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决定成为一名临终关怀志愿者时,就仿佛驶入一条双行道。一方面,我用自己的真情,温暖着临终患者;另一方面,临终患者也用他们的真心,带给我特殊的关怀。打开心窗,当温馨与宁静拥抱临终者,和煦的微风也轻拂着我的脸颊。
“该生个孩子了,30岁了得要了,女人没孩子不行啊。”躺在病床上的陆老师用虚弱的声音一遍遍苦口婆心地说,我趴在床边单手托腮静静地听着。那一刻,我感觉到老人像父亲一般关心着自己,嘱托着自己。
陆老师的夫人住院期间日夜陪护在身边,即使她很疲惫也会面带灿烂的笑容。“生病前阿姨也对你这么好吗?”陆老师欣慰地笑了,“她一直都是温和的,一直都是贤妻良母。”
“我告诉你们一句话,女人一定要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到家里你就是个妻子,就要平和温柔。现在人离婚多,每个人总是想在外面受委屈、挨累,到家就可以随便向家人发泄。这怎么行,人找的是伴侣,不是找拳打脚踢的对象。家是港湾,是避风港!”陆老师深有感触地说。
当得知我身旁的志愿者沈蓉是复旦大学学生,陆老师高兴地告诉我们,他也是复旦毕业的。“陆老师,那得让她叫您师叔、师爷了吧。”我开玩笑说道。站在一旁的陆老师夫人笑着说:“叫大师哥!”陆老师躺在床上也笑了,“不管我多老,我们都是校友。”
陆老师今年66岁,是一名农业科技专家。他给我们讲起无心插柳考大学的经历,也讲述了在校园学习的经历。“我们那个时候念大学,学习的劲头都很足,学习的风气也好。一次班里几个同学做实验,没有把实验做好,我急得连饭也不吃。不仅我是那样,所有的同学,没有一个去吃饭。不把事做好,就不吃饭。”陆老师说话时面带着几分自豪。
陆老师是勤奋好学的楷模。我们问陆老师:“平时最喜欢什么,最大的爱好是什么?”“外语!”陆老师的回答着实让我们感到意外。在大学里,陆老师外语学的是俄语。他用业余时间自学英语,去菲律宾留学时,已经能说上一口流利的英语了。
陆老师夫人告诉我们,陆老师还会意大利语。听到这里,我顿感无比汗颜。“俄语、英语、意大利语,再加上汉语,陆老师你懂四门语言,太了不起了!”我笑着说。一旁的女大学生接过话茬:“再加上上海话还是五种语言呢!”陆老师夫人笑着补充:“还有粤语呢,他是广东人!”“真恨不得找个地洞穿进去啊!”我半开玩笑着说。陆老师笑了,笑得很开心。
当得知我是一名记者时,陆老师说,“现在有很多科技记者不谨慎不认真,对专业知识不懂,还不去求证。你做记者一定要多读书,读各方面的书,对各领域都要有所了解。不仅对工作有帮助,对自己也有好处。”
“陆老师,我们真愿意跟你说话。表面上是我们志愿者为患者服务,可是每次来你这里,我们都能学到很多东西。”我们两位志愿者说。当得知陆老师打算出院回家,我说,“心里既希望陆老师出院,回家肯定比医院舒服。心里还不想陆老师出院,因为出院以后再来这就看不到陆老师了。”陆老师笑了笑,立即让夫人把家里的地址和电话留给我们,并主动向我们索要联系方式。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们依依不舍握着陆老师的手与他告别。走出病房,我感到自己的得到的远远大于自己给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