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虽然是位倡儒排佛者,但通过“夕贬潮州路八千”的经历,使他思想上有了深刻的反思,并且由排佛而向佛,这种思想转变过程与他在潮州和大颠禅师交往有着密切关系。
当时潮州处于南地,文化落后,人民生活完全处于农业的自发自耕之中,更谈不上文人的文化活动了。韩愈汇处于文化孤独和饥渴之中,听说大颠禅师道行高超,佛法无边,深受大众所推崇,于是韩愈很想去见见这位高僧。
大颠宝通禅师,广东潮阳人,法号宝通,自号大颠和尚。据载大历年间,大颠禅师与药山惟俨禅师一同在西山师事惠照禅师,受戒后,往南岳参谒石头希迁禅师,大悟宗旨,得曹溪之法。唐贞元初年,入罗浮,云游潮州西幽岭。见灵山林木茂密,山青水秀,大有地杰山灵之气,于是大颠在此修建寺庙。他经多年的努力,在周围乡亲的帮助下,终于建成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庙,并取名曰“灵山寺”。
一天,韩愈特地来到灵山寺,可大颠正在参禅入定,没有理会韩愈的到来,韩愈出于礼貌,第一次相见也不敢上前问话,便在傍边静静地等候,等了许久,也不见禅师有接见之意,心里便生出几分不耐烦,想一走了之。侍者见此,便走到禅师身边,用引磬在禅师的耳边敲了三下,并轻声对禅师说:“先以定动,后以智拔。”韩愈在傍听到侍者的话语,便立刻行礼告退,并客客气气地说:“幸于侍者口边得个消息。”
原来韩愈听到侍者所说,知道大颠是故意以禅定来挫伤自己的傲气,并且还要用智能点拨,所以他不如主动告辞,以免自讨没趣。但回头一想,感到自己平时确有对佛教狂言漫语之举,心里不由生出自责之情。
过了几天,韩愈再次来到灵山寺,想找大颠禅师请教。见面后他便客气地问道:“请问和尚春秋多少?”
禅师不急不缓地以手拈着念珠回答说:“会么?”韩愈不得其意,只得老实地说:“不会。”大颠和尚说:“昼夜—百八。”便不再理会韩愈。韩愈仍然不明白其中含意。第二天他再来请教,当他走到门口时,看到一位小沙弥,就上前问:“和尚春秋有多少?”小沙弥闭口不答,却扣齿三下,韩愈如坠云雾中。当谒见大颠禅师,请求开示,禅师也同样扣齿三下。韩愈方才若有所悟地说:“原来佛法无两般,都是—样的。” 自此之后,韩愈与大颠禅师有了密切的往来,韩愈在叩齿庵居住许久,每日与大颠品茗论道,促膝长谈,使得韩愈对佛教有新的认识,并且有了向佛之心。以后韩愈从佛教观点出发,提出了“心性论”,这不能不说是大颠对他的影响。
当韩愈离开潮州时,去灵山寺向大颠和尚告别,并把自己的衣服留给大颠作纪念,大颠便在此建“留衣亭”,此亭及碑至今尚存。可想韩愈与大颠的交情了。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韩愈,在笔架山修筑韩祠,并塑其像供奉。把《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诗刻于碑上。到宋哲宗赵煦元祐年间,潮州人士请当时名人苏轼为韩文公庙撰写碑文。苏轼想到韩愈秉性刚直,博学多才,弘扬古文运动,文章气势充沛,博大多姿,如泰山北斗的伟大形象,欣然命笔,写下了“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的碑文。这篇著名的《韩文公庙碑》也被镌刻于石,至今仍时时激励后人。 韩愈与大颠禅师那段交往,也常常被后人们所称颂,古今许多名人慕名谒叩齿古寺,而留下耐人寻味的诗篇。如宋代大理学家周敦颐在大颠堂题诗曰:
退之自谓如大广,原道深排佛老非;
不识大颠何似者,数书珍重更留衣。
清代知名学者,邑人陈衍虞题诗云:
踏破青烟陟峻台,千里虹指净纤埃;
山僧错会留衣意,十笏精蓝傍庙开。
从这些诗中,可以看到佛法影响着一代又—代人,既使象韩愈那样以前排斥佛教,但仍在佛法的感召下而改变自己的观点。只要自己有向佛之心,为善之本,就会像韩愈离开潮州时,赠大颠禅师诗所说的那样:
吏部文章日月光,平生忠义著南荒;
肯因一转山僧话,换却从来铁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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