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粤语一体化有迹可寻 |
  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粤语发音现象却值得重视。因为在今天的粤语,甚至在汉语各方言中,如此完整地保存着全浊塞音声母的,实属罕见。
从《切韵》得知,唐代以前,中原汉语是有全浊塞音的。直至北宋邵雍作《声音倡和图》,将浊音按照平仄分别与次清音、全清音相配,才出现浊音清化的先导。大约到金、元占领中原,浊音清化才真正完成。这就是宋朝时代的普通话,又叫做中州话。宋代出版的字典都用中州话标音。中原地区这个时候的语言与秦代之前中原地区的语言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北宋时代的戏剧就是以中州话演唱。 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传入封川的汉语,当然有可能偏离中原这种演变轨迹而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全浊塞音,这是不难理解的。 正因为封川话全浊塞音声母是《切韵》以及《切韵》之前古音的保留,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推断:在《切韵》之前,大约是汉至南朝这一时期,中原汉语就已经传入封川,并逐渐偏离中原汉语发展的轨迹,其表现之一,就是它的全浊塞音声母没有经历「清化」的过程,从而形成具有自己特点的方言,那就是早期的粤语。所以,从今天的封川话,我们可以窥见早期粤语的某些面貌。 到了唐代、宋代,依然有不少中原移民流入广东,但这些新移民的中原语言已非雅言,结果,宋代取道南雄珠玑巷入粤的新移民,由于在战乱中逃亡南下,到了广东之后,发觉广东气候温和,商业发达,贸易通商遍天下,都羡慕广东的文化和语言和经济水平,逐步地被同化,也逐步讲起了广东话,以便同广东人交流。这同今天的新移民来了香港,也开始学习讲广东话,其原因是一模一样的。 汉代之后,岭南地区经济的迅速发展,也有利于粤语优势地位的巩固。 广信又是岭南早期的商贸重镇。汉武帝派使者从徐闻、合浦出发,开通了海上丝绸之路,以丝绸、瓷器、杂缯等购回明珠、璧琉璃、奇石等海外奇珍,经南流江──北流江和鉴江──南江两条贸易通道输入广信,再经贺江──潇水输往中原。中原传入的雅言通过商贸活动而逐步通行于这一带。一个小箧的货物,就价值连城,不少驻广东的海关官员都变了富翁。 东汉末年,进入了三国鼎立的时代,东吴的孙权政权管治广东,把首府从广信搬到了番禺(即广州),广州有极其发达的航海事业,贸易通往日本、朝鲜、南洋、印度、波斯、非洲东岸,经济发达,商业繁盛,积聚了大量财富,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成了全世界最大的港口。广州经济繁盛向海洋开放、万商云集。五岭形成屏障,与北方交通阻隔的地理条件下,粤语保留了对中原地区语言的封闭状态,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外省人来广东做贸易也要讲粤语。雅言在今天的北方和中原已经荡然无存,它的大量因素却保存于今天的粤语。 粤语保存着古代雅言的大量因素,可以通过粤语与《切韵》音系的对照证实。《切韵》是我国最早一部音韵学著作,成书于隋朝初年,所记录的是南朝时期读书人的音系,也就是晚期雅言的音系。以《切韵》音系跟今天汉语七大方言进行对照,可以看出,保存这个音系最多最完整的是粤语。以古代的入声为例,北方的汉语方言由于受游牧民族语言影响,塞音韵尾普遍脱离,因此,现在这一带的人完全不知道入声是怎么一回事。其他汉语方言虽然保存一些入声,却不完整。粤语由于拒绝了“入派三声”这一变化规律,所以保存着古代的全套入声,同鼻音韵尾整齐对应。 在粤语的形成地封开一带,古代雅言音系的因素保存得更为明显。《切韵》音系中有一套浊塞音声母,这套浊塞音声母在汉语大多数方言中已经消失,在今天的粤语广州话亦已无存。然而,这套浊寒音声母在封开的粤语中完整保存,更令人注意的是:在封开粤语,不仅在《切韵》中念为浊塞音“并”、“定”、“群”母的字仍然读为浊塞音,而且有些在《切韵》中已经念为清塞音“帮”、“端”、“见”母的字也读为浊塞音。这是粤语起源于封川话的直接证据,所以说封开是粤语的发源地。 当前,粤语流行于广东、广西境内,此外,海外华侨及华裔中以粤方言为母语的也很多,他们主要分布在东南亚、南北美洲、澳洲、新西兰等国家,而美洲华侨和华裔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祖籍都是粤方言区。 1949年前的香港,由于主、客混居,所以香港方言带有很浓的粤客混杂的口音(即客家人说的客家话受到广府话的音调和辞汇的影响和反过来)。当中以锦田话为代表,但这种口音今日只在上了年纪的香港人身上找到。 1949年后,香港方言开始出现大量懒音,当中以鼻音消失(即n/l不分)及w拗音的消失最为显著。新一代年轻人普遍把“你‘nei’”和“我”“ngo”念成“lei”和“o”。把“国”“gwok”误读成“角”“gok”,“过”“gwoh”读成“个”“goh”。这现象似乎与大量外地移民有关,对他们而言,n/l的发音差异不大,在大部分情况下混淆两者亦不会带来严重的沟通障碍,于是他们来港学习这种新方言时,往往舍难取易,淡化一些难以分辨的发音之差异,这亦即所谓“民理论”,这种现象在台式普通话、美式英语的演化过程中,亦曾出现。 不过,80年代之前的大众媒体依然尽力避免在电台电视节目上出现懒音,直到今天,部分香港语言学家亦对懒音屡加抨击,并提出“正音”活动,但懒音似乎已经为香港粤语的特色,在大多数大众媒体、歌手表演中,懒音更被视作“潮流”、“入时”的口音;但总体上,香港方言与广州方言仍然异常接近。 英语在香港比较普及,加上从前香港通常比内地较先接触外来的新事物,过去不谙英语的低下阶层会用广州话拼读日常的英语辞汇,所以香港粤语的英语外来词十分普遍。例如盘管工称为“科文”foreman)、煞车叫逼力(brake)、轴承叫啤令(bearing)、草莓叫士多啤梨(strawberry)等等。不少老人家仍把邮票称作士担(stamp)、保险叫燕梳(insurance)等。这些地道的用语可能会使外地汉语使用者不知所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