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北塔发现刻经考察——据《朝阳北塔——考古发掘与维修工程报告》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 杨曾文

　　朝阳北塔是我国现存几座珍贵的辽塔之一，自1988年朝阳市在清理和重修北塔过程中从天宫发现佛舍利和相关珍贵文物以来，更受到全国学者和民众的关注。考古工作者、学者对塔内舍利及文物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察研究，已经取得重大研究成果，2007年文物出版社出版了由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阳市北塔博物馆所编《朝阳北塔——考古发掘与维修工程报告》(以下简称《发掘报告》)，受到了国内外学术界的重视。

　　本文仅据这一报告对北塔中发现的刻经进行考察。

　　一、北塔内发现的刻经

　　辽王朝自建立以来积极吸收汉族文化建立政教制度，在发展经济、文化过程中致力引进和推广佛教。在辽兴宗(耶律宗真，1031—1055)、辽道宗(耶律洪基，1055—1101)在位期间，佛教已经达到极盛，特别重视华严宗、密教和净土宗，提倡显密二教双修，盛行以华严宗的圆融思想会通密教。朝阳北塔是在辽兴宗重熙十二年至重熙十三年(1043—1044)之间完成重建的，塔内装藏自然要受到当时佛教风尚的影响。

　　《朝阳北塔——考古发掘与维修工程报告》刊载的图版四五、图版四六、图版六五至六六、图版六七至六八、图版六九、图版七十、图版七十一集中展示了在经塔银经卷和经幢上雕刻的佛教经文，大都仅摄取部分经文或密咒。

　　综观这些刻经，以密教佛经和真言密咒占绝大部分，反映了辽代密教盛行的情况。有明确署名的译经只有唐朝来华的“厨宾三藏”佛陀波利、印度僧不空、辽中天竺摩羯陀国三藏法师(慈贤)三人的译经。现按刻经的原名抄录如下：

　　唐“罽宾三藏”佛陀波利译经：

　　《佛说佛顶尊胜陀罗尼》(图版四五—3)；

　　《唐梵佛顶尊胜陀罗尼》(图版七一)。

　　唐大兴善寺沙门不空译经：

　　《梵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二种(图版四五、图版六九)；

　　《佛说大佛顶如来广放光明聚现大白伞盖遍覆三千界摩诃悉怛多钵怛罗金刚无碍大道场最胜无比大威德金轮祖仡罗施都摄一切大明王总集不可说百千旋陀罗尼十方如来清净海眼秘密大陀罗尼》(图版六五至六六)；

　　《圣千手千眼观自在菩萨摩诃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二种(图版四六、图版六九)。

　　辽中天竺摩羯陀国三藏法师(慈贤)译经：

　　《佛说金刚大摧碎延寿陀罗尼》(图版七O)。

　　未署译者名的佛经：

　　《般若波罗蜜心经》(图版四六—3)；

　　《大宝积广博楼阁善住秘密陀罗尼请一切如来真言》(图版四五—1)；

　　《一切如来大乘阿毗三摩耶百字密语》(图版四六—1)；

　　《大乘百字密语》(图版七O)；

　　《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图版四六—1)；

　　《佛说大乘庄严宝王经六字大明陀罗尼》(图版四六—1)；

　　《一切如来心陀罗尼》(图版六七)；

　　《一切如来心印陀罗尼》(图版六七)；

　　《一切如来金刚被田陀罗尼》(图版六七)；

　　《一切如来灌顶陀罗尼》(图版六七)；

　　《一切如来结界陀罗尼》(图版六七)；

　　《一切如来心中心陀罗尼》(图版六七)；

　　《唐梵对翻菩提场庄严陀罗尼》(图版七一)；

　　《大轮陀罗尼》(图版七二)；

　　《大集经咒》(图版七二)。

　　以上经名后面往往加一个“曰”字，如《佛说佛顶尊胜陀罗尼曰》、《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曰》等，实际它们不是独立的佛经，而仅是某些佛经中的一个密咒。

　　二、对北塔刻经及其译者的考察

　　在北塔经塔银经卷和经幢上雕刻经文所涉及的佛经或密咒有23种，其中署名译者的刻经有8种(有二种各有两种刻本)，其他未署名译者的刻经有15种，然而经过查证大部分也可以找到它们的原经出处和译者。

　　北京房山县云居寺的石经在经历隋唐之后，辽金继续雕造。辽圣宗在太平七年(1027)降诏继续雕刻石经，所据经典与稍后雕印的《辽藏》是相同的。《辽藏》或称《契丹藏》，雕印于辽兴宗重熙年间(1032—1055)至清宁八年(1062)，按照五代可洪《新集藏经音义随函录》编排经序，所收佛典除收录《开元释教录·入藏录》外，尚收入《续开元录》和《贞元录·人藏录》、宋代新译经，而且增收了流传于辽的经论和辽人的著述，总共收有佛经6000多卷，分为579帙。

　　在朝阳北塔发现的刻经中，有些佛经在明清大藏经乃至现在国际学术界常用的日本《卍字续藏经》、《大正新修大藏经》(简称《大正藏》)中无载，而在房山石经中却可以找到，说明它们原本当是依据了辽占地域流行的佛经和后来的《辽藏》。

　　现将这些刻经的原本情况及其译者作简单介绍。

　　(一)唐玄奘译经

　　刻于经塔银经卷上《般若波罗蜜心经》(图版四六)，《朝阳北塔——考古发掘与维修工程报告》仅刊出“亦无无明”后的部分。经过比对，是源自唐玄奘的译本，然而最后两句偈是“波罗僧揭提，菩提萨婆贺”，而不是现在常用玄奘译本的“般罗揭提，菩提莎婆诃”。

　　然而在房山石经中却找到了这种刻本。据中国佛教协会编、中国佛教图书文物馆于1991年出版《房山石经》第22册，在宁字号刻经中收有辽圣宗统和十三年(995)的残本《般若波罗蜜心经》(洞外四一五)，后面两句偈颂就是“波罗僧僧(“僧”字原缺)揭提，菩提萨婆贺”，说明北塔所刻玄奘翻译《心经》是源自于辽占地域流行的写本或刻本。不过，在《房山石经》第一册，也收录了玄奘翻译《心经》的通行本。

　　(二)唐“罽宾三藏”佛陀波利译经

　　1、《佛说佛顶尊胜陀罗尼》

　　刻在北塔经塔银经卷上(图版四五，仅载录一部分)。这是唐代以来最流行的密咒，取自厨宾(今克什米尔地区)僧佛陀波利译《尊胜陀罗尼经》。(z)据载，厨宾僧佛陀波利在唐高宗仪风元年(676)巡礼五台山，因受文殊菩萨显化点示，即回本国取回此经译出流通。经中的“尊胜陀罗尼”密咒最为流行，各地亦往往造立“尊胜陀罗尼经幢”来攘灾延寿，经谓：“此咒名净除一切恶道佛顶尊胜陀罗尼，能除一切罪业等障，能破一切秽恶道苦……。”

　　2、《唐梵佛顶尊胜陀罗尼》

　　刻于北塔经幢第四节幢身(图版七一)，即在前述佛陀波利译《尊胜陀罗尼经》中的表示梵音密咒的右边标上梵文。这种梵汉对照的刻经对研究梵文佛典是有参考价值的。

　　(三)唐不空译经

　　唐玄宗开元年间(713—741)，印度密教高僧善无畏(637—735)、金刚智(669—741)及其弟子不空来华，先后译出《大日经》、《金刚顶经》等密教经典，把源自印度的密教传人中国。

　　不空(705—774)，北印度人，在师金刚智去世后曾遵师命偕弟子含光、慧辩等到印度求法，天宝五年(746)携带大量密教经典回到中国。唐朝在“安史之乱”(755—763)以后社会连年动乱。唐肃宗、代宗二帝虔信密教能够息难灭灾，对不空特别尊崇，让他为“福利苍生”、“助宁国土”修持密法，封以“特进鸿胪卿”之位，号“大广智不空三藏”。唐代宗大历九年(774)又封不空“开府仪同三司、肃国公、食邑三千户”。此年不空圆寂，唐代宗又迫封他为司空。在不空所译的密教经典中，以《金刚顶经》、《般若理趣经》，《大孔雀明王经》最为有名。弟子中著名的有五台山金阁寺含光、新罗慧超、长安大兴善寺慧朗、青龙寺昙贞、惠果、保寿寺元皎、觉超等人。小

　　在朝阳北塔发现的刻经中，唐不空的译经除了上列明确署名的五种(含梵本《心经》二种、《大悲心陀罗尼》二种)外，经查对，未署名的《大宝积广博楼阁善住秘密陀罗尼请一切如来真言》及《一切如来心陀罗尼》、《一切如来金刚被田陀罗尼》等短小密咒也是出自不空翻译的密教经典。

　　1、《梵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除经题及署名外，经文皆音译，将梵文《般若心经》全部用汉字标音译出。塔内发现二种。

　　一种刻在经塔银经卷上(图版四五—2)，署名“大兴善寺沙门不空奉诏译”，然而《发掘报告》图版仅刊出前面从经题到“曩鲁畔曩吠那曩僧枳”(相当汉译的“五色无受想”)的部分。

　　一种刻在经幢上(图版六九)，署名“大兴善寺三藏沙门不空奉诏译”，是全文。然而在形式上与前一种刻经稍有差别，即在很多字节之间标上一些大概是表示音节的字符，如“钵罗：：：合枳娘二合播引罗弭引眵上”等中的“二合”、“引”、“上”等。全部用汉字表示梵音，标上音节自然是方便理解和念诵，好像念诵其它密咒一样。

　　那么，唐不空音泽的《梵本般若心经》在以往有无发现过呢?

　　近代以来在敦煌文书中已经发现唐玄奘的《唐梵翻对字音般若波罗蜜心经》的写本，经序说原本是玄奘西行求法前在益州得自显化为病僧的观音菩萨的传授。经文皆用汉字表梵语字音，除在正文之间标有章节的字符名，尚有逐字翻译的汉文译文、表示字节的数字一、二、三等，如经题梵音“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汉译后加上“一”，“圣观自在菩萨”后标“二”，“深般若波罗蜜多”后标“三”，“行行”后标“四”，“照见”后标“五”……，共六十七节。

　　据方广铝编纂、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般若心经译注集成》介绍，迄今在敦煌遗书中已共发现玄奘音译《心经》的五种写本，最重要的是S2464号、S5648号、P2322号写本，分别称之为甲本、乙本、丙本，三本经文首尾基本完整，而甲本尤为有序且最完整。此外还有S5627号、S3178号写本，称之为丁本、戊本。作者的校本即以甲本为底本，以乙、戊二本为主要参校本，参校丁、戊二本。

　　上述甲本，即$2464号，在《大正藏》卷八第851—852页早已收录，当时的编号是S700号，因为没作参校，错讹较多，特别对其中的重复部分没有指出(从录文[尽卅四]之后至[尽卅四]部分)。此本在经题《梵本般若波罗蜜多经》之后原题：“观自在菩萨与三藏法师玄奘亲教授梵本，不润色”。方广铝据乙本将其中的“不润色”校为“不空润色”。据此，当年不空曾对此音译本作过若干加工。

　　值得庆幸的是，唐不空的音译《心经》也没有流失，早已在北京房山收藏的石经中被发现。前引中国佛教协会编、中国佛教图书文物馆出版的《房山石经》第21册刊载了它的拓本照片，按原藏“千字文”编号在感字号内，房山石经编号为“塔下九二五九”，编者在目录中注明在明代《南藏》、《北藏》、《径山藏》及清代《龙藏》皆未载，在现在常被引用的《大正藏》中也无载。

　　此外，不空的音译《心经》在近年以《赵城金藏》为底本编纂的《中华大藏经》第68册第292页上也有载录，编号为1602。这确实为研究梵本《般若心经》的学者带来极大方便。

　　日本学者福井文雅在《房山石经》编印出版之前，已据房山石经的不空译本拓片用梵文还原，发表在1987年日本春秋社出版的《般若心经的历史的研究》之中。(u此后，方广铝据北京图书馆收藏的房山石经不空音译《心经》拓片加以录文，发表在《般若心经译注集成》第57—58页，经题署名为“唐开元三朝灌顶国师和尚特进试鸿胪卿开府仪同三司肃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三百户赠司空谥大辩正大广智大兴善寺三藏沙门不空奉诏译”，将不空署名中受封的全部官衔照录下来。林光明编著的《心经集成》将世界各地的184种不同文字版本的《心经》译本全部分句对刊，其中将不空音译本编为021号，称为“房山石经藏不空汉字音译本”，简称“房空音”。

　　北塔内两种不空音译《心经》，是新发现的，可以与房山石经刻本、《中华大藏经》所载源白《赵城金藏》的不空音译《心经》进行对校。经塔银经卷上所刻《心经》(图版四五)只有正文，而经幢上的刻经(图版六九)在正文之间尚有标示章节的字符，然而与玄奘音译的敦煌本相比，正文之间既没有汉文翻译，也没有标数字的字节；与不空音译房山刻本相比，只是没有标数字的字节，其它大体相同。

　　此外，在房山石经及《中华大藏经》中还刊载了辽代慈贤音译的《般若心经》。如果有人将玄奘音译《心经》、朝阳北塔不空音译《心经》及房山石经、《中华大藏经》中的不空、慈贤音译《心经》刻本加以统合对勘，并且再还原为梵文，应当说是十分有学术价值的。

　　2、《佛说大佛顶如来广放光明聚现大白伞盖遍覆三千界摩诃悉怛多钵怛罗金刚无碍大道场最胜无比大威德金轮祖仡罗施都摄一切大明王总集不可说百千旋陀罗尼十方如来清净海眼秘密大陀罗尼》

　　在朝阳北塔第一节发现(图版六五至六六)，署名为“唐开元三朝灌顶国师和尚特进试鸿胪卿开府仪同三司肃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三百户赠司空谥大辩正大广智大兴善寺三藏沙门不空奉诏译”。全经属音译本，除经题和署名是汉文外，经文皆是用汉字标梵音。

　　自元代以后最流行的“大白伞盖佛母法”所依据的经典是元代自藏传佛教经藏译成汉语的二种：一、沙棉巴译《佛顶大白伞盖陀罗尼经》；二、真智等译《大白伞盖总持陀罗尼经》，皆一卷。记述以大白伞盖佛母为本尊、祈求息灾得福的密教修法。

　　朝阳北塔经幢所刻的不空音译本虽在明清诸藏未载，然而同样在房山石经中发现，中国佛教协会编《房山石经》第21册390页一395页载有它的拓本照片，原藏编在感字号，房山石经编号为“塔下九二五三”。如果还原为梵文本并译为汉文，对研究密教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3、《圣千手千眼观自在菩萨摩诃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

　　这是密教修法常用的“大悲咒”，迄今有不同的译本。此咒刻在北塔经塔银经卷上(图版四六，发表一部分)及经幢第三节上(图版六九)，署名分别为“沙门不空奉诏译”及“大兴善寺三藏沙门不空奉诏译”，经文是用汉字“曩谟引罗怛曩—合怛罗—合夜。野—娜莫阿……”表音的密咒。

　　明清诸藏及现在常用《大正藏》等虽载录不空译的《千手千眼观世音大悲心陀罗尼》及其它密咒经典@，然而其中所载“大悲心陀罗尼”与此不同。这一经咒也在房山石经中发现，拓本照片收载在中国佛教协会编《房山石经》第21册，原藏编在感字号内，房山石经编号为“塔下九二六〇”，从字句上看是与此相同的译本。

　　4、《大宝积广博楼阁善住秘密陀罗尼请一切如来真言》

　　刻于北塔内经塔银经卷上(图版四五)，是用汉字表音的梵文密咒，源自唐不空译《大宝广博楼阁善住秘密陀罗尼经》卷中，明清以来诸本《大藏经》有载，现在常用《大正藏》载于第19卷。

　　5、《一切如来心陀罗尼》，《一切如来心印陀罗尼》、《一切如来金刚被田陀罗尼》、《一切如来灌顶陀罗尼》、《一切如来结界陀罗尼》

　　皆刻于北塔内经幢第二节幢身(图版六七)，经查皆是不空译《菩提道场庄严陀罗尼经》中的短小密咒。在房山石经中有此刻经，拓本照片载《房山石经》第19册，原藏编在侠字号内，石经编号为“塔下一四二九、一四二四、一二九二、一四二五、一三六〇、一四二〇、一二九四、一二九四、一二三一、一四一八、一四三二、一四三〇”。

　　另在经幢第四节幢身仅刻有《唐梵对翻菩提场庄严陀罗尼》，未署名，只列出经题，未载内容，下面接厨宾沙门译《唐梵佛顶尊胜陀罗尼》。

　　(四)宋天息灾译经

　　《佛说大乘庄严宝王经六字大明陀罗尼》：“唵么扼钵讷铭吽，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刻于经塔银经卷之上(图版四六)，未有署名，经查其中六字真言出自宋代著名译经僧天息灾所译《佛说大乘庄严宝王经》之中，在《大正藏》卷二十有载。

　　天息灾(?—1000)，宋太宗赐名法贤，北天竺迦湿弥罗国人，在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980)与施护同时到达京城开封，奉诏人译经院译经，受赐“明教大师”号，后受封“试光禄卿”，死后宋真宗赐谥“慧辩”之号。

　　六字真言，或称六字大明陀罗尼、六字大明咒，也译音“扼钵讷铭吽”等，被视为蕴有一切福德、智慧及诸行的根本，念诵六字真言可得无量功德，“罪垢消除，疾证菩提”。

　　(五)宋法天译经

　　《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刻于北塔内经塔银经卷上(图版四六)，未有署名。经查，是出自宋译经僧法天所译《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中，在《大正藏》卷十九有载。

　　法天(?—1001)，中印度摩迦陀国人，宋初至中国，在汉僧法进协助下译出《圣无量寿经》等三经，后人译经院，与天息灾、施护同为“译经三藏”，译出《大乘圣吉祥持世陀罗尼经》等密教经典，前后受传教大师之号，并叙位朝散大夫、试鸿胪少卿、试鸿胪卿、朝奉大夫，又试光禄卿，死后赐号“玄觉”。

　　所谓“光明王如来陀罗尼”，即经中所说“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一百八名陀罗尼”，是用汉字表音的密咒，谓书写、称念这一密咒可消除罪业，增长无量福德。

　　(六)辽中天竺摩羯陀国三藏法师(慈贤)译经 -

　　《佛说金刚大摧碎延寿陀罗尼》，刻在北塔经幢第三节幢身(图版七O)，是一首用汉字表梵音的密咒，署名“中天竺摩羯陀国三藏法师译”。

　　三藏法师即慈贤，中印度摩羯陀国人，人宋后奉诏在译经院译经，后人契丹译经，被尊为国师，所译佛经在北京房山石经、《碛砂藏》等中有收录，有10部14卷，几乎全是密教经典，有《金刚摧碎陀罗尼》、《真口意轮莲华心如来修行观仪》、《妙吉祥平等秘密最上观门大教王经》等，在宋受封“西天译经三藏朝奉大夫试光禄卿”、“明教大师”，在辽受赐“三藏大法师”号并受赐紫衣。《2》

　　慈贤所译《金刚摧碎陀罗尼》，明清各藏皆有，也载于《大正藏》卷21，全是汉字表音的密咒，未讲咒的功能。

　　(七)其他刻经

　　可比较清楚辨认者有《一切如来大乘阿毗三摩耶百字密语》(图版四六)；《大乘百字密语》(图版七O)、《大轮陀罗尼》(图版七二)、《大集经咒》(图版七二)

　　《一切如来大乘阿毗三摩耶百字密语》刻在经塔银经卷上，是用汉字表音的密咒，在金刚智译的《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虽有载，然而所用汉字并非完全一致。《大乘百字密语》刻在经幢第三节上，全是梵字。按照《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的说法，诵此百字密咒，可得殊胜智慧——“金刚智”，“能坚固菩提心，能灭一切苦恼，离一切怖畏，一切众恶不能为害，一切如来同共加持，一切悉地(按：成就)皆得现前”。

　　《大轮陀罗尼》是刻于经幢第四节幢身上的密咒，出自译者不明的《大日如来剑印》，谓若有人诵此密咒，即等同人“一切曼荼罗”(按：坛场)，增长功德。

　　《大集经咒》也刻在经幢第四节幢身上，经咒如下：“南无佛陀耶，胡嘘嘘，悉度嘘，遮赋婆，讫利波，悉檀尼，步卢尼，娑婆诃。”唐西崇福寺智升撰《集诸经礼忏仪》卷上载有此咒，谫出自《大集经》，谓“诵一遍当诵十二部经一遍，又当礼万五千佛名四十万八千五百遍，又持咒人身上如大地微尘如是等罪普皆消灭”。

　　在经塔银经卷(图版四六)后面刻有：“重熙十二年四月八日葬，像法更有八年人末法”。经幢第四节幢身(图版七一)后面刻有：“大契丹国重熙十三年岁次甲申四月壬辰朔八日己亥午时再葬讫，像法更有七年人末法。石匠作头刘继克镌，孟丞裔镌”。据此，朝阳北塔重建并再安葬舍利是从辽兴宗重熙十二年(1043)四月八日至翌年(1044)四月八日，造塔者认为再过七年(1051)进入“末法”时期。

　　佛教有正、像、末三时的说法。如果按照南朝陈慧思《立誓愿文》及隋吉藏《法华玄论》卷十的说法，谓释迦牟尼佛灭后“正法”住世500年，“像法”(近似正法)住世1000年，此后进人“末法”(佛法将灭)时代10000年。慧思(515—577)是正式创立天台宗的智颉之师。他在《立誓愿文》中说自己44岁时已经进入末法125年。此时是南朝陈永定二年(558)。。在经过1486年后的辽重熙十四年，北塔重建者说再过七年将进入末法时期。这里有一个对正、像、末三时及释迦牟尼佛圆寂年代的定位问题。那么，朝阳北塔是根据什么标准算出来的呢?这是个饶有趣味的问题。

　　三、简短的结论

　　通过对朝阳北塔内刻经的考察，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一)辽兴宗重熙年间重建的北塔，围绕供奉隋代舍利在经塔银经卷及经幢之上的所刻的佛经，主要是辽占领地区最流行的或是《辽藏》中的密教经典及密咒，其中尤以唐代密教高僧不空的译经为多。辽中期以后密教盛行，北塔内藏的刻经是这一情况的反映。

　　(二)北塔装藏刻经以密咒最多，是遵循了中国佛教的传统规定。据辽代小五台山金河寺僧道殿集《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集》卷下所载，谓密教经咒有“护持国王安乐人民”、“灭罪障，远离鬼神”等功能。据清代工布查布译并解述的《佛说造像量度经解》，在舍利塔内除装佛的生身舍利之外，最重要的要装法身舍利，此即各种经咒(陀罗尼)，常用的有顶尊胜咒、佛顶放无垢光明咒、正法秘密箧印咒、菩提场庄严咒、十二因缘咒等。

　　(三)朝阳北塔内刻经之中，有的不载于常用经藏然而却在房山石经中发现，说明刻经直接受辽流行佛经或《辽藏》的影响，其中唐不空译的《梵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及《佛说大佛顶如来广放光明聚现大白伞盖遍覆三千界摩诃悉怛多钵怛罗金刚无碍大道场最胜无比大威德金轮祖仡罗施都摄一切大明王总集不可说百千旋陀罗尼十方如来清净海眼秘密大陀罗尼》、《圣千手千眼观自在菩萨摩诃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等，皆是宝贵的佛教文献资料，对于研究密教及其文献有重要参考价值。

　　(四)朝阳市北塔博物馆所编《朝阳北塔——考古发掘与维修工程报告》所公开发表的刻经图版尚是不完全的，如果今后将所有刻经图片用清晰的照片加以公布，相信对更多学者研究北塔文物是有促进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