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我国有1.67亿老年人,其中80周岁以上的高龄老人1899万,失能老人1036万,半失能老人2123万。“人人有老,人之将老”,养老问题已经成为每个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但与庞大的老年人口基数相对应的数字是,我国养老床位总数仅占全国老年人口的1.59%,不仅低于发达国家7%的比例,也低于一些发展中国家2%至3%的水平,养老形势严峻。
在这种情况下,也与我国传统文化相关,“居家养老”仍然是我国老人首选。但正如北师大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所说,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即使“居家养老”,也早与传统的居家养老需求不同。老年人已经不仅仅满足于传统保姆的照顾,而是需要更专业的护理,需要康复照料和情感护理……
从另外一个层面而言,我们必须认识到,养老服务业或者说养老产业是一种公益产业,需要在其中努力推动现代养老的行业体系,并建立严密的系统标准。我们只有“自觉地看到养老服务业或者说养老产业的大的转型趋势,自觉地来适应它,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发展才会有更光明的前途。”
近期,《公益时报》记者对于目前我国主要的两种养老模式:居家养老和机构养老,进行了调查。以采访个案为主,以此反映这两种模式在中国目前条件下的状况。
今年89岁的吴老太就选择了居家养老。
吴老先生在世的时候,两位老人的起居均能够自理。子女们为他们请了一位小时工来照顾两位老人的起居。每天,这位小时工会在下午16点至19点来家里打扫卫生并洗衣、做晚餐。子女们每周都会轮流到家里来探望老人,陪老人聊天并做一些家务。
一年前,吴老太的老伴儿去世,她伤心欲绝。与她住在同一城市的3个子女商量之后决定每周一至周五由家人来陪伴她,周末由保姆来照顾老人的起居。
吴老太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老年人常见病,失去了伴侣之后的她离不开家人的陪伴。而且心脏病随时都有突发可能,吴老太的子女每天轮流日夜陪伴着老人,基本上要做到寸步不离。吴老太有8个子女,这8位子女中,只有3位常住北京,其他几位子女定期轮流来京探望吴老太。这样的家庭陪护对于像吴老太这样拥有8个子女(而且子女均已退休)的老一辈人来说是有可能的,然而对于现在的家庭结构来说,越来越难以实现。
家住明光村的张老太今年90岁了,她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她也选择居家养老。原来她的女儿每天下班赶过来为老太太做上一餐,但是对于老太太来说每天晚上20点才吃晚餐,实在是太晚了。于是,一直独居在家的她决定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每天自己做两餐,还聘请了一位专职夜间照顾她的小时工。每天晚上20点,小时工就来到家里陪老人聊天,照顾老人休息,以防夜间老人出现任何突发情况。板楼的住户很多,老人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推着自己的轮椅出门走走,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她会在楼道里转转,遇到各家各户上下班的邻居,还有各家的孩子,她都能叫得出名字,每天跟进进出出的邻居聊上两句,就是老太太心里的慰藉。
这两位老人属于家庭情况不错的,儿女偶尔能够照顾,也有经济实力请小时工或者保姆来家里照料老人。对于很多老人来说,每个月2000余元请保姆的费用过于高昂,难以承受。
即使是这样,在吴老太、张老太身体状态不好的时候,家人还是会选择将老人送到医院住上几个月,毕竟医院有专业的设施和24小时的专业陪护、急救人员。
“入住养老院的,多数都是家里没法儿照顾的。”千禾敬老院负责人告诉《公益时报》记者,“但凡家里有人一般都会选择居家养老。”
社区居家养老
针对中国老年人习惯于居家养老的特点,乐龄合作社(以下简称“乐龄”)探索了一种“社区居家养老”模式:通过NGO与社区的合作模式,搭建社区居家养老支持网络,提高社区老年人晚年生活质量,探索一个可以真正满足老年人的需求、解决老龄化问题的实践模式。
乐龄是由志愿者发起的中国民间草根公益机构,成立于2006年底,致力于发展适合中国国情的居家养老模式,提高和改善老年群体的生活质量。王艳蕊是乐龄的负责人,她说乐龄的愿景正是“让每一位老人在家中享受乐龄年华”。乐龄倡导自助、互助的理念。
王艳蕊告诉记者,乐龄的养老服务以社区为核心展开。“乐龄在调研的基础上将社区老人分为健康老人、经济困难老人和身体困难老人,组织健康老人成立社区老人支持网络,去帮助经济困难老人和身体困难老人。”
在具体执行上,乐龄进入居民社区组织发动,社区居民通过自主申报成立公益小组,小组活动内容以助老服务为主,通过自助和互助的形式,推动老年群体自主参与治理社区和社会的能力。
每个公益小组至少要有5名核心成员,通过审核之后,乐龄为每个小组提供800元的小额公益活动资金,作为小组的活动经费。小组既有丰富老年人业余生活的兴趣小组,也有自助、互助的帮扶小组。“目前乐龄已经在石景山拥有5个合作社区,建立了17个公益小组。”
在建立的公益小组中,乐龄与试点社区合作,结合社区各自不同的特点,联合发动社会各界资源,鼓励老年朋友积极参与,共建社区老年人的温馨之家。
主要是根据老年朋友的兴趣爱好,采用自主活动、自我管理的,内容以健康、法律、生活服务方面为主,内容讲座、沙龙、茶社、互助服务和志愿者服务。“让老年朋友们在社区大家庭里享受快乐的晚年生活,推动老年参与社会的发展,创建一个不分年龄人人共享的社会。”
从2006年9月开始在试点社区石景山天翔社区开展,建立了天翔社区夕阳红乐园,并于周一至周五下午开展唱歌、编制、聊天、保健、棋牌五个兴趣小组,社区老人自选小组长,自己制定管理规则,开展活动一直持续至今。
石景山天翔社区是乐龄最早开展尝试的社区,社区里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天翔社区热心人,帮扶队组长郭玉华大妈感触很深。
社区里有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妇,子女都不在身边,有一天半夜老太太突然发病,老先生赶紧把电话打给了天翔社区热心人帮扶队,郭玉华大妈和队员们立刻把老太太送到了医院。第二天老先生打电话告诉郭玉华,老太太在医院安详地走了,谢谢天翔社区热心人帮扶队没有让老太太死在家中。
“每个人都有老的时候,我也六十来岁了,孩子们都要工作,老人们都去养老院养老并不现实,乐龄帮着在社区成立帮扶队老人们互相照顾,不但减轻了子女的负担,我们也更有精神头了。”郭玉华说。
乐龄烦恼
除了在社区搭建居家养老支持平台,乐龄针对老年贫困妇女启动小额资助。“通过发动社区互助组,进行技能培训,支持老年贫困妇女开发手工艺品,帮助她们改善生活质量,从而让老人们感受到自身的价值所在。”目前,受助群体为没有退休金及医疗保险的老年贫困妇女。
此外,乐龄为居家老人提供居室卫生清洁、帮助采购日常生活用品、烧饭、洗衣、协助陪送就医、帮助服药等日常服务,提供上门服务需要收取一定的费用。
虽然社区养老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但乐龄也有自己的烦恼。从2006年至今,乐龄走过了四年的时间,从规模和发展速度来看,乐龄前进的步伐并不算快。现在乐龄的全职员工有7人,还雇佣了两名为居家老人专门提供上门服务的工作人员。
“和很多的NGO一样,乐龄现在面临的困难除了资金,还有身份问题。”一直为乐龄进行项目评估的中央编译局助理研究员刘铎博士告诉记者。
乐龄的身份问题经历了一波三折。王艳蕊告诉记者,乐龄创办之初打算注册为民办非企业单位,由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主管单位,只能于2008年10月工商注册为北京乐龄老年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没有民非身份导致的直接问题就是乐龄在政府进行购买服务时本身的资格问题,刘铎说。“以西城区为例,每年大概1000万的政府采购服务,但是如果没有民非身份,是很难拿到的。”
事实上,在身份问题上,乐龄也一直在寻找突破。2009年6月,乐龄入驻了北京NPI孵化器,“乐龄应该说也算是孵化出壳了,无论是从机构发展、能力发展都没有问题,但是最终在注册环节还是有一些问题”。王艳蕊说。
乐龄在资金来源上比较分散,“资金还是比较紧张的”,王艳蕊说。2008年7月和2009年11月,乐龄作为“城市社区参与式网络”的会员,先后获得了4万元和5万多元的资助;2010年6月,乐龄入选了北京市志愿者联合会的“春芽计划”,获得7万元的资助。
王艳蕊认为,民间组织发展社区养老是一个系统工程,既需要和社区建立合作,也要和政府搭建合作关系,要想实现大的发展最缺的还是政府购买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