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山禅寺

　　荣荣

　　我提到芦山禅寺时，用了“了不起”这个词，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秀丽的环境。芦山禅寺就在现在的余姚市河姆渡镇上，它的南面是姚江，北靠芦山，四周山岭环抱，绿树翠竹，山水相映，景色秀丽。它距宁波市区仅二十三公里，它的西面不远处，就是举世闻名的河姆渡遗址，交通十分方便。有关它的景色及在佛教界的名头，有这样两句很传神的描述，那是写在清代康熙年间，芦山禅寺重修时那块碑记上的：“堆青拥翠，秀拔鹤洲凫渚之上，古称东南之佳丽。”历史上有许多大文人在这里游历探幽，他们留下的诗句，让芦山禅寺更添了许多诗情画意，比如史浩云诗云：“团团璧玉印寒潭，时有清风扫碧岚。”陆游留下的诗句是：“到山分我一片云，并遣春风吹好旬。”而舒见到芦山禅的感慨是：“早晚晴阴浑不定，青山半在有无中。”

　　我认为芦山禅寺“了不起”，自然还在于它悠久深远的历史。据了解，在宁波甚至在全国，这样古老的寺院真的为数不多。对于一座一千二百三十多年历史的古老寺院，自然免不了自身兴兴衰衰的历史，而这其中的兴衰又与历朝历代的皇帝对佛教的亲和或排斥态度有关。在中国佛教史上，曾经发生了四次较大的灭佛事件。这就是北魏太武帝灭佛，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灭佛，后周世宗灭佛。这四次灭佛事件，有三次是发生在国家分裂时期的局部地区，只有唐武宗灭佛是发生在统一时期的全国范围之内。所以，唐武宗灭佛的影响远远超过其他三次，直接的结果是，天下的僧尼都遭到了残酷的迫害与杀戮，几乎所有的僧尼还俗或失去自由，天下的寺院十遭九毁。武宗灭佛的主要原因是佛道之间的矛盾，武宗是信道教的，而当时的道教人士利用政治的优势排斥佛教，制造舆论，宣称将有黑衣天子取代武宗，暗示僧人威胁武宗的地位，从而导致了武宗的大肆灭佛。芦山禅寺也就是在那时惨遭毁损的。尽管武宗灭佛不久，宣宗即位，马上大兴佛教，使佛教很快得以恢复，但出于财力物力人力的缘故，芦山禅寺直到唐清泰元年才得以重建，那离禅寺被毁已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了。

　　以后，芦山禅寺又大多出于年代久远、风雨相侵而破败等原因，多次重修扩建及翻新。它的香火断断续续，但一直烧到今天，并且重现盛观指日可待，实在是一个奇迹。芦山禅寺兴旺的时候与宁波的天童寺、奉化的雪窦寺一样，声名显赫。朝廷还几次赐额，名隆一时。鼎盛时期寺里有天王殿、方丈殿、法堂、祖堂、斋堂、监院寮、客房、厨房、塔院、放生池等。芦山禅寺现存的一些建筑多为光绪十三年时重修的，距今也有一百二十年了，而最老的一幢建筑，是唐清泰元时留下的，后曾经过多次修复，也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雨的洗礼。

　　我说芦山禅寺“了不起”，还在于它与普陀山观世音菩萨的渊源。上世纪60年代时，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普陀山共有108位僧尼被迁往芦山禅寺，与宁波天童寺、阿育王寺、七塔寺迁来的二三十位僧人一起集中劳动改造，这时的芦山禅寺，成了这些蒙难受屈的出家人的庇护之地，虽然那时的禅寺寺舍破败，但总也算是一块相对清静的地方，这，自然给了僧众以心灵的慰藉。这些僧尼中有一位就是后来成为浙江省佛教协会会长、普陀山全山方丈的妙善大和尚。妙善大师是江苏如皋县人，根性聪慧，很早就出家了，三四十岁的时候，已成了一位道行高深的和尚，并出任普陀山法雨寺主持。1957年，他因为在上海出席华东五省一市“宗教界人士座谈会”，对粮食统购统销谈了一些看法，并有“一切唯心造”等言语，因此被划为右派。他来余姚，在芦山禅寺一住就是整整二十年，在芦山禅寺的二十年里，大师务农之余，仍带领僧众们打斋结缘，做各种佛事，向新加坡等地寺院筹集资金，为芦山禅寺置办法器法物。在芦山禅寺所有佛像被焚砸，众僧的宗教信仰被完全剥夺，他本人也与其他法师一起被批斗游街时，他仍倾自己的所有，帮助那些生活更加困难的道友。1979年拨乱反正后，已年届七一的妙善大师终于又回到普陀山，出任全山主持。这以后直至他九十二岁去世，他为普陀山佛教事业的兴旺繁荣，为观音文化的更广泛的传播，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我之所以要在这篇介绍芦山禅寺的文章里这么详细地提到妙善大师，实在是今日芦山禅寺的繁荣，除了余姚市政府的支持和寺院僧众的集体努力外，还得益于妙善大师对禅寺的关爱。妙善大师在世时，只要是芦山禅寺的事，无论人财物，他都慷慨支持，这自然有大师二十年寄寓于此的深厚感情以及由此而生发的报恩心理，但更在于大师襟怀的开阔，因为他知道，余姚这一带的信众需要芦山禅寺，他曾对芦山禅寺的几任主持都讲过这样的话：一定要让芦山禅寺恢复它昔日的风采！他亲自为芦山禅寺从普陀山请来一尊宏伟壮观的观音像，这座观音像现在就供奉在新建的芦山禅寺的观音殿里。原来的大雄宝殿也是在他的帮助下，重新兴建的。

　　我国有许多人崇尚观音信仰，谁都知道观音菩萨的道场是在普陀山。现在，因为芦山禅寺与普陀山有了这个因缘，还有一尊来自普陀山的观音，所以，芦山禅寺着力弘扬的也是博大精深的观音文化，这，就成为它与宁波别处寺院不同的地方。它还准备兴建一个妙善大师纪念堂，里面陈列妙善一生的高风硕德，而这，也将成为芦山禅寺又一特色亮点。

　　芦山禅寺还有一个特点就在于它的建筑风格。因为是兴建于唐代的千年古刹，所以，恢复中的它，已建或将建的各式殿堂都是唐朝寺院的建筑格局，大到殿堂内的格局布置，小到屋檐及殿门的装饰，都十分讲究唐风。如果香客游众对此有兴趣，不妨在进香的时候留意一下。

　　最近我很有佛缘，刚刚陪同著名诗评家、首师大教授吴思敬先生一行去了普陀山朝圣，马上又来到余姚市河姆渡的芦山禅寺参观。佛说，凡事都讲因缘，