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白仁岩 |
 
史话白仁岩 白仁岩寺位于山西代县境内西北,古雁门关右翼的茹山峡谷中,距县城15公里。这里层峦叠嶂,云烟氤氲,植被茂密,鸟兽活跃,生态环境优美。寺内殿、堂、亭、阁临深涧,傍危崖,高下错落,别具一格,展现出北方风景名胜特有的壮丽神韵。自古“岩寺晚钟”为雁门“八景”之一,历代文人多有咏叹。 据方志和寺中碑刻记载,白仁岩寺初创于东晋。明代碑称“实晋浮屠氏远公所肇造也”。远公即晋释慧远,雁门楼烦人,《高僧传》说他“少为诸生,博综六经,尤善《老》、《庄》,性度弘宏,风鉴朗拔,虽宿儒英达莫不服其深致”。可见青少年时代他就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了。如果推断不误,白仁岩寺初创约在慧远二十四至三十一岁之间,相当于东晋升平至兴宁时期(公元357 365年),三十一岁以后,他就南渡上了江西庐山,后来成为著名的佛门领袖。 远公所处的时代堪称乱世之秋,东晋政权被迫南迁建康(今南京),约有百年左右又被刘宋王朝灭掉,形成中国历史上南北朝割据的局面。 南北朝是充满民族斗争和融合的时期。最初统一了北方的北魏政权,用道教和佛教作为精神的统治工具,宗教建筑特别是佛教建筑大量兴造,出现了许多巨大的寺、塔、石窟和精美雕塑与壁画。北魏立国140多年后又分裂成东魏和西魏,之后又被北齐和北周取代,频繁的朝代更迭,使军事重地雁门多蒙战乱之灾。据史书记载,从东魏至隋的70多年中,雁门山上大修长城的工程曾进行过5次之多,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与长城一山之隔的白仁岩,恐难有营建寺庙之举,仍处在早期草创,纯任天然的阶段。 唐代的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朝廷曾敕令天下“庙有颓废者,所在长官量事修建,得道升仙之地,代远迹存者,虔加礼醮”。当年慧远幽栖演法之地是否受到地方长官的“礼醮”,或者“量事修建”?尚待进一步考证。不过位于雁门凤凰山的来仪观在朝令颁布后,于天宝八年(公元749年)改名天长观,因一道士羽化升天,观址很快得到缮治。唐代中期,雁门地区已有了圆果寺、天宁寺、天长观、观音寺、瑞云观、白杨神祠、文庙、太子庙、佛光寺、文殊寺等一批规模较大的寺、祠、庙、观。散布于乡村的小寺小庙更不知凡几。相信当时白仁岩也决非隐秘无闻之地。还应注意,天宝以后不到百年,中国历史上曾发生过“会昌灭佛”事件,这是唐武宗在位时限制佛教的政策,致使众多寺刹拆除,僧徒遣散,其时白仁岩即使有了寺庙,也许因“灭佛”而遭破坏。 北宋前期,代州雁门处于宋、辽军事对峙的前沿。战争是压倒一切的政治因素。本地的劳动人民长期饱受着徭役、征召等多重苦难。及至北宋中叶,形势才有了好转,范仲淹的《行代因话江山》诗曰:“数年风土塞门行,说着江山意渐清,求取罢兵南北去,满楼苍翠足平生”。反映出当时的朝廷谋求稳定,休养生息,罢兵议和的政治倾向。特别在王安石推行新法,缓减社会矛盾的大气候影响下,本地的经济逐渐复苏。一俟烽烟廓清,老百姓就会迅速地重建家园,与此同时,兴修寺庙,造塔铸钟,塑绘佛陀,刊印佛经之风盛行。本县现存出土的北宋时期的文物就比较丰富了,有石刻陀罗尼经幢、碑志、石造像、炼丹手炉,甚至石棺魂塔之类的东西,其纹饰表现,文字内容与佛教文化息息相关。勿庸置疑,白仁岩寺和境内其他寺庙应时营修的事实,应当肯定。 到了金代,尤其从大定十八年(公元1178年)开始,代州立监铸“大定通宝”钱,官府大量开采州城南部山区的铜矿,冶炼铸造国家流通的货币,一定程度上拉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如:冶炼、锻造、殖货、建筑、手工作坊等行当。在地域经济相对发达的代州,也给宗教文化创造了有利的发展空间,故尔佛事活动比之前代更为活跃。大定年间,白仁岩寺的整治修缮得到民间的大力支持,乐善好施者,纠首经理者不乏其人。 二OO五年秋,我们在白仁岩寺内首次发现了金代的碑石、崖刻,为揭示白仁岩的悠久历史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其一,残碑3小块,损泐过甚,内容不可卒读,但有“我圣朝天德间……”,“曩远公演法之际”,“灵泉”,“存者咸已圯垝”等语句,可以断定此碑为金代之物。天德(公元1149 1152年)是金海陵王完颜亮执政的年号,相当于南宋绍兴十九年,距北宋结束不到二十年。残碑的碑首仅能识读“寺记”两个完整的篆书字。残碑的价值在于将白仁岩建寺修庙的历史上推到北宋。其二,寺内岩壁上有“大定十五年七月二十日齐现”一则纪年题刻。刻字右侧岩石 有剥落痕迹。无法知道刻写内容,应该是款识。其三,另有一例题刻为“七月廿日武师□契平章作须弥座”。周围没有与此相关的文字。疑似工匠的制艺铭记,值得研究。 元代的白仁岩寺,从规模范围上考察,基本保持了北宋和金时的格局。还是在二OO五年春天,我们在七星泉岩石上又发现了一处元代至元六年(公元1340年,后至元)四月初八日民间举办庙会的一组人名刻字。古代的习俗,庙会承办者有提领、社长之类的人,均属山外各村较有名望的头目。四月初八日的庙会,一直延续到现在。传统的庙会期间,乡民要组织进行祈雨迎神、和尚诵经、求子托福、驱邪避鬼、占卜功名、祈祷风调雨顺等名目繁多的风俗活动,持续3 5天不等,还请戏班子来为唱戏助兴。时值春夏之交,满山的松、杉、桦、桧经过冬天的冰雪洗礼,焕发出苍翠郁勃的生机,杂花异卉尽相绽放,迎来四面八方的香客游人,不难想象出六百多年前那红火热闹的场面。 元代晚期的至正十一年六月(公元1351年),白仁岩有过修葺,现在正殿后面的岩壁上留下了工匠的名字和线刻观音坐像,也很珍贵。 有明一代,是白仁岩寺区人文景观进一步拓展的时期,原址上大兴土木工程首开历朝之最。山口的外围也相继建起了寺庙,现在沿称的小寺,就是其时所建,属于主寺区的下院。院落单进四合,座北向南,为入山的必经之地,须先朝拜。寺内僧人还经营着周围沟壑坡梁上的百余亩护寺庄田,收获所得供养全寺。小寺以北半里远的路边,又有背东向西的小庙一处,传称观音庙,大凡乘骑坐轿者到此歇脚小憩,然后徒步登山,车马则由庙内专人看管。进山前,人们也要焚香,祈愿平安。观音庙的西边为广缘寺,与观音庙隔沟相望,规模不大,面南靠山而建,寺内古井一口,水尤清冽,乡下人称,寺的周围原有合抱粗的松柏几十棵,混生桦林,亦别有天地。 还从明正统年间说起,当时代州有个叫弋谦的人,此人《明史》有传。做过御史、按察使、副都御史和右布政使之类的官,他屡因鲠直敢言忤旨,被朝廷解职,赋闲在家时游白仁岩,这里正进行着大规模的修缮工程,正统九年(公元1444年)竣工后,州人请他来撰文记述此事,他在《重修白仁岩禅寺记》碑文中写到:白仁岩是晋浮屠氏远公肇造的,有旧碑可以考据,还说旧碑的后文记载寺内原有楼观、台榭、殿廊、门庑、僧轩、厨库、塑像等等,尤其是灵泉龙祠,一遇天旱,祈雨就应。无奈年代已久,又遭兵火之灾,致使这里残破不堪。碑文又说,圣朝(指朱明王朝)尊崇佛教,佑翊国度,正好有个来自江右(江西省别名)的黄某人,法名慧庵,他早投竺乾寺拜智原长老为弟子三十年,道业有成后,听说北方有名山胜景,先游五台,认为是清凉福地,决定喜捐衣钵,建一座千佛之殿。功成后,见寺僧繁杂,不宜居住,复至代州城内的圆果寺,也不奈寺临街市,喧闹滋扰,于是又离去。最后游白仁岩,一看这块风水宝地就说这才是我理想的栖老所在。慧庵到了庙里“仰而叹息,俯而涕下”,实在不忍任凭这里荒湮下去了,和僧友微庵发愿,决心修缮。于是,四出化缘,购料募匠,择吉施工。几年之间,正殿、前殿、伽兰祖师殿,以及山门、禅房、东西廊庑全部完工。外观“栋宇宏壮,象貌尊严,金碧晃辉,黝垩芳菲”,堪称一州的绝景。 弋谦写的这篇碑记被清版《代州志》收录,碑石现存于寺内,碑文述事详实可信,考证确凿,对白仁岩寺的历史渊源起到承上启下的链接作用,极有史料价值。 明代中叶,山西北境屡遭蒙古谙达(译音)军队的侵犯,从嘉靖四十二年至四十五年(公元1563 1565年),边关战事年年吃紧,时任兵部侍郎巡抚山西的万恭,亲自坐镇雁门拒守。 万恭,江西南昌人,进士出身,《明史》称他强毅敏达,一时才臣。嘉靖四十五年秋,他和属吏游览白仁岩,兴之所至,挥笔写下“白人岩”、“琴台”、“歌台”、“镜台”四组擘硕大字,由属吏命工摩刻于寺内不同方位的峭壁上。其中“白人岩”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雄竣浑朴,为颜鲁公书法一格。州志称字大盈丈,足见磅礴之气势。另三组字则工稳沉着,字径都在3尺左右,也属上乘之作。 摩崖巨字,为白仁岩景区起到画龙点睛的妙用。品其内涵,有哲理意味,后游者都要驻足其下,仔细观瞻。 以后,相继有驻兵防秋的显宦要员即景赋诗,摩刻于岩壁之上者。其中有一首诗云:“白人惊胜绝,此日会同游。千壑看翔雾,悬岩度白牛。摩天僧舍冷,说法石台幽,攀蹑耽名迹,临泉欲濯流”这是万历八年春(公元1580年)钦差总理边关粮储,户部主事武环偕李兵宪、魏参戎等官员同登所作,饶有不虚此行的感受。 还有一位姓林名桐的参将,在万历十七年(公元1589年)游了白仁岩,他没作诗,于岩壁上漫题一则,字大如拳,文曰:“雁代招提此称上刹,岁乙丑秋,先将军东山府君秉节时曾游,有所觉悟也,不图后廿年亦不肖获续箕裘焉,……不肖亲师之暇,暂憩善地,因而登峰峦之巅,览灵秀之胜,由然而劬劳之罔极,感今昔流光,……(再赴)边檄报恩,四大业缘既了,终当乞身投闲,结社林壑,岂不美与?……。”显然,他受到白仁岩造化神秀的陶冶,流露出人生价值取向的心理变化。 历经明代二百多年的整饬经营,整座寺庙已成为体例完整,功能齐全的佛教名刹了。地方文献中描述的白仁岩,俨然是人间的仙境,慕名而来者,先过小寺,沿着山石荦确的谷道进去,时见飞起的山禽和狍豹的行踪,眺望岗陵,崔嵬突兀,环视则如排挞送青,再往里走,山势更加险峻,古松怪柏据巉岩委幽涧,姿态万千,指点悬崖之半,有天然窟穴,俗称乌云洞,每逢天阴,洞内就会喷云吐雾。约再走一里许,蓦然,奇峰肃矗,高入云天,这叫神鵰崖,崖脚石塔十数,不记何年。由此向东,拐弯上庙,坡度渐次升高,盘桓良久,就能体会到曲径通幽的乐趣。 白仁岩寺主区,建在三面环峭壁,一面豁开的断崖台地上,座北向南,三进四合式庭院。前院,南建重檐阁楼,称伽兰殿,两侧山门,钟、鼓二楼,东、西厢各建禅房三间,穿过前院,拾阶而上,是为中院,比前院高出丈余,正中为三间祖师殿(过殿),两侧又各建配殿三间,穿过祖师殿,即为后院,正面释迦殿五间,东西配殿亦各三间。全寺庙,量地构筑,布局紧凑,幽静清雅。寺院之外,散建有灵龙泉祠、观音阁、叠翠楼、玉皇殿、财神庙、眼光神祠、真武殿、山神庙以及奶奶庙、戏台等。这些建筑随高就低,布奇设险,望中产生忽隐还现,俯仰变幻的视觉效果,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匠心独运。 钟灵毓秀,确是如此,白仁岩的自然造化生成的灵气,无私地为一方孕育出众多的俊杰才子。明季,雁门学子喜欢选择暑夏负笈入山读书,曾风靡一时,名气之大者,当数崇祯朝的两位兵部尚书张凤翼和孙传庭,俩人先后在古南庵读书而在民间留下口碑。古人追求深山读书,自有其意趣所在,环境清幽、恬静,使人心志专一,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书生们不仅为求取功名来这里苦读,还触景生情写下大量咏诵白仁岩的诗篇。 据寺内碑文记载,有明一代,重大的修缮工程进行过4次,分别是正统七至九年(公元1442 1444年),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万历十四至十六年(公元1586 1588年),小修小补尚且不计。值得称道的是,官府对白仁岩的自然生态保护立有专碑,明令禁止砍伐山场林木,维护寺庙庄田不受侵占,足见当时地方政府对它的重视。由于得到官府和民间长期的保护,白仁岩方圆十几里范围内林茂草密,山后肥美的草坡,曾是驻军优越的军马牧场,山上的乔松巨杉,也成为明王朝营修皇宫的优质木材。 清朝以降,“康乾盛世”时期,白仁岩的自然生态继续得到保护,寺庙的香火仍然很旺,年复一年,游人趋之若骛,未曾间断。 清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白仁岩进行了大修,十二年(公元1747年)和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也有维修工程。 嘉庆三年(公元1798年)继修,二十一至二十三年(公元1816 1818年)连续三年再修,基本保住了寺庙的完整。 道光年间,国势渐衰,内忧外患增多,而代州的老百姓仍然对白仁岩呵护有加,投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先后于道光三年(公元1823年),十五年(公元1835年),二十五年(公元1845年)接连3次予以修葺。 民国以后,军阀混战,政治动乱,再加上日寇侵华,白仁岩的管护完全失控,山林盗伐,火患不断,有吸鸦片者多次毁寺,几经破坏,一座千年古寺毁于一旦,荒山萧寺,残状不可忍睹。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新时期以来,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代县的有识之士不断呼吁重新修复这一千年古寺。上世纪九十年代,州人张翼、魏峰、段玉贵等四处奔走、多方筹资先后恢复了白仁岩寺大殿、观音阁及慧远洞、古南庵塑像。为了进一步加快白仁岩景区的建设,2003年县委、县政府与北京聚天力化工有限责任总公司签定开发白仁岩合同。北京聚天力化工有限责任总公司总经理刘福堂先生出生于白仁岩下的九龙村,对白仁岩情有独钟,在京事业发达后,遂起修复白仁岩寺、重振佛教净土祖庭的宏愿,并得到了县委、政府的大力支持,白仁岩寺的恢复终于迎来了最好的发展时机。合同签定后,在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下、在全县人民及韩树平、智生亮、高金良的鼎力支持下,从二OO四年春开始至二OO五年秋,历时两年,寺院主体工程全部建完,先后复建了钟楼、鼓楼、叠翠楼、藏经楼、龙王庙、财神庙、望川亭、东西廊庑、禅堂、山门、戏台等,名闻遐迩的白仁岩寺又重现了昔日的荣耀与辉煌。 二OO五年秋八月,慧远大师魂塔在寺后山上建起,白仁岩生态文化旅游开发公司又敬请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山西佛教协会会长、玄中寺住持根通法师,中国佛学院副院长、北京市佛教协会会长、庐山东林寺住持传印法师,北京市佛教协会副会长、北京广化寺住持怡学法师,江西庐山东林寺代方丈、东林净土文化研究所所长大安法师以及太原、杭州、宜昌等地名刹的法师参加落成庆典大会。庐山东林寺代方丈大安法师,亲自将慧远铜像、冢土安置于塔之地宫。庆典之日,山西宗教事务局副局长刘志敏、《中国宗教》副主编韩孙、忻州市宗教局局长杜春林、北京大学宗教研究所所长楼宇烈、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长杨曾文等领导专家莅临,四方善男信女云集,盛况空前,为几百年来所未有。欣逢盛世,在国人共建和谐社会的大好形势下,白仁岩寺景区将得到进一步的开发,形成雁门乃至山西的一颗闪亮明珠,与庐山东林寺南北呼应,光昌流丽,照古而烁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