然波及到了他,但因为距离关系,只是让他受了重伤。 “哼!你也向这个人一样迷恋这妖女吗?”无尘怒道。 “我不管,无论如何我要得到他!”方元大喊。 书生紧紧抱着怀中的爱人,却眼看着她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馨儿!你不能死啊!馨儿!” 听到方元和无尘的对话,馨儿稍稍清醒了一些,缓缓睁开了眼睛。 “馨儿!你怎么样?”方元也扑过来,关心的看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馨儿艰难的说。 “不!我不是要害你!都是爹爹的主意,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妖怪!我一定要得到你!”方元嘶哑的哭喊着。 “哼……我不管你是谁……你们害我不能和相公在一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诅咒你们生生世世!”馨儿嘴角流着血,面色凄厉的盯着方元说道,一向柔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决绝的神情,看得方元心如死灰。 馨儿对方元说完话,便不再看他,转过头看着书生,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她轻轻的说道:“相公……馨儿要走了,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你会等我吗……” “会的!我一定会等着你!”书生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也许要等很久呢……”馨儿听到书生的话,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香风吹来,书生怀中的馨儿,忽然化作无数的桃花瓣,随风飘去…… “……馨儿……无论多少年……我会等着你……”书生抬起头,看着漫天飘飞的花瓣,哽咽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