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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牟尼赞普生平 来源:西藏研究 作者:古格·其美多吉 [内容摘要]牟尼赞普是吐蕃第37代(有说第41代)赞普,也是留给我们历史疑点最多的一位赞普。关于他的生平在许多史书记载中众说纷纭,对于这些记载,如当代评价最高的史书《西藏通史》说“很难断定哪种观点正确”。这些著名的史学家都难以定论,何况像笔者学疏才浅,更无法作出定论,不过本文借助史书资料对牟尼赞普的生平作些浅析,但绝非妄损史学家们的杰作,只是向专家学者请教罢了。文章从他的出生、执政、功绩和去世四个方面进行论述。 [关键词]牟尼赞普;出生;执政;功绩;去世 [中国图书分类号]K8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0003(2004)-03-042-09 赤松德赞有四子或三子两种说法。《红史》中四子分别是牟尼赞普、牟赤赞普、牟底赞普和赤德松赞;《智者喜宴》中分别是牟赤松波、牟尼赞普、牟底赞普和赤德松赞;《藏史明镜》中分别是牟赤赞普(早夭无墓)、牟尼赞普、牟茹赞普和赤德松赞。多数学者认为三子,即牟尼赞普、牟茹赞普、赤德松赞三人;在《世间苯教源流》中三子分别是牟日干普、牟尼赞普和牟塔赞普。不过,笔者认为赤松德赞有四子的说法较妥当,因为《敦煌编年纪》中有赤松德赞19岁时即铁鼠年(760年)生一子的记载。①这一子可能就是长子牟赤赞普生后不久去世,无墓则说明其在婴儿时去世。时隔2年后赤松德赞连续3年生三子。一些史书中把牟尼赞普说成长子,可能因为牟赤赞普早夭,幸存三子中他理应是长子。 一、牟尼赞布的出生年 牟尼赞普之“牟尼”两字作为象雄语,意为“天空”;若把“牟尼”作为梵语,意为“能仁”。吐蕃王朝佛苯抗争最激烈时期王子牟尼赞普出生,王子的起名具有佛苯两方面的含义。当时赤松德赞身边既有苯教古辛白乃周和别雪扎木②及信苯大臣昂达热鲁宫、大占卜师琼波·顿粗等,还有佛教大师桑西和信佛大臣尚·娘桑、聂·达董赞等。赤松德赞45岁时(785年)官方正式废除苯教。许多苯教徒可能逃往边境地区。③“赞普”是属民对王子牟尼的称呼,也是吐蕃君主的称号。《西藏通史》中称“拉色牟尼赞普”,翻译为王子牟尼赞普,其实“拉色”有天子或神子的含义,也是吐蕃国王常用的另一个尊号,可能受了唐朝的影响。④在《西藏通史》中所记述的吐蕃41代赞普中惟有牟尼赞普称“拉色”。总之牟尼赞普意为“天王”或“能仁王”。 牟尼赞普出生时间在藏文史料中确定是虎年。所谓的虎年(赤松德赞在世其间)有铁虎年(750年)、水虎年(762年)、木虎年(774年)、火虎年(786年)、土虎年(798年)、铁虎年(810年)、水虎年(822年)。这些年中史学家们焦点最多的就是762年、774年和822年,如表1。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呢?才旦夏茸、毛尔盖·桑木旦和东噶·洛桑赤烈的观点是由松赞干布在世80年推算的结果。笔者认为不可取,传统的佛教历史著作基本上都是自吐蕃王朝崩溃的二三百年后陆续编写出来的,有一定的局限性,史料价值不大,⑤有必要根据汉文史料和吐蕃王朝时期的金石碑文、敦煌文献来确定史料的真伪。763年吐蕃军队攻陷长安和821~822年唐蕃会盟碑立碑,这两个时间坐标是国内外众多学者所公认的。另外《东噶藏学大辞典》中赤松德赞的去世年定为797年,那么不可能时隔25年后生下其王子,应该是印刷错误。 南喀诺布和多识教授认为774年生。原因是敦煌文献记载了赤松德赞在762年的事迹,主要有冬夏伢帐所在地、接待使者、向唐朝边界发兵、攻陷长安、新立唐朝国王等,却没有记载生子事件;还根据《贤者喜宴》和《红史》中记载的牟尼赞普24岁去世和《新红史》父王34岁时生,进行年龄推算相吻合。但是这些历史著作中除了时间推算吻合外无任何确信的依据记载。根据《新唐书·吐蕃传》和《通鉴吐蕃史料》,南喀诺布先生所引用的资料中部分是763年的事件,如吐蕃攻陷长安。同时敦煌出土文献都是残卷,自然出现遗漏或被毁的可能性。对出现在敦煌文献中的760年所生的长子肯定举行隆重的庆典,但是婴儿不到2年就夭折,所以对762年所生的牟尼赞普没有举行庆典是情理之中的事。从文献可知赤松德赞虽有5个王妃,但王子都是蔡邦萨所生,其他王妃无子。蔡邦萨和赤松德赞年龄相仿,从一般的生育角度来看,20~30岁是黄金时段,况且蔡邦萨生的大儿子早夭并不是早产或流产所致,因为早产或流产也许留下产后不育症。同时赤松德赞身边还有54岁的神医(太医)宇妥宁玛·云旦贡波(708~832年),因此,她没有理由时隔12年多后连续生下牟尼赞普、牟茹赞普和赤德松赞三个王子,这不符合生育规律。还有颇雍萨是莲花生入藏后在桑耶寺奠基时赤松德赞娶其为妃的,年方16岁,⑥她年轻娟美,但家境贫穷。假如牟尼赞普生于774年,此时颇雍萨已16岁,牟尼赞普16岁左右时颇雍萨32岁,年龄相差一倍。如果按父王去世年(796年)计算,此时颇雍萨40岁左右,父亲将她托付给王子,王子就在1年多的时间里将她纳为妃子的可能性不大。根据上述分析,笔者认为若水虎年(762年)定为牟尼赞普出生年较符合事实。至于出生地点,所有的史料一致认为是扎玛(今桑耶寺所在地)。自赤德祖赞建扎玛宫以来,吐蕃王朝的政治中心在扎玛。 二、牟尼赞普执政时间 牟尼赞普何时步入政坛?史学界有四种观点:796年、780年、785年、789年。首先,796年赤松德赞去世后自然有一位新王即位,这是常识,也是所有史学家惯用推理,也似乎合理。但是从许多史料看牟尼赞普即位时父亲尚在。我们先看表2中所列的史料,如《巴协》、《贤者喜宴》、《西藏苯教源流》、《吐蕃译经史》、《藏族历史概论》等书中明确记载了牟尼赞普即位时其父王尚在,用词上出现让位、传位等,这充分说明赤松德赞在世时牟尼赞普“临时”即位。据一些史料记载,9世纪吐蕃王室后裔拉喇嘛益西沃看到祖先文书后感到非常悲伤,于是将王位传给弟弟,自己剃度出家。虽然我们尚不知他所看到的文书是什么,但是他仿照桑耶寺创建了后弘期初著名寺庙——托林寺,拉开了从阿里复燃佛教火种的序幕。从这我想他所看到的文书一定与赤松德赞有关,似乎就是赤松德赞后半生的副本。这些迹象表明牟尼赞普在其父王在世时已临时执政。至于汉文史料《新唐书·吐蕃传》所载的“(丁丑797年)吐蕃赞普乞立赞卒,子足之煎立”,足之煎是否牟尼赞普,史学界没有定论,有的说是赤德松赞,⑦文献记载可能有误,我想是指牟尼赞普正式亲政的消息公布于众罢了。那么所谓的796年赤松德赞去世后即位的说法又当何解呢?这只能说明父王去世后正式亲政,并举行庆典公布于众。 《古代象雄和吐蕃史》、《藏史纲要》两部史书的观点是780年即位。理由是《青史》中记载了铁猴年(780年)赤松德赞去世。南喀诺布先生解释为不是去世而是暗示去修行,从这清楚地看出牟尼赞普执政。《古代象雄和吐蕃史》说:“铁猴年牟尼赞普正好7岁(出生年为774年),⑧不可能将王朝大事这样一个重任交给一个7岁孩子,牟尼赞普在19岁或18岁即铁猴年(780年)执政”。《古代象雄和吐蕃史》又说:“实际上《巴协》中清楚地指出赤松德赞在王子牟尼赞普15岁时,将王位传给了他,国王自己则到苏喀闭修。牟尼赞普从15岁(土蛇年即789年)到赤松德赞去世年(火牛年即797年)之间执政8年”。从这些信息似乎表明牟尼赞普于780年或789年执政。 《藏史明镜》的观点是785年执政。其理由是木牛年(785年)赤松德赞被暗箭射死(有的史料中记载病死)。当然父王去世后王子即位是很自然的。笔者想作者的依据可能是《莲花遗教》。⑨作者将赤松德赞出生年定为730年。至于赤松德赞的出生年不是本文所涉及的内容,但从敦煌文献、《西藏王臣记》等分析,774年较合理。作者的观点是牟尼赞普执政1年多,但又认可牟尼赞普推行的“均贫富三次”。 《新红史》、《冈冈宗教源流》、《藏族史齐乐明镜》基本认可牟尼赞普执政8年,这就是说牟尼赞普在789年执政。其他史书只记载了执政一年零九个月,而且有的说父王去世后,虽然母后家族的权力非同小可,但此时正是王位交替之际群臣间的矛盾最激烈时期,同时次子牟底赞普尚在流放之中,因此,其不可能在政局不稳状态下害死其子。《布顿佛教史》将出生年误认为执政之年,而巴科先生把牟尼赞普和赤德松赞混淆。戴密微先生所著的《吐蕃僧诤记》中没有牟尼赞普即位的说法[乞黎苏笼腊赞(755~797年),赤德松赞(797~804年)]。这些说法不妥,虽然藏文史料受宗教影响有其局限性,但汉文史料亦有疏漏。 通过上述,笔者认为牟尼赞普于780年“临时”执政,此时牟尼赞普正好是18岁。781年,新任吐蕃赞普在致唐朝皇帝的信中说:“我大蕃与唐舅甥国耳,何得以臣礼见处?”⑩这里所指的新任吐蕃赞普就是牟尼赞普。另外在755~797年间,汉文史料中只字未提任何一位吐蕃赞普的亡故。[11]在《旧唐书》(第196卷下第2页)、《新唐书》(第216卷下第1页))和《册府元龟》(第956卷第8~9页、第980卷第11页)中指出780年执政的赞普为乞立赞。有的学者认为乞立赞可能是乞立苏笼腊赞(赤松德赞)的缩写。[12]在汉文史料中吐蕃赞普名称较混乱。《资治通鉴》中记载:“天宝十四载(乙末,七五五)吐蕃赞普乞立苏笼腊赞卒,子婆悉笼腊赞立”。“据汉文史料记载,只是到了乞立苏笼腊赞执政的末年,即781年,吐蕃才正式派使前往唐朝寻求佛教法师”。[13]《西藏王臣记》说牟赤赞普和牟尼赞普同一人。而汉文史料中出现的从780年开始执政的乞立赞似乎是赤赞普,可能略掉“牟”字。再说797年由其子足之煎即位(《唐书》第216卷下第4页)和藏文史料记载(如表2)有共同之处。《青史》中只记载是年赤松德赞去世,而没有任何祭奠迹象。所以,南喀诺布先生的解释颇具道理,因为此年正是赤松德赞去苏喀修行、长子牟尼赞普临时执政之时。这样计算,牟尼赞普从780~797年共执政17年。这符合《第吴宗教源流》中记载17岁被母毒死,实际上指执政17年后由于与母后产生矛盾被母毒死的史实,[14]也与《巴协》中的赤松德赞在王子牟尼赞普15岁时将王位传给他的说法基本吻合。否则仅1年多的时间内与母后产生你死我活的仇恨,似乎不大可能,况且母后欣赏的次子尚在流放之中。这样,牟尼赞普期间不仅进行了“均贫富三次”,而且继续奉行领土扩张战略,781年吐蕃军队占领沙洲,789年冬天全面攻击北庭,790年吐蕃占领于闻,立即构筑慕士塔克要塞,以防来自北方龟兹方面的敌人。[15] 三、牟尼赞普的三次“均贫富” 牟尼赞普时期所谓“均贫富三次”无法实现或为虚构故事的最主要理由是牟尼赞普执政只有1年多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不用说三次连一次都无法实现。在时间顺序上最先提出疑义的是班钦索南扎巴,但仔细阅读《新红史》,作者认可《冈冈宗教源流》所记载的执政七年零九个月的说法。这自相矛盾吗?不是,作者只是论证三次“均贫富”的事实罢了。假如牟尼赞普确实于796年父王去世后即位,那么刚上政界的他不可能提出这样一个有损于贵族阶层利益的变法,在与大臣议事时连一次也不会通过的,这也暗示牟尼赞普发布命令时已经有把握,而且曾顺利地尝试过。如果“均贫富三次”纯属神话故事,那么作者将此事可以放在吐蕃有名的赞普赤松德赞、赤德松赞等身上,因为他们执政时间较长,完成此项政策有足够的时间,后人也不会提出疑义。如果说牟尼赞普仅执政1年多,学界明知在此期间他无法完成这项工作,但将此事为何强加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些太离谱,笔者想那些历史学家也应该明白的。牟尼赞普对属民进行三次“均贫富”想必是风靡于吐蕃,在民间广为流传,于是后来的许多史书将其载入史册,所以,不可能是虚构的神话传说。上述表中所引史料虽有重复,即有相互引用的迹象,但是这些史书的作者都是有名望的历史学家,古代传统历史学家受宗教的影响,但是近现代史学家们都具有唯物史学观和洞察力,应该分清史料的真伪,不可能取信无任何史料价值的传说故事。[16] 牟尼赞普进行“三次均贫富”的初衷和历史背景如何呢?在赤松德赞时期吐蕃王朝处于鼎盛时期,不断扩大疆域和掠夺,军备充足,但也有幼童参军,[17]可想而知因连年战争,使民不聊生,吐蕃社会贫富悬殊,百姓生活贫困。《贤者喜宴》记载,为了显示赤松德赞的功绩名垂千古,赤松德赞说是否建一座能看见汉地的高楼,是否造一座与东山一样的水晶塔,或用红铜包裹哈布山,或用金山填满瓦隆沟,或把藏布(雅鲁藏布江)输入铜管之中等。这些虽夸大其词,但也能反映出统治阶级的雄富情况。赤松德赞时期还有出家僧人,预计有300多人,规定由三户养一僧,使广大人民群众更加贫困,同时各地贵族随意增加差税,剥夺平民土地。这就是牟尼赞普推行“均贫富”的初衷,即以扼制贵族势力、缓和阶级矛盾、巩固集权统治为目的的。当然这自然和贵族的武力征伐政策发生矛盾,使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激化,最后被母后害死。同时牟尼赞普的“均贫富三次”与陈兵于北部,以及在大昭寺、昌珠寺、桑耶寺分别供奉三藏和为正在苏喀弥玛园修行的父王消灾避难而发放布施等有一定的关联。牟尼赞普作为统治阶级的首脑,在吐蕃境内对于贫富悬殊局面采取“均贫富”的政策,这是前所未有的创举。它不仅调节了当时的社会矛盾,削减了贵族阶层势力,并对稳定政局具有深远意义。 关于牟尼赞普“三次均贫富”的史料记载最早出现在《巴协续部》和《西藏王统记》,后世史学家基本上引用这两部史书中的史料。而上述文献的作者在桑耶寺写完其著作,资料来源有一定的可信性,同时牟尼赞普对吐蕃属民进行均贫富,进而在百姓当中广为流传此事是很自然的。致于如何进行“均贫富”,史料当中记载甚少。我想认可牟尼赞普的“均贫富三次”的关键在于如何理解当时所谓的“均贫富”,藏文文献中都用“多曲”,该词在许多辞典中翻译为“贫富”,如果直译应该为“饥饿与富有”。从这里可以看出当时社会贫富悬殊异常严重,一方面百姓深受苦难,另一方面群臣贵族生活奢侈。《西藏王统记》记载:“同为我之治下臣民,不应该贫富如此悬殊”。作为一国之君,了解庶民的生活状况是人人皆知的事清,况且从史料中可知牟尼赞普是贤明的君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透出臣民贫富悬殊的严重性,百姓生活饥苦,而王室、贵族不仅隐瞒事实,且对各族人民进行凉夺,积累了更多的财富,扩大了他们的奢侈享受,同时结党谋私,加强各自势力。 对“三次均贫富”的内容及范围记载甚少,《西藏王臣记》中提到粮食和牲畜。史书中“三次均贫富”的对象都是“博邦”,直译为“藏属民”。当时吐蕃处于鼎盛时期,疆域面积是历史上最大的时期,而且信息闭塞,交通更困难,一年内通信往返三次也无法实现,同时周边地区仍战火不断。在全吐蕃范围内进行“均贫富”绝非易事,“均贫富”的范围与规模是有限的。笔者认为在全吐蕃范围下命令的同时,在吐蕃政治中心即牟尼赞普供奉三藏地点大昭寺、昌珠寺、桑耶寺等地进行尝试。因为这些地方正是牟尼赞普亲眼目睹哀叹“何太悬殊”的地方。当然“均贫富”不能理解为绝对的均产,因为这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客观利益上都是无法实现的。因此所谓“均贫富”是一种象征性的救济和扶贫形式——减免赋税,归还贵族抢占的土地,减轻农民负担。如以前家里出现死囚或罪犯,其生活由该家庭承担,而今由官方承担。同时赞普从国库中拿出部分财产救济贫困百姓,而且下令贵族拿出牲畜和食物扶贫属民。不过只维持了1年时间,因此,史书得出“除一年外,诸富者依然如往昔之富,诸贫者复若先前之贫”的结论,是符合客观事实的。吐蕃社会等级森严,贵族阶层有权支配土地和奴隶,牟尼赞普作为最高统治阶级不可能做到绝对“均贫富”,也不可能本质上解决贫富差距问题,因此,绝对均贫富并不是牟尼赞普的初衷。《西藏王统记》载,牟尼赞普经“三次均贫富”之后,赞普问:“虽经三次平均财富,何以有如此苦乐之差?”僧者答:“此系昔日布施之力所致!”于是赞普对业果大生信心。这段话纯属后世为弘扬佛教利益而编造的,真正为统治阶级所利用。 《巴协续部》记载:“王曰:‘在我的统治之下不该存在有的缺少吃喝,有的非常富裕’。要向四茹等各方派遣信差,准备进行均贫富。在藏历四月进行律经供奉,农民看见后就放下耕种而来供奉,此时又出现供奉好坏,进行一次均贫富;仲夏进行经藏供奉,农民们放弃耕种、除草而来供奉,同样出现贫富且进行一次均贫富;季秋进行论藏供奉,又出现供奉差异,在藏区进行第三次均贫富。凡经商或做客都不需带干粮,死囚和偷窃犯人不用筹备食物,由上面提供”。[18]《娘氏宗教源流》记载:“进行律经供奉……桑耶和拉萨最好”。[19]些史料明确告诉我们牟尼赞普进行“均贫富”的时间分别为春、夏、秋三个季节,但是其具体年代不清楚,也许是1年内完成,也许是若干年。按照《西藏王统记》中的“除一年外”分析,可能是不同年份进行的,当然在时间上是应该连续的。 牟尼赞普的平均财富变革,在藏族历史上乃至世界文明史上都是个创举。尽管这个美好的设想未能实现,也不可能实现,但它毕竟反映了这位8世纪的吐蕃赞普具有“同为我之治下臣民,不应该如此悬殊”的美好愿望,同时表现了广大藏族人民反对剥削、要求经济上平等的愿望,也反映了当时吐蕃社会两极分化极其严重,预示着吐蕃王朝开始走向衰落。 四、牟尼赞普之死 牟尼赞普之死是由于牟尼赞普的“均贫富”事件触及贵族利益所致,或母后背后由崇苯反佛大臣的主使,或赤松德赞死后诸王子争位,或权臣的力量和母后家族的力量可以左右吐蕃政局。学界普遍认为王后杀死牟尼赞普原因有二:一则蔡邦萨作为贵族,牟尼赞普的“三次均贫富”影响其利益故将其害死;二则牟尼赞普的妃子颇雍萨是父王赤松德赞的小王妃,她姿色艳丽、言辞温柔、喜欢读书甚得赞普的宠心,蔡邦萨妒忌,派杀手加害,由于牟尼赞普的保护而未得逞,于是杀死牟尼赞普。既然是两位王妃间的矛盾导致了牟尼赞普的去世,我们不妨看看两位王妃的情况。赤松德赞有五位王妃,即琛氏拉姆赞、喀尔钦妃措嘉、没卢氏赤嘉姆赞(法号“降曲杰”)、蔡邦萨梅朵珍和颇雍萨嘉姆尊。其中琛、没卢和蔡邦都是吐蕃三大古老的家族,势力强大。而颇雍萨是赤松德赞晚年纳进的王妃,如果桑耶寺奠基时间为776年,[20]那么颇雍萨生于756年。据《莲花生遗教》记载:“……在江康那吉聚百姓,此地众人来观看,人群中有一16岁少女,姿色艳丽好出众,国王说要纳为妃。说是国王之母所转生,种姓低劣名叫颇降萨。国王就说不管种姓低贱,定要娶她为王妃,指认她为黄金主,做了管理黄金之王妃,修建乌蔡色康,工艺七方优于其他殿”。国王娶她为妃的同时给她取名嘉姆尊。后来的史书中写成“颇雍”,意为“转生”,也许受她是赤松德赞母亲转生之说法的影响,故意改写的。如果这一记载属实,那么颇雍家族乃是新入吐蕃政界的新贵族,并且掌管王朝之黄金等财宝。既然是新贵族,那么扩张自己实力的行为自然与老贵族产生隔阂,并为其最后被驱逐政坛埋下火种。因为她乃妙龄,深得宠爱是自然的。在桑耶寺创建中琛氏妃、蔡邦萨和颇雍萨各建一座宫殿。其中蔡邦萨仿照桑耶寺乌孜大殿建康松桑康林,其内设施规模庞大(祥见《五部遗教》),而颇雍萨却别出心裁,采用13种工艺修建别致的乌蔡色康。可见相互之间的攀比和竞争。 蔡邦萨全名蔡邦萨梅朵珍,又称“玛坚玛”,是赤松德赞的正宫娘娘。[21]藏文史料中还解释为“赤饰”,有些书上因其杀死王子牟尼赞普,将“玛坚”解释为“刽子手”。这不符合历史,其实这一称呼在牟尼赞普生前就已存在。《藏族简史》说:蔡邦萨曾坚决反对密法仪轨,带头反对在吐蕃传授密法的僧人,她是站在维护苯教的利益上反对的。从各种史料记述看,她似乎是一个性格刚烈、既有主见又多猜疑、心狠手辣的王妃。按《莲花生遗教》和《五部遗教》记载,蔡邦萨心狠手辣,干预朝政,[22]她勾引、诬陷比若杂那,使比若杂那流放到察瓦绒,并用牟尼赞普的刀割下颇雍萨一块一块肉致死。[23]苯教史料记载,蔡邦萨崇信苯教,国王客气地回避她,因此她没有什么权力。[24]她甚至勾结苯教巫师不但害死牟尼赞普,而且毒死赤松德赞王。[25]这些言词,不免有些夸大,也许其中有怀恨赤松德赞兴佛灭苯的因素。蔡邦是吐蕃一个古老的家族,早在囊日松赞时就娶蔡邦萨珠玛脱嘎为妃,生下叱咤风云的松赞干布。赤松德赞又娶蔡邦萨梅朵珍,生四子,牟尼赞普被母亲毒死后,蔡邦萨最受宠的王子准备登基,这说明蔡邦家族的权力非常显赫。另外,在赤德松赞执政时期其内臣有香蔡邦·拉桑鲁白,外臣有香蔡邦·赤斯崩热宗,赤祖德赞(赤热巴坚)娶蔡邦萨仑之女儿为王妃,朗达玛的王妃为蔡邦萨尊莫彭。[26]《第吴宗教源流》记载:“朗达玛的王妃蔡邦萨尊莫彭在卫松出生的当夜从外买来一子,谎称自己生下。因为是买来新生的婴儿,故生有白晳幼牙。大臣们见此情景生疑,说昨夜生之婴儿白晳幼牙何以有之,但也只好依从母后之命,故称云旦”。此后与卫松争夺王位。从这更反映其家族的势力。 综上分析,牟尼赞普执政时期,吐蕃王朝在扩张领土过程中产生许多新贵族阶层,新旧贵族间的权力争夺十分激烈,大臣间宗教之争相当激烈,贵族集团世袭教职,并利用宗教来捞取其政治资本。王妃们在宗教冲突中所起的作用不可低估。颇雍萨不仅相貌俊俏,而且掌管王朝财宝,又得父子两代赞普的宠信,最后赞普招来杀身之祸是必然的。从表面上看是佛苯斗争,实际上无疑是贵族们利用蔡邦萨和颇雍萨之间的矛盾杀死牟尼赞普的,这一事件的发生具有复杂的政治背景。因此《西藏王统记》的记载是可信的。牟尼赞普死于798年初,即藏历火牛年(797年)末,享年35岁,据《松巴佛教史》记载:“……被母毒死后其小弟塞那勒晋元(赤德松赞)年及39岁即位”。[27]至于牟尼赞普被害地点则基本一致——雍布拉康宫。[责任编辑 保罗] 注释: ①⑤[20]多识:《松赞干布至朗达玛王间的年代考》,载《西藏研究》1991年第1期。 ②[25]晾布·洛珠坚赞:《世间苯教源流》,多杰南杰译,载《中国藏学》1999年第2期。 ③S.G.卡尔梅:《嘉言库·西藏苯教史》,载《伦敦东方丛书》第26卷(伦敦1969年),第94页注释(2)。 ④[美]李方桂:《唐蕃会盟碑(821~822年)考释》,吴玉贵译,见《国外藏学研究译文集》第8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⑥德钦乌金林巴发掘《莲花遗教》,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⑦多识:《松赞干布至朗达玛王间的年代考》,载《西藏研究》1991年第1期;[法]戴密微:《吐蕃僧诤记》,耿昇译:“据《唐书》第216卷下,第4页记载,乞黎苏笼腊赞于797年由其子足之煎继任。足之煎一名实在令人费解,很可能写错。北宋时代所修的《唐书》(百衲本第216卷下,第4页)也这样写,在《资治通鉴》同代的版本第236卷,第39页也有同样的写法。在宋代所修的《资治通鉴考异》(由《四川丛刊》版本转载,第19卷,第8页)中,有写成足立煎。其藏文可以复原为‘Gcug-Lde-bcan’;但是,被称为可黎可足的赞普无疑是于815年之后才登殿执政。如果把‘足’字改成‘乞’字,那就是‘乞立煎’,这样就完全与藏文称‘Khri-bcan’或‘Khri-Lde-bcan’(乞立德赞)相一致了。然而,大部分藏文文献都一致认为乞黎苏笼腊赞的长子叫做赤德松赞(杜齐:《论西藏传说中的真实性》第312页)。汉文史料中所简称的乞黎苏笼腊赞的继承人就是此人。用汉文中的‘煎’字来转写藏文是违例的,选用这个字也可能是为了指乞黎苏笼腊赞的儿子,他的名字有时也用汉文简称为乞立赞(例如:《旧唐书》第196卷下,第2页;《唐书》第216卷下,第1页;《册府元龟》第980卷,第2页,公元780年)。另外,‘煎’字本身很可能就是‘赞’字之误。 我们通过同时代的一篇碑文(杜齐:《吐蕃诸王的陵墓》第14页)而获悉,墀德松赞继其父乞黎苏笼腊赞而登基执政。难道804年去世的赞普就是此人吗?汉文史料似乎就持这种观点,据这些文献记载,他死后的继任人是他的弟弟(《唐书》第216卷下,第5页;《资治通鉴》第236卷,第39页)。《旧唐书》第196卷下,第9页(巴沙尔译文第510~511页)和《册府元龟》第966卷,第10页,这些资料似乎都说他的另一个弟弟曾于797~804年执政;但是,正如司马光曾正确地指出的那样以《资治通鉴考异》第19卷,第8页,这其中的错误可能一直要追溯到《德宗实录》,德宗于780—804年执政。《册府元龟》全文是这样记载的:‘天宝十四载,赞普乞黎苏笼腊赞死,大臣立其子娑悉笼腊赞为赞普,贞元十三年卒,长子立,一岁卒’。《旧唐书》记叙得更为详细:贞元‘二十年三月上旬,赞普卒,废朝三日,命工部侍郎张荐吊祭之。赞普以贞元十三年四月卒,长子立,一岁卒,次子嗣立。命文武三品以上官吊其使。四月,吐蕃使藏河南、观察使论乞冉及增南拨持计波等五十四人来朝’。其余所有文献都与这段文字有所抵触,其写法也显得很不自然(为什么在提到过去的事实之后又重谈官吏们的吊丧活动呢?),如果我们接受了司马光在《资治通鉴考异》中所提出的校正的话,那就一目了然了:‘赞普以贞元十三年四月卒,长子立,一岁又卒,次子嗣立……遣荐吊赠’。 据我所知,任何汉文史料都没有提到过乞黎苏笼腊赞次子的名字,他可能于804~815年执政。藏文史料本身在这一点上也很紊乱不堪(参阅杜齐:《论西藏传说中的真实性》,第319~322页;《吐蕃诸王的陵墓》,第11~14页);有些迹象表明,在争夺乞黎苏笼腊赞继承权问题上曾出现过骚乱。因此,它对西藏王统世系的编写工作也有所影响。令人遗憾的是由巴科和托玛斯先生共同发表的在敦煌发现的《西藏王室世系碟》只截止到这些时间之前。” ⑧南喀诺布:《古代象雄和吐蕃史》,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 ⑨德钦乌金林巴发掘《莲花遗教》载:“龙年牛月初一日,筹备欢度吐蕃节,桑耶四面人成街,夜晚民众举灯火,国王安排赛马会,莲花生大师说,今年的新年不宜过。国王和大臣商量说:不能不过年,我们注意就是了。莲花生劝阻说:国王本人不能去赛马,王权一半在大臣。国王装束一番后,跃马而去疾如飞。西街射出一流箭,因受箭伤而病倒。有人说是否太子所射,有人说是否苯教大臣射的,有人说是否那囊尚射的,有人说是否马上摔倒时被刺中?59岁时(龙年)在苏喀去世,匿丧大师理政14年,69岁时即虎年方才宣丧。太子牟尼赞普即位后,被蔡邦萨指责毒死……” ⑩[11][12][13][法]戴密微:《吐蕃僧诤记》,耿昇译,第7~8页(《旧唐书》第196卷下,第2页;巴沙尔译文,第486页),西藏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14]同注⑧。 [15][日]森安孝夫:《吐蕃统治的敦煌》,劳江译,见《国外藏学研究译文集》第1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16]多识:《松赞干布至朗达玛王间的年代考》,载《西藏研究》1991年第1期;米玛次仁:《略谈牟尼赞普“均贫富”之问题》,载《西藏研究》1991年第1期。 [17]黄奋生:《藏族史略》,民族出版社1989年版,第99页有“吐蕃兵五万九千人,马八万六千余匹,能战的三万人,余为幼童”。 [18]《巴协续部》手印稿,西藏大学教务处1980年。 [19][23]娘·尼玛卫色:《娘氏宗教源流》,西藏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20]同注①。 [21][法]戴密微:《吐蕃僧诤记》,耿昇译,西藏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22]德钦乌金林巴发掘《莲花遗教》载:“白天翻译法相经,每晚不知国王去向,蔡邦萨玛坚怀疑有他女,暗暗来跟踪国王去何处,突然看见殿内大师送食品,脱帽致敬导师前。闻大师念经声。王后偷看国王侧见。国王担心泄秘密,急忙追赶未逮及。当时出征作战吹铜号,开饭用膳吹海螺,念经打醮敲楗槌,研讨国事敲大鼓。王后跑去敲大鼓,有权大臣来议政。王后面对众人说,水淹之人是乞丐,坏人藏在内室里,断送吐蕃惟此人,请与王议株杀之。王后为何恨译师,传说王后徇私情,导师拒绝故怀恨。内外大臣14人,有权大臣都说道,王后说的很在理。拉桑鲁巴为代表,邀请国王来议事,大臣属民都集合,会集约波降梅滩,禀报国王要作解释。国王来到民众中,国王依从民众……国王听此不高兴,惟一大译师怎能杀戮……导师想到哪里去,想去嘉姆察瓦绒……” [24]夏察·扎西坚赞:《西藏苯教源流》,民族出版社1985年版;S.G卡尔梅:《苯教史》(嘉言宝藏),王尧译,载《国外藏学研究译文集》第2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26]巴俄·祖拉陈瓦:《贤者喜宴》,民族出版社1985年版;董嘎藏格谢曲扎等:《藏族姓氏研究》,民族出版社2001年版。 [27]松巴堪钦:《松巴佛教史》,甘肃民族出版社1992年12月版。 [作者简介]古格·其美多吉,现为西藏大学理学院城市与资源学系教师、西藏大学文学院藏族历史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西藏旅游地理及藏族历史地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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